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空闺怨妇
门外的图舍儿迟疑了一下，才轻声说道：“不，好像是，传姑爷进宫的。”
“……”
商如意微微蹙了一下眉。
又找宇文晔，前几日才刚找了他，怎么今天又要传他入宫？
宇文晔倒是动作很快，立刻下床穿好了衣裳，商如意想了想，也起身穿衣道：“我跟你一起出去。”
宇文晔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整理好衣衫便快步走了出去，果然见到那位卢公公坐在大堂里喝茶，见他二人出来，熟门熟路的拱手行礼问候，然后道：“大将军，烦请你随咱家入宫一趟。”
宇文晔道：“是。”
眼看他二人就要走，商如意忍不住问道：“公公，皇后娘娘让我夫君入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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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卢公公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立刻笑道：“少夫人，皇后娘娘的事，做奴婢的不敢多问。”
他说得极客气，但话外音也极明白——也不是你该多问的。
她何尝不知道噩梦是假的？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一直被噩梦纠缠的原因。
“你说呢？让你下午补补眠，谁知你一直睡到晚上，图舍儿他们也不好来叫你。”
商如意有些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魂魄才好像从梦中返回到身上，她唇瓣微启，半晌，吐出几个字——
还是，他不在。
感觉到这个小女子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微微颤抖，好像还没从噩梦中完全抽离一般，宇文晔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温柔却有力的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到怀中，一边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掌心传递了他的体温，渐渐的把她紊乱的心跳和呼吸都捋顺了，一边柔声道：“噩梦都是假的，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人跟你说这个？”
不过，在他温柔的抚慰下，她终于还是平复了心绪，再抬头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漆黑了，屋子里也点着烛台，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了？”
自己这个样子，岂不是真的成了空闺怨妇了？
商如意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一边又按不下心里淡淡的煎熬，矛盾的情绪纠缠得她精疲力尽，终于慢慢的睡去。
其实，过去了那些日子，她的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有酸楚，也有妒忌，可哪又如何？他的心里若真的有别人，难道自己还能去到他心里，把人血淋淋的挖出来吗？
想到这里，商如意不自觉的红了一下眼睛。
宇文晔这一走，家里就好像只剩她一个——其实平时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只是这一次，是格外清晰的感觉到“他不在”，商如意待在屋子里，不由得有些沉闷，连图舍儿也感觉到了，给她送了茶点来，又道：“小姐不是昨晚没睡好吗，不如再睡会儿补补眠。”
商如意说不出话来。
那只是梦。
可躺下之后，却许久都睡不着，屋子里明明摆着火盆，被褥也柔软厚实，可她就是觉得冷浸浸的。
商如意只能点点头，看着他们走了。
商如意避无可避，更后悔不迭。
她好像又陷落在了那熟悉的噩梦中，只是这一次，她躺着的地方不再是结冰的湖面，而是一艘船，可这艘船却在漏水，冰冷的河水不停的往上涌，顷刻间便吞没了她，刺骨的寒冷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
回想起刚刚在梦中的场景，商如意又有些战栗，立刻伸手去抱住了他。
明明，他不在的时候也一样的过日子，为什么去了一趟半岩寺，回来就缺了他不行了？就算他进宫去见新月公主，又如何呢？宇文晔明明白白的告诉过自己，他只是把公主当妹妹，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依偎着，如同血肉都相连在了一起，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渐渐融在一处，过了许久，商如意才埋在他怀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那，你们还说了什么没有？”
商如意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其实之前那些日子，她就发觉城里搬走的人很多，虽然东都城内勉强还有些繁华的景象，但比起过去真正安定繁华的时候，都已经不算什么。
商如意道：“因为雷家父女的反叛？”
不过，倒是商如意自己醒悟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来看向宇文晔，轻声道：“你今天进宫，见到公主了？”
一睁眼，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容便映入眼帘，同时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透着一些关切与担忧：“醒了？”
