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百合拉着希望走上前去,在妇人的耳畔轻轻地问道:“阿姨,您刚才说什么?您是宸昊哥的妈妈!”
那英华惊恐的转过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叶百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否定,又想到如今宸昊已经去世了,说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没有否认,那就说明她的确是慕宸昊的妈妈了,叶百合的视线对上那英华有些憔悴的容颜,再一次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夫人,怎么是你?”
她认识她?
那英华脸上惊恐再一次的席卷而来,心里嘀咕,这位女子认识她,难道她知道她是饶天宇的母亲?
“小姐,你认识我?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那英华试探着问。
“夫人,您不记得我了?”叶百合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四年前我们见过的,在于妈妈家里。”看那英华还是一副想不起来的神情,叶百合又把希望拉着过来,“我生希望,还是您让车送我去医院的。”
一提到送孕妇去医院生产,那英华骤然就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刚出狱,去看望于姐,正好遇上她侄女生产……
“你是于姐的侄女!”
“不,不是的。”叶百合尴尬的低了头,缓缓地说:“当年我只是于妈妈的房客,于妈妈嫌我一个未婚怀孕的女人身份尴尬,所以才在夫人面前那么说的。”
“哦”,那英华暗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还没有完全转过身去,复又转回盯着叶百合问道:“你认识宸昊?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妈妈以前在慕家做保姆,从小跟着妈妈在慕家长大。”
那英华望着墓碑上慕宸昊的遗像,心中又涌上一阵酸楚,嘴唇颤抖不止,“你一定很了解宸昊了,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幸福吗?杨玉琴对他好不好?”
“夫人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去世了,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回到宸昊哥的身边。就算太太对宸昊哥很好,有这么能比的上亲生母亲陪在身边?”叶百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然而她的话如同一颗原子弹投在那英华的心中,威力足以让她顿时窒息。
慕宸昊虽然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富裕生活,然而叶百合知道慕宸昊生活在那个没有爱的家庭中从来没有快乐过,造就了他英俊的脸上总是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哀愁,孤寂冷漠的性格让他在那个家庭显得格格不入,多半都是由于没有妈妈早成的。
叶百合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这样刺激一位失去儿子痛心疾首的母亲,她是替死去的慕宸昊责问,明明一直活在世上,明明知道儿子的存在,可是却没有尽到一位母亲应尽的义务,现在儿子死了却在墓前哭的死去活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英华的眼泪簌簌的掉了出来,划过脸颊,*在墓碑的石基上,大理石的材质上的泪渍一点一点的变大,如同那英华心中的伤口一样,被叶百合无情的撕开,无法缝合。
那英华一个劲的摇头,带有薄茧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哽咽着,“怨我……都怨我……宸昊……妈妈是被逼无奈……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忍心离开我的亲生骨肉!”
是啊,试问哪个妈妈能狠下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看着那英华伤心欲绝的样子,叶百合忽然后悔刚才冲动不经过大脑没想后果,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夫人,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你的!”叶百合抚着那英华的肩膀安慰道。
“孩子,不怪你,就算宸昊现在活着也一定会这样质问我的。”那英华的手附在叶百合白希滑嫩的手背上,“你能这样说就证明你和宸昊的关系很好,那么你能告诉我宸昊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火烧死?”
叶百合的心一滞,骤然抽回了被那英华握在手心的手,“夫人,对不起,宸昊哥是为了救……”叶百合哽咽了一下,“救我,失去了生命的!”
之所以没有说是就希望才失去生命,是因为希望还在旁边站着,她不想让小小的孩子将慕宸昊为了救他死去的事情成为他一生的负担,她也没有欺骗那英华,希望是她的全部,救了希望,亦是救她。
“是……你……”那英华颤抖的手指指着叶百合,她的牙齿都跟着打颤,眼底腾起了阴冷的戾气,“宸昊是因为你失去了生命!”
叶百合忏悔的低了头,一个劲的点头,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眼泪也是簌簌的砸在青石地面上。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叶百合的脸颊上,连同乌黑的秀发都跟着扬了起来,一缕凌乱的秀发覆在被打的一边脸上,若隐若现的看见一个红通通的手掌印,火辣辣的疼,然而叶百合并没有捂脸,抬眸望着那英华眸底尽是愧疚之意,声音从喉咙深处流淌而出:“夫人……您要是打我心里能舒服些,您就打我吧!”
