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醒了？”他见她要起来，忙起身给她在身后垫了枕头靠着。
赵琴如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还有一脸疲惫的陆衍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在拼命地克制着眼泪。
陆衍重新坐下，直视着她，终于开口说：“我把一切都告诉顾莘了，但他却说这不是他报复万盛集团的原因。妈，事到如今您还不愿和我实话吗？”
赵琴如的脸色苍白，咬着唇不说一句话。她要怎么说？她已经有一个儿子那么恨她了，她不想连剩下的两个孩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陆衍的目光落在她手腕处厚厚的纱布上，叹息说：“您自杀也是因为那个原因，是不是？”
赵琴如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她浑身颤抖着，终于开口说：“陆衍，不要问了好吗？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
陆衍一噎，片刻，才又说：“好，这件事我不问您，我再问您一句，因为那个原因，您亏欠了顾莘，是吗？”
赵琴如突然伸手抓住了陆衍的手，哽咽说：“陆衍，顾莘他……他这些年很不容易，是我……是我害他生病的，这一切都是我，所以你和星晴不要记恨他，更不要伤害他。”
陆衍脱口问：“他真的病了？”
赵琴如点头：“他小时候受过刺激，看到白色的床单被子就会发病，所以才会戴着眼镜进病房，是星晴不小心丢掉了他的眼镜。”
陆衍似乎想起来昨天在病房里，佟慕妍要他捡顾莘的眼镜的情形，不过……他想起后来在停车场顾莘撑了车身一把的样子，为什么他觉得不像是心理疾病？
不过看着赵琴如的脸色，陆衍没有再问。想起佟慕妍提及赵琴如时的态度，陆衍都该知道那个赵琴如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的秘密一定伤顾莘很深。
作为儿子他不会逼她，但今后他将重新审视他和顾莘的关系了。
…………
顾莘送佟慕妍到了百货公司楼下，二人亲昵地吻别，直到佟慕妍的身影消失不见，顾莘才调转了车头离去。
不远处，郁芷言从树干后走出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有跟踪他们，如果说从前她还有幻想和期待，那么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郁芷言不得不承认，韩向非的话是对的。
原本只是想赶走佟慕妍，不过现在郁芷言明白了。
就算佟离开离开了，顾莘也不可能会喜欢她，更不可能会和她在一起！
她心里很不甘心，想起顾家对她做的一切，郁芷言清秀的五官狰狞了起来。
如果她得不到的，佟慕妍也别想得到！
她拦下了出租车，给顾莘打了电话。
…………
顾莘在一分钟之内掐了郁芷言5通电话，她终于不再打来，却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她说：“我知道佟慕妍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给我回电话。”
顾莘看到的时候本能愣了下，但只是一瞬，他自嘲一笑，直接退出了信息页面。他向佟慕妍保证过，这辈子不会问她孩子父亲的事。
他，不在乎！
红灯处，郁芷言的信息再次进来：“孩子们的父亲来找佟慕妍了，他想要抚养权，要我告诉他佟慕妍和孩子们的下落吗？给我回电话。”
顾莘蓦地沉了脸色。
…………
佟慕妍才在办公室坐下，秘书就进来说外面有些郁小姐要见她。起初佟慕妍还没反应过来哪位郁小姐，后来一想，佟慕妍的眉头拧了起来。
郁芷言？她来干什么？
“不见。”佟慕妍冷冷地说。
秘书出去后，很快又回来，她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佟慕妍直接说，“如果是那位郁小姐不愿离开，让保安把她轰出去。”
秘书这才走到她跟前，低声说：“佟总，郁小姐说……说她想和您谈一谈您的孩子们身世的问题。”
佟慕妍握着笔的手一颤。
秘书继续说：“她还说，如果您不想谈，她就去找顾总谈一谈。”
…………
十分钟后，东陵百货天台。
郁芷言站在栏杆边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似感慨说：“高处的风景果然更加迷人，视野也更开阔。佟慕妍，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吗？”
佟慕妍始终站在她身后，警觉看着她，冷声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郁芷言回头，曼妙身姿倚靠着栏杆，睨视佟慕妍说，“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能耍什么花样？你不高兴了，就能让保安把我从这里丢出去，不是吗？”
佟慕妍不想听她阴阳怪气的话，想来她说什么孩子们的身世也不过是想见她的借口，于是佟慕妍转身就要走。
身后郁芷言的声音不紧不慢，似羡慕似不甘：“是，我承认你很爱顾莘。所以在顾莘心里你是那么好那么好，不管我怎么对他，他都始终不会选择我。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的现在！”
佟慕妍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她，冷笑说：“你如果关心他，四年前就不会用那件事去威胁他。郁芷言，你以为你能参透世间人心，其实你根本不懂爱。当年你既然深爱过顾莘的二哥，你就不该对顾莘说爱！”
