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从绿绡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还在沈府的时候,商如意跟她说要来解夏州之围,她就觉得奇怪,尤其上路后看到她随行的只有这一点人马,更是疑惑不解,夏州之危是军事上的危难,她要解危,只能通过打击攻打夏州的西突厥的人马才能完成;但临近绥州,商如意突然在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提起左珩叛乱,提起萧山公左宸安,提起左公疑冢,绿绡才明白她的打算。
她是打算用左公疑冢中所埋藏的宝藏,那足以打动人心的敌国之富,来引诱西突厥的人。
而现在,她也的确得偿所愿,阿史那朱邪真的带着人来了。
但阿史那朱邪带着人来,并不意味着夏州之危真的解除,因为这位西突厥可汗带来的只是本部兵马的一部分,而夏州仍然在被西突厥的人马攻打,并没有改变这一事实,可阿史那朱邪却又盯上了左公疑冢。
如果他们拿不出对方想要得到的宝藏,那么阿史那朱邪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眼下正是如此。
商如意这么做,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绿绡的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她并不愿意轻视这位秦王妃,毕竟之前也不止一次的见识过她的手段,可这一次她的解危之举几乎等同于引火烧身,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相当愚蠢的。
这真的是过去那个聪慧机警的商如意想出来的办法吗?
就在绿绡的心中满是疑惑,更察觉到阿史那朱邪身上那种强悍的压迫感而有些窒息的时候,商如意却并没有被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吓到,只是淡淡一笑,道:“可汗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阿史那朱邪道:“客气,本汗就不来了。”
商如意道:“既然可汗目标明确,那就希望你的人在出力的时候也不要客气,毕竟——”
她的话没说完,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人。
突厥士兵都下意识的警戒了起来,可定睛一看,那些人的衣着分明就是商如意随行的那些侍卫,只见他们回来后,其中领头的那个走到商如意的面前俯身行礼,然后说道:“王妃,属下等绕着天顶山寻了一夜,山脚下确定没有异常。”
商如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辛苦了,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谢王妃。”
那些人一边看了一眼临近营地里的突厥人,一边又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神情的阿史那朱邪和雷玉,虽然有些意外他们的出现,但看着两边都相安无事,他们也不多话免得横生事端便各自退下,去问身边的兄弟昨夜发生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雷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派人去找——?”
商如意点了点头。 然后又笑道:“可惜,这一夜是徒劳了。”
阿史那朱邪也有些回过神来——中原的汉人,尤其是有些地位的王侯将相死后往往以山为陵,选择风水好的高山作为自己的吉壤来修建陵墓,如果曾经权倾朝野的萧山公左宸安真的葬于天顶山,又要设疑冢免得招来祸患和世人的觊觎,那么陵墓的入口一定非常的隐秘,所以商如意派这群人出去寻了一夜,就是为了找到左公疑冢的入口。
但显然,是无功而返了。
这个时候,商如意又笑着掸了掸自己的衣裳,然后说道:“看来,可汗真的要让你的人多出出力了,”
说到这里,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这片营地的背后,远处那一高一矮,几乎直插入云的山峰,尤其是更高的那山峰此刻更像是巨人一般矗立在众人的眼前,天色未明,云雾缭绕,那种巨大、神秘又危险的感觉重重的压在人的心头,令人呼吸一窒。
“毕竟,山底下没有,那就只可能是在山上了。”
“……”
“可咱们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这天顶山上,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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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顶山,原是自古以来就横亘在绥州城以南的一座庞大的山岭,绵延数十里,是一个天然的抵挡自南而来的危险的屏障,只是在之前,并没有天顶山这个说法,至于具体叫什么,已经随着山势的改变而消失了。
而山势的改变,便是在十几年前。
那是一场几乎翻天覆地的地动山摇,连生活在洛阳城中的人都有感觉。那场地动将那庞大雄伟的山岭如同绵软的丝缎一般生生扯碎,更是将大地都撕扯得皲裂开来,形成了巨大的深谷,大地上则留下了这一山两峰,一者高耸入云,裸露出的黑石森森如逆鳞一般覆盖了大片山体,每一片逆鳞的尖端都如同朝拜一般齐齐的指向峰顶,石坳内有云雾荡漾,高处更是云雾缭绕,即便晴天的时候也很难看到山顶的模样;一者低矮些许,只齐那高峰的一半,大部分时间都能看到山体的全貌,山尖也微微倾斜,指向高峰的顶端。
这一高一矮两座山峰的雄奇形态引得人遐想连篇,于是便有人传言,说是有仙人自此山中修仙得道,飞升时散发出的无限威能硬生生的将过去的大山撕扯开来,留下两座山峰助力自己登天。矮峰成为其第一步的踏脚石,高峰则是第二步的飞升,两步行完,得登天顶成仙。
这一山两峰便有了一个名字——天顶山。
用过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众人都养足精神之后,便开始登山。
既然是能登顶上天的山,自然不好攀爬。其实这座天顶山并非人迹罕至,因为有仙人登天的传说,所以不少人前来求仙访道。一行人自清晨出发走了半日得到山脚下,抬眼就看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伸向山上,走了半天之后,山势越来越陡峭,上山的小路也越来越崎岖,很多时候甚至是紧挨着山崖边,一低头便能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
商如意只低头看了一眼,立刻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恐的低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