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郡,是唐初时代大唐帝国防御大山之中蛮族的最前沿。以抚远为核心,构建了一个长达数百里的线型防御带,唐初之时,蛮族虽然只有数十万人,但不论男女老幼,却是人人善战,彪悍之极,大山是他们天然的藏身之所,大规模唐军出击,他们便远循深山,因为他们很清楚,大规模的唐军进攻,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崇山峻岭,险恶的环境,是他们天然的防御地带,太多的唐军进击,如果长时间盘桓在山中的话,光是后勤就足以压垮他们。而小规模的出击,一旦深入到了大山之中,便会成为蛮族的美食,连骨头渣子也不会留下。
这让当时已经一统天下的大唐帝国万分的尴尬,剿,无法根除,抚,对方却又软硬不吃,他们就像一块牛皮糖,粘在了大唐帝国的身上。
最终,大唐帝国决定兴建越京城,才智通天的大帝李清确立了一个长达百年的和平演变的策略,但越京城作为北部的中心城市,以及他在以后长达百年的计划之中将要起到的作用,便注定他不能在短时间内建成,而在这个期间,正值实力巅峰的蛮族必然还是会不断地兴兵侵略。所有便有了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个军事要塞,分别针对当时四个实力最为强大的蛮族部落。
在最初的十余年中,这四个军事要塞之中,都驻扎着大量的军队,但不再以进攻为主,而是主要从事防御,利用这条防御线,将蛮族死死的封在大山之中。从最初的简单的一个土城,在蛮族一次次的进攻之中,慢慢地演变成了一座座坚城。那几十年的时间里,这四座要塞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双方士兵的鲜血。
兴建越京城,以及这四座军事要塞,是一项极其耗费财力的大规模的国家行为,好在当时大唐帝国在李清大帝的统领之下,国势蒸蒸日上,这些足以耗费掉一个国家所有财力的行为,只是在最初的几年里捉襟见肘,随着大唐帝国越来越强,耗费提的钱财,对于大唐的总收入来说,已经不构成什么负担了。
而蛮族当年也有一个不世出的英雄,慕容恪。
虽然唐帝国把所有这些大山之中的部落统称为蛮族,但实际上,他们是由数百个部落组成,大的部落超过十万人,而最小的部落不过几百人而已,本来这些部落相互之间并不和睦,打来杀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慕容恪以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们拧在一起,直到慕容恪出现。
身为宗师的慕容恪不仅在武道修为之上惊才绝艳,其政治手腕,人格魅力更是独树一帜,在他的手中,数百个蛮族部落聚集到了一起,打算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的帝国,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占据现在的越国的土地。
但可惜的是,慕容恪生不逢时,他碰上了不世出的绝世英雄李清,便注定了他的悲情结局。当他花费十数年时间,整合了所有蛮族部落,信心满满的踏出大山的时候,李清大帝已经在洛城,击败了周帝国的最后一支军队,大唐军队杀进洛城,完成了天下一统的伟业。
定都长安的李清大帝已经完全腾出手来,慕容恪失去了最佳的时机,假如他能早十年完成整合大业,那么李清大帝一统天下的日子,只怕要无限期的推后。
蛮族肆虐北方,攻城掠地,唐军主力旋即开赴北方,与蛮族激战,在双方战斗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之下,唐军的数量优势,装备优势以及源源不绝的后勤支援,让慕容恪大败而回,从此由一个争夺者变成了骚扰者。
但在他的领导之下,当时的蛮族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李清大帝也不得不为他们单独准备一套策略。
当越京城即将建成,抚远平远镇远宁远四座要塞愈战愈强的情况之下,慕容恪明白,再拖下去,他将永远也没有获得胜利的机会了。
背水一战,他集合了所有的蛮部人马,数十万大军倾巢而出,而这个时候,大唐帝国的皇帝李清也御驾亲征,那一战,比起唐军与周军决胜洛城之战要更惨烈的多。
结果不用说,唐军以这四座要塞要据点,与蛮部大战数月,最终,穷困的蛮部后勤不继,而唐军在强大的国家后盾之下,优势愈来愈明显,慢慢地将蛮部包围起来,最终慕容恪不得不承认他败了。在包围圈即将形成的时候,他下令撤军,自己亲率他训练十余年的亲军断后,掩护其余的部落军队逃回大山。
这最后一战,慕容恪终于见到了把他一步步逼上绝路的大唐帝国皇帝李清。
数十万唐军包围了断后的慕容恪,拼死血战的慕容恪最终被李清大帝斩杀于当场,断后的数万蛮部精锐死伤殆尽。
