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受伤的消息当然没能瞒得过在东御宫外的院落里,十二个时辰近距离保护她的隐卫,自从出了她被掳走的这件事后,隐卫们再也不敢怠慢,更不敢随随便便让她消失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就怕再来一次,那他们这条命,可真就会被折腾没了。
“主子,娘娘方才失手打翻茶杯,烫伤手背。”一抹黑影从御书房的窗户外纵身跃入,单膝跪倒在龙案前的地毯上,恭谨的禀报。
嗓音清冷、平淡,如一泓似水,不起任何波澜。
正在批阅折子的白发男子,将手中的政务抛开,拂袖起身,往房门口走去,“传单子旭进宫。”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御书房外,只留下空中残留的呼呼冷气,在房间里飘荡着,徘徊着。
隐卫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机械的抬起脑袋,茫然的眨了眨,主子难道忘了,神医他没在京师吗?这会儿,自己要去哪儿传令?
从皇宫到庄子,再原路返回,时辰完全不够啊。
“无需在意主子方才的话,速去太医院,请太医往东御宫走一趟。”好在夜月及时现身,为手下指点了一条明路,才防止了忠心的下属傻乎乎跑回庄子找人的行为。
“是,首领。”隐卫并未有所怀疑,在他们眼里,如果说主子是神,那么,首领便是神座旁的护法,是仅次于主子的存在!他的意思必定是主子的意思。
当然,隐卫绝不会知道,夜月这会儿心里有多凌乱,他深深的感到挫败,为嘛任何事只要牵扯上姑娘,主子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呢?甚至于在情急之下,竟忘了,单子旭未在宫中的事实,更者,姑娘只是被烫伤,这种小伤,完全没有必要让堂堂一介神医出手啊。
他摇摇头,只能在心中发出一声长叹,难怪世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主子看来这辈子也难以从这个名为上官若愚的深坑里给爬出来咯。
南宫无忧运起轻功,身影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掠过这蔚蓝的苍穹,片刻后,悠然在东御宫的院落中旋身降落,他匆匆踏上台阶,殿外的宫女急忙屈膝行礼,他连叫一声起也顾不得,整颗心全扑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为何会被烫伤?”刚跨入殿中,他便心疼的质问道。
满是担忧的目光扫过她被白色绷带层层包裹的手掌,心瞬间被一只手用力捏了一把,疼得要命。
“……你怎么来了?”上官若愚明显愣住了,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没在她的预料之内。
整齐优雅的发髻,略显蓬松,象牙白的锦袍有道道细微的褶皱,气息不太平稳,显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你受伤我怎能不理?”南宫无忧理直气壮的反问,眉梢冷峭,转眸朝殿外的宫女看去,眼眸中的忧色,此刻化作如冰刀般的寒冷、锐利。
只是一束目光,却令殿外的宫女一个个双腿发抖,噗通噗通下意识跪在地上,弯下背脊连哭带求的开始求饶。
“你们是怎么照顾娘娘的?办事不力,拖下去……”无情的命令还未说完,一只手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唇,打断了他后边的话语。
“搞毛啊你!又不是她们的错。”尼玛,要不要这么暴力?上官若愚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这些都是我的人,你别胡来。”
他突然的杀意,让她既欣喜,又心惊。
这份在乎太重,也太深沉,只是因为她受了些皮外伤,他就要发作一大帮人?
上官若愚不赞同他的行为,可她也知道,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太在乎自己。
“你在为她们说情?你喜欢她们?”难道他不仅要提防男人,还要提防女子吗?南宫无忧很不喜欢她那句满是维护味道的话,心里更是不自在。
孩子气的话语带着满满的醋意,上官若愚额角狠狠跳动几下,黑着脸道:“我有那么说吗?你的理解能力能不能别这么奇葩?老娘只是不想随便牵连到其他人。”
他还能再幼稚点吗?以前的沉稳、冷静呢?都被狗给吃光了?
她的话勉强让南宫无忧心里的不愉快减淡了几分,“不喜欢便好。”
不论男子或是女子,他只希望,她最在乎,最喜欢的,永远只有自己。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上官若愚头一回发现,和他是如此的难以沟通,脑电波完全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啊,他们将来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手指无力的揉了揉眉心,“所以说,你到底跑我这儿来干嘛来的?”
“看你的伤势。”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将那刚刚才包扎好的纱带又给一层层扯开。
“尼玛,你是故意来添乱的吧?”她刚包扎好,他就来搞破坏,有这样的人吗?上官若愚气得够呛。
可南宫无忧却没理会她的叫嚣,亲手将绷带扯开,看着她手背上被烫红的伤口,眉头不自觉皱成山包:“怎么会失手伤到自己?”
