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是一边轻拍着慕绍熙的手背一边又看着在殿内忙活的太医们,她双目紧闭,双手合十的虔诚的念叨:“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萱儿,否极泰来,身体康健......”
看着眼前最爱的母亲,又抬眼望着殿内正在垂死挣扎的瑄贵妃,做为一国之君的他竟无法让心爱的人顺遂快乐,安定帝慕绍熙心里对她们隐隐生出些愧疚之感。
安茹是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大儿子慕绍熙的秉性,他非常忠厚良善而且也非常睿智,只是有时缺乏些主见,耳朵根子也软,确实不是最好帝王之才。
如果不是慕宸澜替他保驾护航,可能这慕绍熙漫长的帝王路也走不太远,江山迟早易主。
而自己另一个有帝王之才的儿子却又无心这王位,想到这些,白茹是的头真是一阵阵的痛。
好在这时殿房内传来了太医给的好消息,瑄贵妃脱险了,但是尚在腹中的孩子却没有保住。
“我苦命的皇儿呀,是母妃没有保护好你,让母妃也随皇儿一起去吧!”
独孤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宣泄着心中的万分痛楚和不甘,仿佛想借着这个孩子的流失将自己的丧母、丧姑之痛给发泄出来。
仁德太后和安定帝两人在旁安慰了独孤萱好一阵,直到独孤萱哭着睡着了后两人才离开。
自苏挽月昏迷之后慕宸澜就飞速抱着她带着上官飞和府里暗卫等人,急匆匆的出了宫门架起马车往宸王府去。
宸王府,东次间。
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精美雅致,软榻上的陈设皆是绣工上品,颜色也是十分清新素雅。
一旁的暗红色紫香檀木的条案上,白玉瓶里插着几枝新春刚开的桃花,阵阵花香让屋子里稍稍多了几分鲜活气。
即便满屋子药味扑鼻,人只要见了或闻了这花儿也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可躺在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的苏挽月如今面上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眉目紧闭气息微弱的躺在水蓝色绣枕上。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绝色倾城的脸瘦的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下颌尖尖的甚是憔悴。
床榻边,雪雁手中端着一个甜白瓷的小碗,小碗里端着热了一遍又一遍的燕窝粥,眼圈是红红的,眼底泛着水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床上昏睡的人。
一直半蹲在床边的慕宸澜双手紧握着苏挽月瘦弱的小手,此时他目光呆滞,身形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上官飞在旁边的小几上已经将堆成小山的医书快翻烂了,一天一夜了,他孜孜不倦仿佛不知疲累的查看翻阅医书,他一定要找到救月儿的方法。
昏睡中的苏挽月做了一个梦,梦见慕宸澜孤身一人掉入一个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在梦里,苏挽月焦急的呼叫着慕宸澜想让他远离陷阱,可是慕宸澜却听不到。
突然,三只冷箭从慕宸澜的身后射出,焦急的苏挽月想也没有多想的用尽全身力气将慕宸澜推开。
痛,好痛,苏挽月痛呼着,尽管是在梦里她依然觉得这份痛是那样的真实。
三只啐了剧毒的箭,直直插入了她柔弱的胸腔,好痛,好痛......
大口大口的黑血吐了出来,但是苏挽月庆幸的是她救了她最爱的男人,最后她死在一个充满了梨花香的怀抱。
“痛,好痛,宸澜......”苏挽月因这个梦而惊醒了,彻底的恢复了意识。
慕宸澜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把榻上这个瘦弱的女子紧紧的抱着,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只要苏挽月还稳稳的被他拥在怀里,他才感觉到自己又有了心跳。
“上官,上官,快来给月儿把脉!”
慕宸澜惊喜的紧抱着苏挽月,又一边大声唤上官飞。
其实当苏挽月发出第一声“痛”的声音时,上官飞就已经箭步冲了上来。
手搭到苏挽月的脉象上了,脸上由惊喜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直至一双俊眉越皱越深,只是当收回手的时候面上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本色。
“上官,月儿的身子怎么样呢?”
慕宸澜一贯云淡风轻的面上此刻已急躁到不行,光洁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清汗。
苏挽月此时人已清醒了,只是气息还是很微弱,双颊酡红一双眼费力的半睁着,一袭的娇态让她就是在病重时仍然娇美异常。
“宸澜,你放心,既然是我上官飞的徒儿就肯定没事,要不然岂不是砸我‘神医’的名号?”
上官飞说这话的时候眼睑始终下垂着可慕宸澜却看见了他眼里的水雾,慕宸澜心慌到不行一阵心肝乱颤。
苏挽月面上带着笑,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忽然自言自语道:“宸澜、师傅,春天到了,还有一个月挽月就及笄了,满了16岁就是17岁了。”
慕宸澜将抱在怀中的苏挽月紧了紧,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月儿,待你及笄,我就将你娶过来,带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呵呵!”听到慕宸澜的霸道的话语,苏挽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到前世自己病死的太快,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过婚,这一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18岁这个劫。
突然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她是死在三支毒箭之下,难道自己还是逃不掉死的结局?
不过想到如果这个梦是真的,最起码能救了慕宸澜也算她死得其所了。
苏挽月收了收面上的笑容把身子往慕宸澜身上靠了靠,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闻着怀里好闻的梨花香,轻声道:“宸澜,挽月上辈子就是死在18岁,如果18岁真是挽月难逃的宿命,挽月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苏挽月气息微弱的眼睛半睁半阖着,声音如小奶猫般软软的。
听到这话,慕宸澜心跳似乎都要静止了,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瘦弱的身子。
上官飞不由的面上露出了心疼之色,只有雪雁丫头听着已经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苏挽月费力的睁开一双美目望着雪雁丫头,对着她宠溺着说:“傻丫头,人都有一死的,不同之处只是每人生命长短的问题。”
雪雁实在是接受不了苏挽月对于死亡这个事实的淡定,哭着就说:“小姐,雪雁不要你......”
可是到嘴边的那个“死”字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