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忙着整顿溃兵,日本方面也没闲着。
在大本营参谋次长多田骏、作战部长下村定先后进宫并向裕仁报告了南京的失利后,裕仁立刻下诏,让首相近卫文麿、外相广田弘毅、陆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陆军大臣杉山元等大臣前往紫宸殿,参加御前会议。
东京时间要比南京早一个小时。
南京这边才刚刚天亮,东京却早已经天光大亮。
虽然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但是皇居的紫宸殿里却仍是冷气森森。
跪坐主位的裕仁神情阴沉,跪坐在阶下两侧榻榻米上的军政大臣,则全部都显得战战兢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切还要从南京战场说起。
昨天晚上,南京战场的局势突然间就急转直下!
好端端的,躲进安全区的十几万国军溃兵突然之间就发动了暴乱,最终导致整个南京城的大规模骚乱。
驻扎在南京城内的皇军遭到了乱兵的疯狂攻击!
面对骚乱,第十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力主镇压,并给第6师团以及第114师团下达了进城扫荡的命令。
但是上海派谴军司令官兼华中方面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却认为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派大部队进城扫荡,结果殊难预料,所以反对调部队进城扫荡,并以华中方面军司令官的名义直接给第6师团、第114师团下达命令,不允许进城。
此举惹恼了朝香宫鸠彦王,连续给大本营发出电报,要求大本营主持公道!
最终,由于得不到城外主力增援,此前进城扫荡的步兵第7联队、步兵第9联队,以及进攻新街口的步兵第13联队,步兵第45联队、野炮兵第6联队、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0联队、独立攻城重炮兵第5大队,被支那军全歼!
不仅如此,步兵第9联队的联队旗也被支那军缴获!
这对于侵华日军来说,绝对是一次无法接受的惨败!
从甲午日清战争以来,日军面对中国军队鲜少失利,而像昨晚的南京这样的惨败,就更是从未发生过!
步兵第9联队的联队旗都被缴获,简直是奇耻大辱!
紫宸殿里,裕仁不说话,参加会议的军政大臣就没一个敢吭声。
整个大殿里的气氛,就好像是凝固住了,压得人气都喘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忽然匆匆走进大殿,登上台阶,将一封电报递到裕仁的手里。
裕仁看完电报之后,便立刻冷笑了两声,拎了拎手中电报说道:“诸君,这是松井君刚刚发来的电报,说是旧疾发作,已无法胜任上海派谴军司令官职责,让朕还有大本营另外选调称职的大将前往南京替代他。”
听到这,多田骏立刻说道:“陛下,松井石根这是要逃避责任!什么旧疾发作,这都是借口,借口!我就不信,他的肺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发作?之前,我可是听人提起过,松井石根的身体,健康得很哪!”
陆军大臣杉山元也附和道:“没错,松井石根是为了逃避责任!”
下村定也跪坐起身,说道:“陛下,南京战场一次就损失四个步兵联队外加两个半炮兵联队,如此惨重之失利,松井石根身为上海派谴军司令官兼华中方面军总司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必须得为这次失利负责!”
下村定发表意见后,其余的军政大员也纷纷附和。
如果松井石根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气死。
什么叫墙倒众人堆?这就叫墙倒众人推,参加御前会议的这么多军政大员,竟然没一个替他说话,竟然都认为应该由他来承担责任!
听着与会的军政大员齐声讨伐松井石根,裕仁的脸色却一点点的阴沉下来。
所有的军政大员都在说,松井石根应该承担责任,但理由却是,松井石根是上海派谴军司令官兼华中方面军总司令,所以由他来承担责任是天经地义的事!也就是说,松井石根指挥上并没有失误,他只是承担领导责任而已。
这是在抗议!裕仁何等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大臣们的委婉的抗议!
显然,大臣们对于皇室派朝香宫鸠彦前往中国,担任第十军司令官的做法,内心都是非常的不满,所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他提出抗议!
此刻,裕仁也是肠子都悔青。
其实,裕仁也知道朝香宫鸠彦是个志大才疏的货色,但是当时他的初衷是,攻占南京之战已经胜券在握,就是派一头猪去担任第十军的司令官,也能够博取一份战功,所以才把朝香宫鸠彦派了去。
谁又能想到,南京战场出了个钟毅,出了个367团?
谁又能想到,原本已经赢定的战役竟打成现在这样?
早知道这样,裕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派朝香宫鸠彦去中国!
这一刻,裕仁真恨死了朝香宫鸠彦,这个志大才疏的废物!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南京战场虽然遭受了惨重失利,但是大日本皇军仍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再犯错,胜券仍然在握!
当下裕仁一摆手制止大臣们的声讨,说道:“诸君都别说了,你们的意思,朕知道,真正应该为此负责的并不是松井石根这个总司令,而应是朕的皇叔,第十军的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南京之战断然不会有此败!”
与会的大臣们便纷纷把头低下去,不吭声就是默认裕仁的说法。
裕仁心下叹息了一声,扭头对宫内省大臣松平庆民说:“松平君,立刻致电第十军,让朝香宫鸠彦王回东京述职,至于第十军的指挥,可暂时交给稻叶四郎!”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另外,立刻致电帝国驻巴黎公使馆,让使馆人员立刻找到东久迩宫捻彦王,并把朝香宫鸠彦王在南京战场吃败仗的事情告诉他!”
“哈依!”松平庆民深鞠一躬,然后从榻榻米上爬起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