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同的案子算是水落石出,可是柳乘风的心并没有放下,勾结宁王的人中,两个最大的嫌疑之人一个是毛同另一个就是牟斌,现在看起来这个毛同虽然不是很干净可与宁王之前想必是没有什么干系的,那么接下来,这个人会是谁呢?
难道当真是牟斌……
柳乘风将自己关在北镇抚司的值房里,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他站起来,又坐下去,脑海中回想到了许多往事。
这么看来,牟斌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和宁王有关了,锦衣卫这边是不是该行动起来,立即去拿人?想到这个,柳乘风一时拿不定主意。
柳乘风正想得出了神,猛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东厂……为什么到现在东厂一直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那萧敬是什么人柳乘风会不清楚吗,这个人怎么可能至今还袖手旁观呢?
带着这个疑问,柳乘风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哪里似乎出了纰漏。
司礼监,萧敬高高的坐在太师椅上,手端着一杯茶,眼睛半张半阖,整个人一副慵懒之态,跪在他脚下的是刀疤太监何灵,何灵的脸上满是兴奋,以至于那一道下颌的刀疤都更猩红了一些。
“有眉目了?”萧敬淡淡的笑。
“回祖宗的话,确实有眉目了。”
“锦衣卫那边呢,那边有什么动静?”
何灵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靖州侯毛同死了。都指挥使柳乘风柳大人亲自查问,把这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短短几个时辰。就把凶手揪了出来,奴婢在四川的时候就曾听说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敬不由自主的笑了,道:“他再聪明,还不是比不过你的滑头,既然有了眉目,你为何不立即拿人。进宫来寻杂家做什么?”
何灵顿首,随即道:“人是已经查到了,可是这个人位高权重,身份太过显赫。所以……”
萧敬的脸色变得肃然起来,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还用得着管他们是不是身世显赫,管他们是不是位高权重?缉事厂是做什么的?这可不是当摆设用的,去拿人,不必管这个人是谁,统统拿下。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拿出一点那柳乘风的魄力出来,柳乘风能有今日,凭的就是敢为皇上效力的勇气,身为厂卫,连拿个乱党都这般犹犹豫豫,杂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萧敬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放下,茶盏敲的茶桌磕磕作响,阴沉的脸上宛如千年不化的坚冰:“下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是……”何灵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随即连忙从地上爬起,飞快退下。
这何灵走了,萧敬狠狠的剜了一眼何灵离开的门洞,整个人变得更显阴沉起来,他按部就班的举起茶盏吃了一口茶,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杂家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这个何灵不可靠,不可靠呢。”
身侧侍立的小太监道:“公公……”
萧敬伸手阻止这小太监继续说下去:“你们不必劝解什么,杂家知道,你们拿了他何灵的好处,东厂那边,每月可没少给你们孝敬,你们想帮他说话?哼……”
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万死。”
萧敬脸色缓和了一些,道:“罢了,你起来说话吧,这个何灵看上去聪明,其实却是愚不可及,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来问杂家要不要拿人,这是明摆着的,想让杂家给他作保,给他担待,到时候他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以把责任推到杂家头上。”萧敬冷笑:“他这如意算盘,迟早害死了他。”
小太监道:“既然如此,公公何不这就叫人去结果了他……”
萧敬意味深长的摇摇头,淡淡一笑:“狗若是不听话,也没必要非要杀死,这个何灵还是有用的,留着吧,留着将来有大用……北镇抚司。
毛同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柳乘风将自己关在值房里,闭门不出。
李东栋几个在值房外头,也知道指挥使大人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敢去打扰,毛同既然和宁王无关,那么下一个必然是牟斌了,牟斌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想必此时柳大人一定在犹豫,是不是立即对牟斌采取措施。
正在这时,外头一个校尉飞跑进来,他的脚步很是仓促,只有在这京师里头出了什么大事,才会有人显露出这样的举止。
“李先生,李先生,我要见指挥使大人,出事了,出事了!”这校尉到了李东栋跟前,单膝跪倒,大口喘着粗气,道:“东厂那边倾巢而出,倾巢而出……”
李东栋不由追问:“他们倾巢而出做什么?”
