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抱着自己的衣物,步履有些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立刻被人团团围住,今天午后,周立去向皇帝请罪,他的家人和部下便一直担心的聚集在这里,等候着消息。对于他们而言,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没事了!”看着所有人,周立不等他们开口,便直接道,“大家都散了吧,都回自己家去,聚在一起干什么?”
听说没事了,众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周立的家。他们都是举家来投,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是要一锅端了。
“父亲,你的衣服?”周扬帆看着周立手中抱着的衣服,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身上穿得是陛下的衣服。”周立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跪在陛下房外请罪,衣服被淋湿了,所以陛下拿自己的衣服给我换上。”
一听这话,周扬帆不由喜笑颜开:“父亲,看来陛下还是非常看重您的。”
“恩威并施,帝王心意莫测啊!”周立却没有多少欣喜的颜色,大步走回屋内,换了衣服,对自己的夫人道:“将陛下的衣物收拾干净,找一间专门的房子供起来。”
看到自己的丈夫没有事,竟然还穿着陛下的衣服回来了,这自然是莫大的恩典,周立的大小老婆都是喜笑颜开,连声应着去了。今天一大家子都担心自己的命运,到这个时候,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呢!
屋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周扬帆给父亲泡好了茶递到手中,看着父亲忧心忡忡的模亲,不由奇道:“父亲,既然这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陛下也不怪罪了,那我们的过去自然是抹得一干二净,而且陛下雄心勃勃要新建水师,自然要倚重父亲大人您,怎么看起来您还这么担心呢?”
周立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陛下的确是雄心勃勃,也有野心,在为父看来,是一个难得的可以依靠的明君,假以时日,如果不出大的差错的话,大明必将拥有一支扬名大海的雄师。”
“父亲,这不正是您盼望的吗?说实话,现在大明水师虽然还只有两艘战舰,但这两艘战舰无疑是极为先进的,儿子根本没有想到,余聪竟然真把当年他卖给父亲的那艘模船给造了出来而且有了不少的改进,在儿子看来,这两艘战舰应当便是这世上最先进的战舰了。现在虽然只有两艘,但以后,会有十艘,百艘,到了那时,这片大海,还能有谁是大明水师的对手,而您,作为这支水师的统帅,必然会扬名域外,这可比起那些陆上土鳖们要高明不知多少倍了!”周扬帆兴致勃勃地道。
“你说的那是以后,而不是现在。”周立有些苦恼地道:“现在的宝清船厂,一年卯足了劲也最多能下水一条战舰,这还需要有朝廷的资金大力投入,而可以想象的是,现在大明的注意力,并不在海上,陛下现在一门心思想得是一统大陆。想要百艘战舰,只怕我这辈子是看不见了。”
“父亲,总是有盼头了不是?这总比以前要强上太多,就算只有十艘这样的战舰,再配上一些其它的船只,也足够父亲您横行这一片海域了。”周扬帆道。
“我存了一些取巧的心思,向陛下建议,可以去海上找那些势力弱小的海盗,消灭他们,夺取他们的战舰,以此来迅速壮大大明水师的实力。”
“父亲,这是一条妙计啊!”周扬帆双眼发亮,“如果陛下同意此策,那我们就可以大展身手了,海盗的战船虽然比不上这两艘战舰,但胜在皮实,抢他们的是一条捷径啊!只是我们现在充当战士的水兵不足,只怕还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就算从现在开始招募战斗的水兵,只怕最少也要训练上半年一载的。”
周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陛下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要亲自上船,与我们出海去一趟。而充当战斗的水兵,就从陛下的亲卫营烈火敢死营中抽取。我临走之时,陛下已经吩咐他的亲卫将军马猴去选取通水性的士兵了。”
周扬帆立时傻了眼。
“陛下要亲自上船?”他呆呆地问道。
“对,陛下要亲自上船。”周立恼火地挠着脑袋,“你说我脑子是不是进了水,无事向陛下献这样的计策干什么?水上作战,不确定性比起陆战更大,陆上作战,打不过还可以跑,以陛下的宗师身手,谁也不可能拦住他,但一到海上,大海茫茫,万一我们作战失利,往哪里跑?到时候,周氏一族,便是被灭族的命运。”
