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炎未在理会郑秀娜,请夏文杰落座。李纯美坐到郑秀娜的身边,低声劝着她,郑秀娜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瞪着夏文杰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夏文杰和郑国炎倒是很有默契地选择无视她。郑国轩在旁提着茶壶,为众人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他坐在大哥的身边。
郑国炎环视左右,对夏文杰笑道:“坐在这里的都是我最亲近的亲人,夏兄弟也不用见外,今晚,我们可以敞开心扉,无话不谈。”
今晚郑国炎特意营造出一个家庭聚会的气氛,打算以此来拉近他和夏文杰之间的距离,结果都被这个任性的小妹破坏了,对此他也只能在心里无奈苦笑。
喝了口茶水,郑国炎正色说道:“这次对于夏兄弟的鼎力相助,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夏兄弟了。”
夏文杰一笑,说道:“郑兄不必客气,撮合中国政府和郑兄谈判,这也是有利于双方的好事,是大家双赢嘛。”
既然郑国炎称呼自己夏兄弟,夏文杰也不想显得太疏远,改称郑国炎为郑兄。
郑国炎仰面而笑,拍着胸脯说道:“夏兄弟,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我当初有过承诺,只要能得到中国政府的援助,必然会给夏兄弟分成红利,这话现在、以后都有效。”
夏文杰摆摆手,说道:“我从中牵线搭桥,可不是为了要从郑兄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这……”如果夏文杰喜欢钱,那他就很容易应对了,只需给他钱就好,这种人也是世界上最好收买的一种人,但夏文杰不要钱,你也猜测不出来他的喜好是什么,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无欲则刚嘛。
夏文杰乐了,说道:“帮郑兄牵线,我从没想过要图回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白白帮我,夏兄弟觉得值得吗?”
“值不值得有很多的定义,或许有人觉得不值,觉得付出就要有回报,可我觉得,愿意即值得。只要自己愿意去做,那就是一件值得的事。”夏文杰乐呵呵地说道。
郑国炎呆呆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在缅甸,他看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太多的人性险恶,为了利益,人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兄弟相残,而像夏文杰这种人,他还从没见过。
过了许久,他点点头,说道:“小轩和小林说得没错,夏兄弟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在缅甸,从小到大,除了我的亲人,我就从来没有信任过谁,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想我可以信赖夏兄弟你。”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正色问道:“夏兄弟,我希望你能向我交一个实底,这次的会谈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有,不然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南卯了。”
“那……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确保我一定可以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郑国炎眼巴巴地看着夏文杰。
“当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确保你手里已没有一丁点的毒品。”夏文杰直言不讳地说道。
郑国炎急道:“木艾诺种植的鸦片我都已经烧了,木艾诺的毒品仓库也被我毁了,现在我确实已然和毒品划清界限了,而且以后我也不打算再碰……”
夏文杰打断道:“光说是没用的,你得让中国政府看得到,所以,明天的视察是关键。”
郑国炎想了想,连连点头,说道:“多谢夏兄弟的提醒,明天,我会带着夏兄弟和曾先生把所有的地方都巡查一遍。”
夏文杰含笑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郑国轩提着茶壶,正要为他倒茶,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空了,他站起身形,说道:“大哥,我再去沏壶茶。”
没等郑国炎说话,郑秀娜跟着站起身形,说道:“二哥,我去吧,你沏的茶太难喝了。”
郑国轩撇撇嘴,抛给小妹一个大白眼。李纯美乐呵呵地说道:“国轩,让小妹去吧,要说茶艺,还是小妹的好。”让郑秀娜去沏茶,也等于是让她给夏文杰道个歉。
郑国炎明白她的用意,对郑国轩点点头。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茶壶递给郑秀娜,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等郑秀娜提着茶壶走出去后,郑国炎对夏文杰笑道:“我与夏兄弟可谓是一见如故,如果夏兄弟不嫌弃的话,我想与夏兄弟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夏兄弟意下如何?”
没想到郑国炎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夏文杰一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为好。
见他没有立刻答话,郑国炎苦笑道:“夏兄弟不会是看不起我这个身在异国他乡又无权无势的遗民浪子吧?”