“你也说了是失手,不小心这种事时不时容易出现。”她又不是故意的,上官若愚不满的鼓着腮帮,整个一深受委屈的小仓鼠模样,看得南宫无忧心里不自禁荡漾起来。
只想捏一捏她圆鼓鼓的脸蛋,想法化作了实际的行动,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暖乎乎的面颊,掐了两把。
“手感咋样?是不是特软,特嫩?”阴恻恻的话语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他微微一愣,似乎自己的行为惹恼了她,自然的将手收回,道:“取雪绒水来。”
殿外,身负内力的隐卫立即消失在院落中,去为主子取雪绒水。
“雪绒水是啥玩意儿?”名字倒是好听,上官若愚充分发挥了不耻下问的美德,好奇的问道。
“烫伤药。”他的回答让刚尾随过来的夜月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主子啊,那可是能护人心脉,千金难求的灵药,怎么落到您嘴里,就成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烫伤药呢?单子旭听”到这话,绝对会哭的!他十年间才做出仅仅三瓶的灵药,被主子用在这种事上,不知道得有多心痛。
在心头一阵腹诽后,他急忙稳住身形,眼观鼻鼻观心,安安分分的站定在殿门口,充当侍卫。
“是吗?”夜月方才的失态,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你确定?”
“恩。”他坦然点头,神色很是自然,丝毫没有说谎的心虚。
隐卫的动作很快,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将一个白玉药瓶取来,恭敬的送到南宫无忧手中,然后悄悄退出去,不敢在殿中打扰到他们俩交流感情。
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将木塞摘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真香。”上官若愚使劲嗅了几口,忍不住感慨一句,心里愈发怀疑,这药的宝贝程度。
南宫无忧沾了些透明的膏药,在她的手背上温柔的均匀抹开,凉爽的触感,涌入毛孔,舒服极了。
“嗯哼。”上官若愚惬意的眯起眼睛,如同慵懒的猫咪,全身放松靠在软塌上,全身心感受着他的伺候。
她愉快的样儿,令南宫无忧心头发笑,她怎能如此可爱?
下手的力度愈发减弱,唯恐弄疼了她,别说,这药还真挺管用的,刚涂抹上,那股火辣辣的灼热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药效真快啊。”这要是拿到现代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专家哄抢,商机啊,绝对是商机啊!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光闪闪发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妈蛋!就算是商机,她也没能力把这药带去现代。
“怎么了?”将绷带再次缠好,他忽然问道。
上官若愚瘪了瘪嘴,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正在心痛无法把商机换做银子这种事?说了他也不会懂。
“很疼?”她的黯然被他误解,双手捧起她的手掌,对着绷带,轻轻呼了几下,像是要把那些疼痛,通通吹走。
上官若愚面上一热,只觉得被他的呼吸经过的地方,似有一股股电流,正在来回撞击,她自认为自己的脸皮挺厚的,但在这种时候,她依旧有些绷不住,慌忙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出来,顶着一张通红的脸道:“谁告诉你很疼的?别随便吃我豆腐。”
“你身上有豆腐?”南宫无忧面露丝丝困惑,没太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当他看见她那恼怒的神情后,瞬间秒懂,眼角含笑,“你害羞了。”
不是询问,而是平静且笃定的陈述。
上官若愚立马炸毛:“害羞?鬼才害羞!这两个字就没在老娘的字典里出现过。”
这难道还不算是害羞吗?知道再继续捉弄她,她会愈发难为情,南宫无忧见好就收,“是,你从不曾害羞。”
“你是在笑吗?”擦,他绝壁是在笑话自己有木有?上官若愚气得头顶上就快冒烟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家伙?而偏偏,他还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苍天啊,大地啊,她想要去洗洗眼睛。
“没有。”他立即敛去面上外露的笑意,佯装出一副淡然清冷的样子。
“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别以为她看不出他是在装腔作势!上官若愚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是不是闲得发慌?做皇帝的,不都日理万机吗?速度去忙你的事,少在这儿给老娘添堵。”
“罢了,”他摇摇头,识趣的听从了她的话,离去时,还不忘提醒道:“伤口莫要碰水。”
“知道知道,快滚,速度的。”她敷衍的挥挥手,示意他迅速滚蛋。
身为帝王却被人扫地出门,大概这是三国以来唯一的一位了。
殿外的夜月有些为主子打抱不平,但当他看见眉眼含笑的男子,信步从殿中踏出时,胸腔里的这股不平,立马成为了天边的浮云。
主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他见识少,着实无法理解,主子不仅不生气,不发怒,反而还满心愉悦,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
想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