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庞。
若这世间,真的有神,也许就应该是他那样子的吧。
冰雪铸就,俊美无俦,每一笔每一笔画都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单纯说艳丽,也许并无陌风临那样的魅惑。
可是金色的眼眸,散发着微光的脸庞,带着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贵,和不属于世间的疏离。
唯一破坏这美感的,是他额头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印记。
鲜艳若血的色泽,看一眼,就有令人窒息的无尽血腥扑面而来。
被其中的强烈煞意逼迫,叶澜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她居然能操纵这具身体?
男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若说上一秒,他的脸上还能找到温润、慈悲、哀伤这样属于人的痕迹。
而这一瞬,那金眸犹如刀剑般冰冷,嘴角眼梢,全是凌冽的煞意,犹如地狱中爬出的魔刹般令人胆颤。
“你怕我?”清冷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带着风雪欲来的冰冷。
是真的有风雪降临。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皑皑白雪瞬间落满花园,无数雪花打着旋儿在他的面前漂浮,仿若随时可以如最尖锐的武器刺出。
“释天,你太敏感了。”叶澜衣听见自己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以及——哀伤。
白发男子却冷冷一笑,绝美的脸庞瞬间鬼气森森。
他一扬手,怀中突然出现一柄洁白如玉的瑶琴。
一只凤凰盘旋琴身,羽翼半张,仿若即将展翅飞出。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金色的琴弦上划过。
只听“铿”地一声,地面迸裂,银色的泉水托着一口洁白的棺椁冲天而起。
“这里,是你给我挑的埋骨之地吗?”
“不、这是我给自己选的神寂之地。”
她听见自己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一如从对面眼眸中映出的坚定脸庞。
“若有一日,不得不..我会在此沉睡,等你一起苏醒。”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弦崩断。
一滴血珠从洁白的指尖滑落,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那片血色世界里最后存在的,是那双带着极度震惊之色的金眸。
混乱的画面碎片中,依稀有有人在耳畔猖狂地大笑。
笑声却带着几分凄凉和悲怆。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似笑非笑的呢喃猛然击在她的心上。
疯狂旋转的破碎画面中,露出那道衣似初雪、发若月华的颀长身影。
他低着头,木然地一点点将手中长卷撕得粉碎。
碎片在风中飘散,吹向未知的方向,
“住手!”
叶澜衣心底浮现奇怪的感觉,直觉要阻止他。
她猛然扑上去,狠狠争夺着那张琴谱。
“住手!住手!不要撕了!不能撕!”
无论她怎么抢夺,那个人却无动于衷,机械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最后,她急了,猛然狠狠一口咬向对方的手腕。
一声闷哼传来,带着抽气之声。
“叶、叶姑娘?”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不住呼唤着她。
叶澜衣揉了揉眼睛,喘着气抬起头。
然后,瞬间斯巴达了。
清澈的眼眸低垂,仿佛在和她对视。
然而,她却知道对方什么都看不见。
让她尴尬的是,自己正抓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而手腕处,整整齐齐地印着一个压印。
“叶姑娘,你的牙口真好。”
一声轻笑传来,让她窘迫地松开后,蓦地后退了几步。
“梵、梵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
怎么会像啃猪蹄一样抱着你的手啃!
叶澜衣懊恼地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记得自己似乎看见那个神秘的银发男子在撕清宵引凤曲的琴谱,然后情急之下就冲了上去——咬。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梵清弦不动神色地拉过袖子,将手腕的伤痕遮住。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的后方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叶澜衣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头,却看见那座被金银泉水冲浮在空中的玉棺轰然坠地。
棺盖颤动了下,刺出一抹金芒,直冲云霄。
而更加令叶澜衣震惊的是,不光金色的瀑布和银色的泉水全部消失了,那座银色的宫殿正在悄无声息地上浮。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阴阳双殿,生死之门的交汇处。”温和的声音耐心地回答道。
“阴阳双殿?生死之门?这是什么鬼?”
花园中,纳兰拓同时发出一声怪叫。
“阴阳双殿,金殿为阳,主生命之力;银殿为阴,为亡者之门。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介绍,谁知道这么背居然撞上了啊!”
澹台明月一脸郁卒和焦虑。
“我明白为什么咱们没有事情,但是他们却变衰老了。一定是他们进来的时候,是通过银殿来到这里的!”澹台明月好似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拍着手。
祝明一脸阴鹫地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而旁边,存活的几个长夷帮盗寇却一脸绝望地喃喃道:“没错,我们遇上一座银色的宫殿。”
澹台明月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看我推测得没错吧!嘿,果真是你们的人品太差,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纳兰拓尴尬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朝着石家兄弟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简直要给这个小少爷给跪了。
石青翼两兄弟的父亲当年也进的银殿,这不是在当着人家的面打他们的脸么。
石青翼却似没有在意,皱眉道:“现在怎么办?银殿似乎在朝着这边移动?”
此刻,他们面前的场景异常诡异。
仿佛幻境被打碎,原本盛开得正艳的花朵纷纷枯萎。
那座宛如镜像的银色宫宇从金殿的身后浮现,投下死亡的阴影。
随着银色宫殿越来越靠近金色的宫殿,众人纷纷觉得胸口憋闷,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不管了,先回去金色宫殿里面再说。”
澹台明月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在书上看见过简单记录,其实这阴阳双殿一点都不了解。
“澜衣,你究竟去哪里了!”他焦虑地看了眼金色的水池,无声地呐喊着。
叶澜衣低着头,坐在梵清弦的面前,仿若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看着半掩在袖口中的玉手,她更加没有抬头的勇气了。
虽然她自认自己脸皮不薄,可是在梵清弦的面前,就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拘谨感。
仿若不想让任何不美好的事物亵渎他。
虽然低着头,她的脑中却一刻没停地在消化梵清弦普及的知识。
“生死之泉被破坏,两座宫殿失去了束缚之力,即将重合。”
“如果它们重合会怎么样?”
梵清弦顿了顿,白皙的脸上划过一丝隐忧。
“神陵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