小楼总共二层,会客在一楼。
雪铭下楼后,我就拿起桌上一个馒头,站在楼梯口,有一条间隙正可以看到坐在客厅中的二人,他们隔桌而坐,虽然看不清雪铭的神情,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冉羽熙!
他手拿烟管,依然一副不羁随意的打扮,懒懒地靠坐在椅背上,抽了口烟,笑看对面的雪铭:“这位客官对喜儿姑娘可满?”
雪铭也看着他,淡淡道:“原来她叫喜儿。”
冉羽熙幽幽一笑:“喜儿这丫头脾气倔强,她没有哭闹吧。”
“没有。”雪铭端起了茶,轻抿,“她很乖。”
“哦?”冉羽熙挑起了右边的眉,微眯双眼深沉地看着雪铭,深深吸了口烟,不再说话。
雪铭放下茶杯,再看他:“今日请当家的进来,是想给喜儿姑娘赎身。”
长长地吐了口烟,冉羽熙没有说话,他深锁双眉将烟嘴在扶手上敲了敲“嗒嗒”,然后再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后,话语随着烟雾吐出,“不行啊,只有她不行。”
“不行?”雪铭转回脸垂首,右手随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看了一会,平视前方,不疾不徐说道:“不是说艳楼里的姑娘,都可以带出朝曦夜雨?”
“只有她不行。”冉羽熙也转身朝外而坐,皱着眉看前方,“她的身份过于特殊,出去恐对朝曦夜雨不利。”
可恶!这小子怕了!狠狠咬下一口馒头,就像咬在他的脖子上。
“即是如此,当家人何以当初要将她扔于艳楼?”雪铭淡淡反问。
冉羽熙再次抽了口烟,笑着吐出:“猫儿不乖,要教训一下,让她知道谁是她的主人。”
“呵,猫儿。”雪铭轻笑,侧脸看向冉羽熙,“这猫儿和虎仔十分相像,当家的莫要养虎为患,反成虎食。
冉羽熙微微一怔,随即也看向雪铭,眯起的狐狸眼微微睁开,对着雪铭决是微微一礼:“多谢这位客官提醒,冉某自当小心,客官既然包下喜儿七日,请在四日后离开。”
“呵。。知道了。来人,送客。”说罢,雪铭再次端起茶杯。举止优雅悠然,冉羽熙起身,忽然回首相问:“喜儿。。。没跟你说什么吧?”
雪铭没有抬头,依然轻抿绿茶,然后在虬髯中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嘶——”冉羽熙再次收眉抽烟,细长的眉眼之间,是深深的迷惑,直到元清元楚上前相请,他才移步。走到门口他还回头再看雪铭,雪铭抬首对他点头一笑,让他疑惑更深。
我立刻冲回房间,躲在窗旁看向院门。
冉羽熙慢悠悠地走出院门,然后回首竟是朝我身边的窗户望来。我没有现身,而是在旁边瞪着他。他抽着烟凝了许久,才慢慢离去。
立刻,我冲下楼。雪铭甚至都不及阻止我,我就冲到院子里,拨出玄天,对着元楚做的雪人的屁股就狠狠地戳。
立时,元楚和元清怔立在了一旁。
冉羽熙!我戳爆你的菊花!戳爆你!戳爆你!
“主子。。。”
雪铭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一直就那样站着。
冉羽熙这个混蛋要绝我后路,我也不让他好过!戳爆你!戳爆你!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我不想哭,我不能哭,哭是向冉羽熙示弱,向命远屈服!我不服!我不服!
“啊——啊——”我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刺入雪人的身体,一个深深的洞在雪人的身后民,身边是被戳散的冰晶,就像是冉羽熙的血,流淌了一地。
“秋苒。。。”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我立刻拿起匕首对着他大吼:“别碰我!”