商如意又想了想，道：“你们，说了什么？”
“……”
宇文晔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但立刻微笑着道：“什么才回来？我回来好一会儿了。”
甚至，连那个被宇文呈打成重伤的老师，在病愈之后，都跟家人们搬离了东都。
“……”
宇文晔微微挑眉，突然道：“若，我不拿她当妹妹呢？”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只熟悉的，温暖又有力的大手一下子伸过来将她挽住，将她从那冰冷的水底捞了出来。
“……”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里突然涌起的不安和酸楚，宇文晔的气息也沉了下来，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就这么沉默相对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叹了一声，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声道：“我的心里，当然是你了。”
宇文晔道：“风雨来的时候，不是树先知道，也不是草先知道，而是鸟窝里的鸟先知道。”
闻言，她又有些情绪低落垂下头去。
宇文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倒不知道，我的贤妻原来这么大方。”
“看你一直没醒，也不想吵着你，就在那边看书。”
“……”
“……”
她那个时候，只当宇文晔对自己毫无情意，又有些可怜新月公主身为金枝玉叶，却那样做小伏低，更怀着索性成全他二人，也断了自己的念想的心思；可谁知道，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今他们两已经接受了彼此，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显得那么可笑了。
商如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宇文晔却不肯放过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嗯？你原来这么大方的？”
宇文晔道：“一早。”
若不拿她当妹妹呢？
商如意急忙点点头。
“……啊。”
听到这话，商如意没说话，只默默的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
“……”
“……”
说到这里，宇文晔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她，道：“不过，她给我送了一盅鲜奶来。”
宇文晔道：“引子自然是这个，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其实这些年来，朝廷的举措越来越不得人心。江湖，民间，朝堂，哪一个地方不是人心惶惶。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进城的时候，排了很久都挤不进来吗？”
商如意想了想，抬起头来：“皇后娘娘跟你说了什么吗？”
商如意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伱怎么才回来？”
“百姓这么做，他们就已经放弃东都了。”
“你拿她当妹妹也好，有别的心意也罢——反正，我还是我。”
可睡着了，也是不安稳的。
只是这个原因，她现在，还无法坦诚。
宇文晔轻笑了一声，道：“晚饭都吃过了。”
现实中，已经有他了，她不用再怕了。
她顿感一阵轻松，深吸一口气，随即睁开了双眼。
“哦？”
“……”
看着她一副委屈的小女儿的样子，宇文晔的心里不由得一软——他向来不太喜欢溺于儿女情长，过去那么多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沉溺；可如今，这个小女子窝在他怀里，却足以让他把那么多年来坚持的铁石心肠都化作绕指柔，他竟有些推不开，更放不下她。
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你既然拿她当妹妹，我大方，又有什么错？”
商如意立刻精神一凛，抬头看向他：“明天什么时候走？”
商如意用力的挣扎，可渐渐的，双手好像也没有了力气。
“……”
“啊？我睡了这么久？”
商如意忍不住道：“就是因为河北丢失，所以大家对河南境内的安定已经不抱希望了是吗？”
“……”
宇文晔道：“跟她，没说什么。”
宇文晔回头对着她道：“好好在家待着。”
宇文晔沉默了一下，点头。
这话，他说得很轻，却意外的，重重落在了商如意的心上。
“看你今晚还睡不睡得着。若睡不好，明天——就不用来送我了。”
“没说什么，”
听到这话，商如意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目光闪烁起来。
商如意转头一看，才发现他的卧榻上还放着一本书，显然是刚刚放下过来的，她这才松了口气，又抬头看向他，只见宇文晔伸手轻轻将她汗湿的鬓发捋到耳后，然后道：“做了什么噩梦，给吓成这样？”
宇文晔沉默了一下，说道：“她说，朝野上下，如今很不安。”
“啊？”
只低下头轻声道：“你心里的事，我做不了主，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
“……”
“……”
“在这种情况下，梁士德不打东都，好像都有些过不去了。”
商如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轻声道：“那，朝廷有什么打算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