“坚决不能答应!”听着后面传来的妻妾儿女轻松清脆的笑声,周扬帆坚定地道。
周立却是显得很无奈:“陛下是那种非常强势的性子,一旦拿定主意,根本就不容改为,他那样的人,根本就视困难为无物,这与皇帝一路奋力拼搏到现在的经历有关,可陛下他,根本就不了解海战啊。那位乐公倒是一个明白人,当即就跪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可陛下根本就不答理他。你说我如何拒绝,怎么拒绝,皇帝陛下根本就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只余下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好半晌,周扬帆才道:“父亲,只能想一个办法,让陛下知难而退。”
“能有什么办法让陛下知难而退?陛下性子强硬,有什么困难能难住他,让他收回成命呢?”周立苦恼地道。
“父亲,陛下哪里我们是没有办法,但那些上船充当战士的亲卫们,纵然熟悉水性,恐怕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在大江大河里游一游,更多的只怕更是只在小水塘里练习过游泳吧,大海的威力,他们怎么能想象?”周扬帆缓缓地道。
“你有什么主意?”听了这话,周立精神一振。
“父亲,这几天就有风雨要来了。”周扬帆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您去给陛下说,要在船上作战,需得让那些亲卫们先上船进行一些适应性训练,至少,要不昏船吧?要是上了船,一个个上吐下泻,站都站不稳,拔刀的力气都没有,那怎么战斗?即便是皇帝以宗师之尊,初上海船,又遇上恶劣的天气,都不见得好受。”
“好主意!”周立一下子跳了起来,“只要那些亲兵们一个个都瘫在了船上,陛下自然就会打消这个主意了。我这就去跟陛下说。”
“父亲,你可真是关心则乱!”周扬帆一把拉住了周立,“你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去找皇帝,以皇帝陛下那样精明的人,只怕马上就会怀疑您的用心,现在啊,你好好的吃饭,喝上几杯庆祝一下,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养精蓄锐却见皇帝陛下,跟陛下郑重其事的提出这个要求,才不会让陛下疑心。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天象,估计从后天开始,风暴便会来临。那时候让那些骄悍的亲卫营士兵们好好地尝尝大海的味道。”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了起来。初上海船的人,又遇上风暴的话,那个糗样子,又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
二天过后,风雨如期而至,沉寂了好几天的码头之上,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八百名亲卫营士兵被从数千名烈火敢死营中挑选出来,充当水兵,准备上船接受几天的强化训练。
对于周立的提议,秦风深以为然,自然是无有不允,而苦苦相劝,甚至于在秦风面前撒泼的乐公公,被秦风直接以给皇后送信的名义给打发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秦风是一心孤行要上船走这一遭了。
周立抬头看了看天色,风暴必将在今天午后如期而至,到了那时,现在这些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兵们,到时候可就要变成一个个的软脚虾了,没有了战兵,看陛下怎么还跟着自己出海?心中得意,脸上便显得极其轻松。
“弟兄们,上船,起锚!”他大声吆喝着。
水兵们快活地应答着,也不上跳板,一个个猴子一般的攀着粗大的缆绳灵活地攀爬而上。片刻之间,已是各就各位。
“陛下,请上船!”周立躬身相让,秦风一笑,走上了跳板,霍光自然是一边相陪,八百战兵分做了两路,分别踏上了两条战船。
随着声声悠长的号角,巨大的铁锚被从水中绞起,一面副帆升起一半,两艘战舰缓缓地离开了码头,向着远海驶去。
马向南是在海船离开半天之后抵达宝清港的,宝清港在长阳郡治下,陛下在宝清港,他当然得来,在匆匆处理了一些着急的政务之后,他紧赶慢赶到了宝清港,却听说陛下竟然随船出海了。
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看着海上掀起的涛天的巨浪,马向南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余聪的衣领愤怒地吼道:“怎么不阻止陛下?就算陛下不听,你抱着他的腿撒泼打滚,也不能让陛下去海上。”
余聪苦着脸,“马大人,我倒是想抱来着,可怎么抱得着呢,连乐公公都被陛下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