他心疼地收回手,半蹲在我的面前,天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一朵朵洁白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沾在他长长的卷发上,衣衫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大声质问他,泪水没用地滚出。“我们才认识三天!才三天!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个陌生人好?!你完全可以离开!忘记这里的一切,不与任何人为敌!你帮不了我。。。帮不了我的。。。”我松开了匕首,匕首直直戳入地面,我捂住了脸,痛苦咆咽。
是冉羽熙不放,我怎能怨他?他已经尽力了,他是好人,没有必要因为报恩,而与朝曦家族对立。
“秋苒。。。”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他轻轻地抚拍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了。。。”
“呜。。。啊——”我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在他怀中放声痛哭,真的,我真的憋不住,忍不下去了。我不够坚强,我也是女人,我有我的脆弱,我有我的极限。
我也会害怕,也会绝望,最后求助于虚幻的神明。
可是,能救我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他一次又一次毁灭了我的希望,当我以为雪铭是这个希望时,冉羽熙却再次摧毁。
身体被轻轻地抱起,我蜷缩在他的怀中,这个只是我认识三天的雪铭怀中,因为,我也想要逃避。而这个怀抱,就是我逃避的地方。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我仰面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上方,压抑已久的恨与怨在彻底宣泄之后,脑中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空荡,宛如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和目标,接下去,我又该如何?
轻轻的,他用指尖擦去我眼角的眼泪,取下虬髯悠然而笑:“秋苒,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想要什么?”
是啊,原来他包了我七天,我和他还可以在一起四三,可是我却什么都不想要。
“之前,你只是平静,但却没有冷静,看到那样压抑的你,我很心疼。所以这之后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他坐在床沿,静静地说。
“呵。。”我苦笑一声,转向床内,怎么快乐?我感觉自己无法快乐起来。
“秋苒,如果我告诉你,要带你离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会不会开心些?”
我一怔,立刻坐起直直看着他,他雌雄莫辩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依然是泰然自若的眸光。
“雪铭不是天朝人,而女儿国亦与朝曦家族没有来往,你认为一个家族会因为你,而与整个女儿国敌对吗?”
我怔住了,彻彻底底怔住了,空白的大脑里,似乎有人在呼喊:希望来了!他就是你的希望!
他悠然微笑,性感的红唇轻动:“朝曦家族对于天朝来说,确实是一股不可小觑,甚至可以左右朝纲的势力,但是,他对女儿国来就,一无是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跟冉羽熙谈你的赎身的价钱只是一个形式,也算是对这个冉当家的尊重,既然他不要钱,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不客气了?什么意思?难道是将我直接带走?偷运?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他淡笑着,“因为我要先找到那个对我下淫毒的人,处理掉。而且,朝曦夜雨的饭菜也不错,住在这里,比外面的酒楼舒适,不知秋苒可愿再等几日?”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其实从他决定要带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自由的!根本不用跟冉羽熙谈我的赎身的事宜,甚至,都可以不通过他!
而他没有带我走的原因,仅仅是他觉得这里住得舒服!
“你!你!”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突然而来的巨大喜悦,让我原先空白的大脑又陷入混乱中,我情不自禁地扑向他,他被我巨大的扑力而后倾,匆匆扶住我的腰才坐稳床沿。
“谢谢!真的谢谢!”我紧紧抱住他,我无法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只有用这个拥抱,对他表达深深的感激。
可是,我很快想到他是女儿国的男子,于是我立刻放开他,低下头道歉:“对,对不起。”
“呵。。。秋苒为何道歉?”他轻轻地问。我抬眸看他。他微带疑或。
“我,我刚才。。。有些激动。。。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却笑了。忽然平静的目光中带出一丝淡淡的情:“秋苒,雪铭是你的人。。。”他静静地注视我。我却陷入慌然,他的话让我变扭。这种话。对于女儿国同样重视贞洁的男子来说,有些过于伤人。
我只有垂下脸:“对不起。。。雪铭。。我。。。我。。。你帮我带个信吧。” 我抬首看他。他是如此聪明,在知道要为我给谁带信后,他一定会明白我无法与他回国的原因。
他淡笑点头。
坐在桌边,对着信开始发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写。
殿下。。。
落下这两个字后,我却久久没有写下去。虽然寒珏已经身为王爷,但是。。。我还是习惯叫他以工代殿下。。。
雪铭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他一定看到我写的这两个字。这也是我当着他的面写信的原因。他会怎么想?抬眸迟疑地看向他。他却是单手支脸平静地看着我的信纸,双眉微皱,显然已经因为这“殿下”两个字,陷入沉思。
他会明白的,我的身份,真的不简单。
或许,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有这么复杂的背景。
殿下。。。
喜儿安好,不日便回。。。
写下佘下的八个字。我将信笺塞入信封,在信封上写下了五个字:
明阳王亲启。
抬眸看向雪铭时。他已将他深沉的视线完全落在信封上的五个字上。久久的。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