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景回到驿馆的时候已是傍晚十分,陈平早就已经翘首企盼几乎是已经快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瞧见白希景的时候,陈平这才放下了心来,“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瞧你那点样子,怎么着,觉得孤还能够遇上什么事情不成?!”白希景对着那有些个紧张兮兮的陈平道了一句,他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有阿智在,一般也没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陈平嘴上应着是,但心中却不是那样想着,谭智的身手再好,那也抵不过人多,再说了这凡事都有万一,等到真的有万一出现的时候那是真的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但自家太子这小祖宗的性子陈平也晓得,也不是个吃素的货色,在雅安的时候就闹出过不少的事情来过,可如今不是在雅安,而是在雍都,这怎么能够让他不觉得有担忧的时候的,万一要是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事关的可是他们长塑的脸面问题呢。 “殿下今日也已出去过了,也应当是要收收心思了,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而且我看这雍都同咱们雅安也是差不多的,不过就是风俗不同罢了,殿下看过也就成了,莫要再出去了……” 陈平絮絮叨叨地说着。 “啰嗦!”白希景对着陈平道了一句,“你懂个什么。”那眉眼之中已有了几分伶俐的姿态。 陈平被白希景这话一斥,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有些不安地朝着白希景看着,似乎有些不大明白为何他会训斥了自己似的。 “你若是没出去看过雍都,只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大庆的情况,你是打算闭门造车呢还是觉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足够了?”白希景说这话的时候也少了平日里头同陈平说话的时候那般和善,反而是有了几分威仪,“孤从雅安千里迢迢到了大庆来,可不是因为觉得我们长塑幅员比大庆广阔所以能够将大庆给踩在脚底下的,孤也是到了大庆之后方才觉得,若是孤这一次没有来大庆走上一遭,只怕几年之后被大庆踩在脚底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平呐呐的,不知道白希景怎么会突然之间说起这种话来了,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不成?他这般想着,朝着谭智方向看去,可谭智同他一贯是没有什么默契在,所以在陈平看向他的时候,别说是提点一句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匀了过来。 白希景话是在说着陈平却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原本他也以为大庆是个没什么可多在意,今日这走了一个下午,他才觉得还是自己当初想错了,大庆里头人才济济的很。 在长塑还用人抄攥的时候,大庆都已经开始用上了印刷书,他在博来居还有那博学书店里头都去看了一下,这印刷书不但是字体工整,而且那纸张质量还十分不错,甚至书局里面卖的一本书也不算太贵,比用抄攥的可是要便宜的多,听说还是用水磨印刷的。白希景也瞧见了那皇家图书馆,那图书馆挺大的,可惜只有办理了图书证的人才能够进去,而这图书证还得用户籍黄册才能够办理,他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又不少学子模样的人从里借了书出来看。 而且白希景觉得如今还有一个启蒙学堂和一个技术学院也十分的不错,这启蒙学堂里头有不少的孩子,这学堂是个免费的,专门提供给那些个没什么银子供孩子去了学堂的人进去认字,这里也就初步教学,若是还想要更深层一点的学问,那往后也就是看了父母的意思,城中也有人资助那些个勤奋刻苦的人去念。而这些个认了字的孩子若是不想做了学问不去书院的话也可以选择技术学院,技术学院里头那也开设了好几个班,大多都是适合男子的,适合女子的就有纺织,绣花一类的,那里面教导的都是一些个有实力的,不收工钱,却也签订了协议。 白希景就稍稍打听了一番之后就知道这启蒙学堂和技术学院那都是柳家小姐创办起来的,他越看的多也就越发地对哪位柳家小姐感兴趣,他从来都没有遇上过那么有趣姑娘,想法那样的奇特,别小看了这些个启蒙学堂和技术学院,启蒙学堂不收一文钱,是免费对外开放的,那些个百姓们最是看重的也就是自己的子嗣后代了,哪里能够不心存感激的,而那技术学院也是个好的,天下间总不可能只有念书人而没有手艺人的,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在百姓的观念之中多数还是存在着有一门手艺活即便是在荒年里头也不至于能饿死,而且柳家所制定的协议也没有多严苛,只是让人在柳家名下工作,也有工钱,而且柳家的工作那是出了名的福利待遇好,甚至还有什么工伤险和医药险,养老保险和建宅公积金一类的,这方面的白希景也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只要是人那都希望着能够进了柳大小姐的铺子里头做事的,而且评价极高。 