校尉正要作答,在值房里头,却有人大喝道:“进来说话。”
李东栋听出是柳乘风的声音,朝这校尉道:“随我进去吧。”
领着这校尉进了值房,值房里头柳乘风正好整以暇的吃着茶,谁也不曾想到,这位指挥使大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失魂落魄,反而很是镇定,柳乘风的眼睛很快落在这个校尉身上,道:“东厂那边怎么了?”
校尉道:“东厂那边倾巢而出,围了成国公的府邸,抓了成国公的嫡长子,也即是成国公的世子,还说他牵涉反叛朝廷,除此之外,整个成国公府照旧被东厂那边围住了。”
成国公……
柳乘风猛然醒悟,若自己是宁王,只怕牟斌和毛同这些人虽然重要,可是未必能放在眼里,对宁王来说,能让他瞧得上的人,成国公绝对算一个。
柳乘风又想起,宁王似乎还说过一句话,得了此人,起事的胜算至少高了数成,成国公镇守南京,辖领五军都督府,江南半壁的防务朝廷全部托付给了他,一旦这个人和宁王有什么牵扯,那么整个江南对宁王来说都如囊中之物,就算宁王不能靖难成功,可是划江而治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乘风的后脊有些发凉,成国公为什么要勾结宁王……不对,不对,东厂那边去拿的人成国公世子,也即是说,成国公未必勾结宁王,可是这个世子或许是什么把柄又或者有其他原因不得不听命于宁王,掌握了成国公世子,再将成国公拉下水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柳乘风脑海里几乎所有的疑问都仿佛已经被一条线串了起来,他不由拍案道:“是了,我终于明白了,李先生,我们上当了!”
李东栋一头雾水,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乘风冷冷道:“来人,去,把那个姜涛押来。”
姜涛,就是那个自称是联络人的人,这个人自称是宁王那边来的,并且声称京师里的那个重要人物不是姓茅便是姓牟,这才误导了柳乘风。可是现在想起来,柳乘风终于明白了。
柳乘风冷笑道:“这个姜涛,根本就不是宁王的人,宁王的联络人确实到了京师,可是却让东厂那边占了先机,东厂那边拿住了这个人之后,为了撇开咱们锦衣卫,是以派出这个人来,假称是宁王的人,其实就是误导我们,让我们把所有的精力放到牟斌和毛同身上。”
李东栋倒吸了口凉气,不禁道:“这么说,我们上当了?”
“上当了吗?”柳乘风冷哼一声,道:“胜负还没揭晓呢,这才刚开始,要说到最后的胜负还早着呢,你立即去把那姜涛好好的审一遍,先看看本大人的推断有没有错。”
李东栋点点头,连忙去了,过不了半个时辰,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柳乘风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从一开始,这个姜涛就是东厂那边的诱饵,何灵拿获了宁王那边联络的人之后,为了争取时间,于是便让这姜涛来假扮联络人,故意招供一些足以误导锦衣卫的信息,而锦衣卫也确实是上了当,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毛同身上,以至于错过了先机。
“大人……”李东栋显得有几分神色黯然,道:“这姜涛自称是死囚,受了那东厂的胁迫,东厂的人拿了他的儿子,声称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去做,非但他活不成,连一家老小也要遭殃,这个人,怎么处置?”
柳乘风坐在椅上,整个人陷入深思,良久之后才长吐一口气,道:“这事要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们自己不小心,想不到东厂居然会玩这样的花样,这个人暂时拘押起来,等案子结了再说。”
“不过……”柳乘风冷笑:“东厂这一次居然敢和我们玩花样,这口气岂能轻易吞下?这个仇非报不可……断网了,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