此战过后,蛮部元气大伤,再也无法与大唐帝国抗衡,退回大山之中的他们,因为慕容恪的死亡,部落联盟失去了领头羊,残余下来的重量级人物争权夺利,部落联盟轰然瓦解,再度分化。
从此之后,李清大帝精心准备的百年分化策略终于开始慢慢地发挥他们的作用,因为唐帝国的封锁,蛮部之中为了争抢生存资源,内部战争频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小的一些部落,在大山之中因为生存愈发艰难,为了不灭亡,他们最终选择走出大山,向唐帝国投降,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大山,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一点一点的开始融入到了大唐帝国的普通生活之中。
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张之后,后面的便会跟着倒塌,几十上百年之后,几乎绝大部分的蛮族部落都先后下山,成为了唐帝国的一员。上千年的历史演化,他们与唐人几乎已经融为了一体。一代接着一代的传承下来,千年之后,他们的后人,再也记不得他们的来历,而只是以为他们本来就是唐人的一员。
当然,也还有冥顽不化的,其中就有慕容恪一族,在那一战之中,他们的损失最为巨大,族中精英,几乎死伤殆尽,在随后的部落之中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们再也无力抗衡其它部落,只能依靠着慕容恪最后的余威,举族迁往更为遥远的大山深处以躲避灾难。
上千年的休养生息,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只是慕容一族那颗重新出山,再夺天下的雄心。
慕容宏站在抚远城郡府衙门前的广场之上,仰头看着高达十余米的李清铜像,心中充满着愤怒,因为这尊铜像上的李清策马挥刀,而长刀的前方,没入另一尊铜像的胸膛。铜像塑造得栩栩如生,虽历时千年,却仍然能看得清双方的面目,这个被李清长刀穿胸的人须发怒张,似在仰天长嗥的人,正是他的祖先,慕容恪。
慕容宏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青筋毕露,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们回来了。
历时千年,我们慕容一族还在,但眼前这个耀武耀威的人所开创的帝国已经不在了,连他的后人也一个也没有了。
真是可惜,如果李氏还有后人,自己一定会杀了他,然后在这尊塑像的旁边,再塑一座自己杀死他的雕像。
“族长,走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身后,须发皆白的慕容族长老慕容靖低声提醒道。
慕容宏微微点头,“长老,这一次,我们要夺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
“当然!”慕容靖微笑道。
两人大步走向抚远郡府衙门,早已候在哪里的一人立即将两人引入到了内府。
江浩坤站在大堂门口,看着两人走来,满脸含笑,双手抱拳:“贵客远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大人客气了。”慕容宏在雕像之前的凶戾之气此刻早已经消失不尽了,取而代之的是谦和的笑容。“十数年不来这抚远城,想不到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在城里逛了几圈,依然还是当年的景象。”
江浩坤脸色略变:“慕容族长以前来过抚远郡城?”
“何止来过?”慕容宏笑道:“我在这抚远城中住了十年,一直便在这里的思源书院求学,这抚远城,对我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如此,慕容族长可真是瞒得我好苦,我也真是一叶障目,竟然不知有如此贵客就在身边,不然定当好好的招待一番?”江浩坤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可真不敢当。”慕容宏嘿嘿的笑道:“假如那时江郡守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便会绑了我去请功领赏了。”
“慕容族长说笑了。”江浩坤大笑,侧身伸手相让道:“请进,二位,给二位介绍两位贵人,这位是来自长安的秦厉秦大人,这位是齐国龙镶军武腾将军。”
四人对视,武腾沉默不语,秦厉却是长笑道:“慕容兄,久违了。”
“秦兄一向可还安好?这些年来的支持,慕容宏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