“你住口！”听人提及顾若，郁芷言立马变了脸色，“不知道真相的你没有资格评论我的感情！佟慕妍，你又凭什么说我不爱顾莘？我要是不在乎他，陆夫人做的那件事我早就公之于众了！”
佟慕妍转过身，直面看着她：“所以你很伟大吗？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往人伤口上撒盐比杀了他更残忍吗？”
郁芷言一愣，片刻，她终于缓缓笑出声来：“对，这个世上你是最了解顾莘的人，也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包括瞒着他就是你儿子亲生父亲的事，对吗？”
佟慕妍的眉宇微拧，她还以为郁芷言进来来不过虚张声势。虽然她不知道郁芷言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她没有否认：“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郁芷言笑了笑，又说：“只有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怕他担心儿子也遗传他的病，怕他无法安心养病，所以你瞒着他，是吗？”
…………
顾莘听着手机里传来郁芷言的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忍不住一颤，一侧有车变道过来，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地踩下刹车才没有追尾。
是他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
顾莘的脸上本能露出了笑容，他下意识踩下油门，东陵百货的大厦就在前面，他已经可以看见了！
手机那头，郁芷言的声音继续传来：“想必这段时间，你悄悄瞒着顾莘明里暗里做过不少关于遗传病的调查吧？”
顾莘的心里不免紧张起来，当初得知佟慕妍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他很高兴，到后来害怕孩子们遗传他的病的担忧，直到后来确定不是他的孩子的释然，他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结局了。
没想到一切都是佟慕妍为了保护他而掩饰的一切吗？
那么……那么当初他给浅见做的鉴定报告又是怎么回事？
车子飞驰至商场面前的广场，“吱”的一声刹停。
顾莘来不及找车位就冲了下去，他要去问佟慕妍这到底怎么回事？
郁芷言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故意让他做了女儿的亲子鉴定，告诉他双胞胎后，断定心灰意冷的他不会再做儿子的鉴定，佟慕妍，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才能让你甘愿隐瞒那么艰辛的四年也要隐瞒事情的真相？”
真相？
顾莘的脚步略微一滞，什么真相？
不过很快，他冲进了商场。
…………
佟慕妍终于有些吃惊看着郁芷言，压着心头怒意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郁芷言仍是笑了笑：“没什么，我在夸你对顾莘的付出呢。那时候虽然是单亲妈妈，但是膝下儿女成双，一定很幸福吧？我也很希望和所爱的人有孩子的那一天，不过……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转过身，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神色黯然说：“女儿两岁，突然患上急性白血病，我能想象那段时间作为一个母亲，你该有多么绝望。”
佟慕妍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些，想起那段时间的绝望和痛苦，她突然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郁芷言的手略微握紧了栏杆，幽幽说：“到处奔波求医，没日没夜地照顾女儿，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虚弱下去却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母亲，心很痛吧？佟慕妍，你把所有的保护全都给了顾莘，可惜顾莘却不知道你曾有过怎样黑暗的日子。”她说着的时候，一手忍不住插进口袋，悄悄握住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佟慕妍的脸色苍白，却是咬牙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
“是无稽之谈吗？”郁芷言拿出手机，翻出了韩世豪给她的视频。
果然，佟慕妍看见视频的时候满脸震惊，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浅见的主治医生！她本能上前一步想要夺下郁芷言的手机，郁芷言轻巧避开。
佟慕妍握紧双拳问：“你那里弄来的？”
郁芷言嗤笑说：“你这样苦苦瞒着，我其实理解你。作为一个母亲，付出所有的艰辛努力却还是没有保住女儿的命，所以你才收养了一个和你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来弥补心头的空缺。”她一顿，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不该欺骗顾莘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佟慕妍瞪着她，却在那一瞬间，她发现郁芷言手机屏幕上显示后台竟然在通话中。她的心一沉，下意识脱口问，“你……你在给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