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灵诺缓步而入,衬着明灭不定的烛火,他的脸色也有些捉摸不透:“不是,朕来找你,是有一桩奇事跟你说……”
将高元昊方才的话捡要紧的简述一遍,尤其是强调了楚寒筝凭空消失的事,末了他才问道:“大祭司,你能不能想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如果楚寒筝真的是凭空消失的,那么唯有凤族的隐身结界才能解释。”
高灵诺立刻吃了一惊:“隐身结界?可是……”
“没错。”大祭司点了点头,“照理来说,六合封印还在,凤族人的体质无法恢复,他们是无法制造隐身结界的。”
高灵诺脸上早已满是惊疑不定的光芒:“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比如虽然体质尚未恢复,却可以制造隐身结界?”
大祭司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想必是有的,只不过我不知道。因为历任大祭司留下的手札之中,都没有相关的记载。”
高灵诺忍不住咬牙:“如果真的是因为隐身结界,至少可以说明楚寒筝是凤族人,对不对?”
大祭司挑了挑唇,算是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晦暗不明:“那是当然,皇上忘了吗?楚寒筝是凤族的救星,即便她不会知道隐身结界,也是如假包换的凤族人。”
高灵诺沉默片刻:“那么,朕如何才能知道她会不会知道隐身结界?”
“没有办法。”大祭司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项技能是凤族的不传之秘,巫玛族人不但不知道如何制造,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看出谁有这项本事。不过我倒是觉得,皇上没有必要太纠结这一点,楚寒筝是不是会制造隐身结界,与她能否成为凤族的救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高灵诺抿了抿唇:“那就好!其实朕今天过来找你,是想问问朕之前吩咐你做的事,你都准备好了吗?”
大祭司又抬起头,目光转向了窗外那深邃而高远的苍穹,片刻之后才轻轻点头:“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高灵诺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惊喜和期盼:“既然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什么时候是最合适的时机,就什么时候开始!”
大祭司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是。”
这一夜他人究竟过得怎么样高元昊自是不知道,但他却是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如坐针毡是什么滋味。
瞪着双眼在地上来回转圈,他一直心惊肉跳地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生怕不定什么时候高灵诺就会派人来将他抓过去问话,问他为何要杀了杜映菱,惹来这许多麻烦。
然而一直到天光大亮,一切却依然平静得要命,莫说是前来拿他的侍卫,连鬼影子都没瞧见半个,令他在松了口气之余,越发感到奇怪:莫非大祭司的天之镜这次竟然失灵,并不曾占卜出他就是凶手吗?
话虽如此,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前,他始终有些不放心,早朝之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御
书房探听动静。
看到他,高灵诺倒是没有多少意外:“怎么,来问问杜映菱那边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吗?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有结果的。”
高灵诺的态度令高元昊再度松了口气,看来事情的确没有败露,否则高灵诺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念及此,他的神情便自然了些,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儿臣也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此人既然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一切,又怎会留下太明显的线索?不过,昨天晚上父皇不是去找大祭司了吗?难道连天之镜都占卜不出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高灵诺看他一眼:“天之镜是用来占卜国之运势的,要是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惊动天之镜,朕还养着这帮文武百官干什么?”
高元昊闻言越发心下一宽连连点头:“是是是,儿臣糊涂了。想必那凶手就算设计得再天衣无缝,也总会留下一些破绽,只要细心查找,总会把他揪出来的。”
“这些事自然有人负责,你适时督促一下便可。”高灵诺看着他,眼睛不停地闪烁着,显然在计较着什么,“不过对你来说,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安抚一下杜如良,免得他对你的误会越来越深。”
听他突然提及杜如良,高元昊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却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误会?父皇是说他还会把儿臣当做凶手?可是当时他不是……”
“没错,当时他的确改口说可能是一场误会。”高灵诺点了点头,却跟着一声冷笑,“但是朕越想越觉得他未必就完全相信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毕竟你也有杀杜映菱的动机。所以朕担心他之所以改口就是为了稳住咱们,背后或许会有其他的动作。”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高元昊立刻吃了一惊:“其他的动作?父皇指什么?难道他还敢对儿臣下手不成?”
“明里当然不敢,暗地里就很难说了。你别忘了,杜如良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高灵诺依然冷笑,目光又阴沉了几分,“所以如今咱们必须想个法子安抚住他,让他没有理由和机会动手。”
也知道杜如良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高元昊不自觉地点头:“还是父皇考虑得周全,只是怎样才能安抚住他呢?”
高灵诺看着他,沉吟着开口:“其实你来之前朕正在考虑这件事,朕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还是找人代替杜映菱,而这个人必须得出身左丞相府。”
高元昊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父皇是说,让儿臣娶杜如良其他的女儿,并且立她为太子妃?”
“没错,这是最好的法子。”高灵诺点了点头,“杜如良膝下的女儿本就不止杜映菱一个,而且有不少已到了适婚之龄。只要太子正妃还是他的女儿,朕想他就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
闻听此言高元昊简直是又气又急,再娶杜如良其他的女儿为太子妃,这不是打跑一只虎又来一只狼吗?不圆房,肯定容易惹人怀疑,若是圆房,一切岂
不全都暴露了?
“怎么,你不愿意?”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样子,高灵诺便冷笑了一声,“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儿臣不敢。”高元昊立刻收摄心神,小心应对,“儿臣只是在想,有那个必要吗?又不是儿臣害了杜映菱,杜如良若果真在背后搞什么动作,岂不跟谋逆没有两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杜如良在朝中牵连甚广,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所以咱们不得不防。”高灵诺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更何况朕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今正是巫玛帝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是用人之际,咱们拉拢还来不及,岂能将一个如此有力的助手推到敌人的身边去?那不是自取灭亡吗?所以如今能安抚就安抚,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高元昊当然不会表示反对,可是现在……
暗中咬了咬牙,他依然试图让高灵诺改变主意:“可是父皇,若是如此一来,杜如良会不会因为看得出咱们现在全都仰仗着他而越发无法无天,反而要骑到咱们的头上来?”
高灵诺摇了摇头:“杜如良没那么傻,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派人传旨给杜如良,等杜映菱的事情结束之后,便选他其他的女儿为太子妃。”
杜如良急了:“父皇……”
“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高灵诺一挥手打断了他,“朕知道你对杜如良的女儿很反感,但为了巫玛帝国,再反感你也得忍着。”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高元昊还能怎样,只得忍住气施了一礼:“是,儿臣谨遵父皇吩咐。”
离开御书房回到寝宫,高元昊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更重要的是担心事情败露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一旦让新的太子妃看出问题,他必定会联想到杜映菱死得蹊跷,到那时……
所以在那之前,必须不动声色地告诉所有人,他高元昊一切正常,哪里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一点光凭他自己说不行,必须有旁人加以证明,这个旁人……
对了,就是她,姚绮梅。
说起来,自从进宫之后姚绮梅这日子过的可真够清静的,清静到到现在为止还不曾见到高元昊出现在她的寝宫。
要说半句怨言也没有,那自然绝不可能。尽管并不曾刻意打听,她也知道高元昊从来不在杜映菱的寝宫中过夜,但那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仇恨,为何太子连她也不愿意见呢?
虽然不曾指望着太子专宠自己一人,但若如此孤孤单单地直到终老,到死都连太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沾不到,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转眼又是暮色降临,一切仍然与从前一模一样,看着桌上几道还算精致的小菜,姚绮梅不由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又要独自一人无眠到天亮了。
谁知就在她兴致缺缺地拿起筷子,准备勉强吃几口填填肚子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通传:“太子驾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