夏文杰摆摆手,说道:“我怎么会瞧不起郑兄呢,只是,郑兄也应该了解,**的党员是不允许拜把子结交这一套的。”
郑国炎愣了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夏文杰都已经是副局级的干部了,又怎么可能会不是党员呢,只是如果他自己不提的话,郑国炎还真就不会想到这一点,毕竟夏文杰太年轻了,而且他身上的那股豪爽颇像道上的兄弟,和官场上的作风有很大的区别。
“呃……”正当郑国炎不知怎么接话的时候,夏文杰又含笑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结不结拜那都只是个形式而已,并不重要,只要郑兄视我为朋友、兄弟,以后不管大家身在何方,不管身份地位相差多大,我都会视郑兄为朋友、兄弟!”
“好!好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郑国炎抚掌赞道:“夏兄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以后夏兄弟如果有用得到我郑某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夏文杰仰面而笑,说道:“郑兄言重了。”
二人说着话,郑秀娜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水从外面走了回来,她先是来到夏文杰近前,乐呵呵地帮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娇滴滴地柔声说道:“夏先生请喝茶。”
她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让夏文杰反而有点不自在。郑国炎则是在旁长出口气,关键时刻小妹总算还能识大体,没再给自己添乱。
他对夏文杰含笑说道:“夏兄弟,小妹的茶艺在南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夏兄弟尝尝小妹的手艺怎么样。”
夏文杰乐了,刚要伸手去拿茶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杯子,正站起身形的郑秀娜突然惊叫一声,身体好似没站稳似的向夏文杰栽歪过去,与此同时,手中的茶壶也自然而然地撞向夏文杰的胸口。茶壶里装的可是滚开的茶水,若真被这一壶开水洒在身上,即便没被烫伤到,也足够让夏文杰难受好一阵子的。夏文杰反应奇快,坐在榻上的身子猛的向旁一闪,就听噗通一声闷响,郑秀娜扑倒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同时茶水也洒了一地。
郑国炎见状眉毛都竖立起来,腾的一下站起身形,脸色气得涨红,指名道姓地咆哮道:“郑秀娜,你又在给我搞什么鬼?”
郑秀娜在地上趴了一会,然后一脸无辜地站起身,低声嘟囔道:“我刚才是没有站稳嘛。”说着话,她满脸歉意地看向夏文杰,说道:“夏先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撞到你吧!”
她又不是三岁孩童,起个身都会站不稳,这话恐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夏文杰不动声色地呵呵一笑,说道:“没关系,下次小心一点就好。”
郑秀娜低头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银制茶壶,边捡起边说道:“我再去沏一壶茶!”
“不用了!”郑国炎阴沉着脸,回头对郑国轩说道:“国轩,你去!”
“好,大哥!”郑国轩一脸的幸灾乐祸,走到郑秀娜近前,还向她龇牙笑了笑,捡起茶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出大哥是真生气了,郑秀娜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郑国炎看向夏文杰,苦笑着说道:“夏先生,我……”
“没事、没事,我相信郑小姐也不是有意的,毕竟是成年人了,还不至于这么‘童心未泯’嘛。”夏文杰乐呵呵地向郑国炎摆摆手,一派轻松,泰然又大度地含沙射影。
听闻他的话,正垂着脑袋的郑秀娜发出牙齿的摩擦声。
夏文杰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先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接着喝了一小口,赞道:“香如兰桂,馥郁芬芳,清馨洋溢,味如甘霖,茶好,茶艺更好。”
耷拉着脑袋的郑秀娜挑起眼帘,用眼角的余光白了夏文杰一眼。郑国炎暗松口气,说道:“小妹打小就毛手毛脚惯了,刚才真是抱歉啊!”
夏文杰一笑,随口说道:“只是小事情,郑兄不必挂在心上。”
看看夏文杰,再瞧瞧小妹,郑国炎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两人的年纪明明没相差几岁,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一个沉稳老成、少年得志,另一个,就真的是……‘童心未泯’。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时间不早,夏文杰又确实倦了,他起身向郑国炎告辞。郑国炎起身要送他回去,夏文杰含笑说道:“郑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也好。”郑国炎目光一转,看向郑秀娜,沉着脸说道:“小妹,你代我送夏兄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