那英华扬起手,攥紧拳头狠狠的擂在叶百合瘦弱的肩膀和单薄的胸膛上,脸颊上的泪水一波一波的涌了出来,“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宸昊,你怎么那么傻呀……我可怜的儿子,浑身上下连一处完好的皮肤都没有……他死的太惨了……呜呜……那么大的火,那么烫的温度,怎么能收这样的罪呢……”
一旁的希望看到妈妈这样的捶打,吓的连连哭出声来,小小的身子挡在叶百合的身前,呜咽着说:“奶奶,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爸爸是为了救我才死的……都怪我,是我不怪,害死了爸爸……都怪我……不要打我妈妈了……”
那英华的手骤然的停在半空,朦胧的视线凝着小小的孩子,她的心骤然一紧,奔涌的泪水顿时戛然而止,颤抖的声音不知如何发出声来:“宸昊是你的爸爸?”复又望着叶百合,“他是宸昊的儿子?”
“不,不是的……夫人你误会……”
“叔叔就是希望的爸爸,我就是叔叔的儿子,妈妈戴上了叔叔的求婚戒指,我们就是一家人!”希望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叶百合的话,也让那英华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那英华漠漠的出声。
她记得那次在穆正阳的墓前遇见宸昊,宸昊告诉她有一个深爱的女人,虽然没见过儿子喜欢的女人什么样子,可是从宸昊的口中知道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美丽的女人,,那时候她还为伤心痛苦的儿子打气,让他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真爱,难道这个女人就是宸昊一直深爱的女人?
“我叫叶百合!”叶百合怯怯的开口。
叶百合!
她就是上次宸昊提起的那个女人,由于叶百合这个名字是个花名,虽然宸昊只提了一次,那英华就牢牢的记住了。
她忽然有些懊悔,如果当初没有让宸昊放手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是苦口婆心的开导安慰宸昊,让他放手,重新寻找一份爱情,那么宸昊就可能放下对叶百合的爱,就不会因为救叶百合的儿子而丢了生命。
那英华感觉吞了黄连一样,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苦水,再怎么后悔已无用的。
人死不能复生,宸昊既然能为了叶百合的儿子失去生命,可能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真的有值得宸昊爱的地方。
那英华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冷冷的问道:“你好端端的把孩子带到山里做什么,是和宸昊一起去山里的吗?”
叶百合将手中的鲜花献到慕宸昊的墓碑前,和希望一起深深地鞠了一躬,既然慕宸昊一直都把希望当做亲生儿子爱的,那么他就是慕宸昊的儿子,叶百合又让希望补了两躬,奉上儿子给父亲应行的礼节。
注视着墓碑上慕宸昊英俊的容颜,许久之后缓缓地开口:“希望是被宸昊哥的妹妹宸雪带进山里的。”
是宸雪把叶百合的儿子带到山里去了,怪不得宸昊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慕宸雪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天宇还骗她说宸雪住在娘家了。
那英华不置信的挑眉看了一眼叶百合,“宸雪?她为什么要把你儿子带进山里去?”
叶百合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于妈妈接希望放学,半路上希望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当时在郊区……”
叶百合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给那英华叙述了一遍,那英华听完后,联想到慕宸昊那晚打来电话着急的找宸雪的确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方才相信叶百合单方面的话的确有一定的真实性。
“宸雪为什么要把希望绑架到山里?”这是那英华听完唯一想不通的。
叶百合欲要开口却看了一眼靠在她身边的希望,俯下身子,对希望说:“希望,去那边玩一会,妈妈要和奶奶说会话。”
希望微红的大眼疑惑的望着叶百合,知道奶奶和妈妈现在都不开心,就乖乖的点头说道:“嗯。”
叶百合看着希望走远,这才转过头来,眸底腾起一片郁色,告诉了埋在她心底几乎五年从来没有说出来的话:“因为希望是我和慕宸雪丈夫所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