想到这些的时候,白希景就忍不住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模样清丽的很,但也不至于到了那倾国倾城的绝色程度,可那一双眸子却是十分的有神,那神情也是一派淡定,以一个女子的力量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能耐呢。 白希景越发的有兴趣了,他想,或许自己也可以在雍都之中再久留一些时间。其实这柳家小姐的生平也可算是起伏跌宕的很,其实也不用太过刻意去打听,他在街上这么溜达了一圈,就已有不少人在他不经意地一提之后就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十二岁之前柳家大小姐还是侯府上的千金嫡女,在后来是其母改嫁,方才成了柳家小姐。 而那侯爷也便是今日吵闹不休那个中年汉子,那点父亲休妻另娶,堂前三击掌的事情几乎整个雍都里头的百姓都清楚。说的那可比茶馆里头说书的还要精彩上万分。 白希景今日在外头一个溜达,这听得也可算是十分的满足,这才领着谭智回了驿馆,至于那些个不清不楚的地方,他也打算趁着这几日的时候再去外头转上几转,到时候还能够探听清楚不少的事情来也未必了。 而且白希景也看了一圈了,柳家小姐的手上的确握有不少他所希望有的东西,到时候也免不得是要同人商谈一番关于以后的合作事情,他也是要将这些个价位给摸索了个妥当,免得是真被人当做冤大头一般地宰了。 白希景这打算的虽好,但事实总赶不上变化,第二日一早的隔壁的金庭馆就已经开始吵闹了起来,说是这高丽的皇太子和公主已经快到了,那闹腾的劲儿也让白希景没了点兴趣。 白希景对于这皇太子还有几分印象,当年在高丽王送金华公主到长塑的时候就有带着这个皇太子,那个时候他还不过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子罢了,当初送进长塑皇宫的女人是高丽王的妹子金华公主,倒也的确可算是个美人。 如今这一次来的是秀丽公主,是高丽王的女儿,听说生得也还算是不错,白希景对于联姻这种事情看得也算是淡的很,毕竟这种事情在部落之中都常见的很,更何况是在国与国之中,高丽是个小国,没有庞大的人口和战斗能力,不是被人侵吞就是依附着生存,他当初送了金华公主到了长塑就是向长塑示好,而现在大庆也是一个大国,送一个公主来也可算是正常,毕竟高丽正好是在长塑和大庆的边境之地,边疆位子大庆和长塑也可算是各占一半。 白希景也早就已经得知了这一点,在高丽王做下决断的时候曾经上书告知过,那言辞之中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而白希景的到来,也是在提醒着高丽,他们长塑虽不反对高丽同大庆之间的联姻,就像是当初大庆对高丽同长塑之间的联姻那样,但如果高丽想要同大庆联合对长塑造成威胁那是不可能有的事情。到时候别说是联姻之国了,就算是附属国也是没得商量的。 而元熙帝对于长塑的这一做法所蕴含的含义虽是清楚,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长塑和大庆一般对于如今的格局虽处于安定状态,也似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长期之后这格局未必还是会像现在这般的安静,彼此都在以静制动,所以对于白希景临到雁门关前方才有传书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视而不见,好不容易在大庆安定下来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也不想有任何的纠葛。 高丽皇太子王允和秀丽公主实在辰时的时候到了驿馆的,所带的人马也是不少,那动静也是让雍都的百姓们有些好奇,比长塑的人马到来的时候还要来的闹腾,毕竟长塑那一行人来的那全都是男人,巍巍壮哉的男人,而这一次高丽皇太子这一行人虽也有不少的护卫,但更有不少漂亮的女子,那些个女子穿着高丽的服饰,那赤古里裙都是鲜艳的颜色,裙撑颇大,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在。行走在外的都是侍女,梳着长长的辫子,辫尾上系着红色的头绳,有时候这年轻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再加上大庆又没有见过高丽的女子,自然地也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的了。而那在马车之中的高丽公主自然是被人传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绝色美人,在明明都没有人瞧见过的前提下。 高丽皇太子一行的到来让雍都之中的谈资更加多了一些,不再是匮乏于城内所发生的那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在于这驿馆之中的事情。 而在高丽皇太子一行到来的晚上,元熙帝特地召见了人入了皇宫之中饮宴,高丽此时所行的目的自是十分明了,元熙帝的意思也很明白,且先看看再说。 谢淮隐倒是有几分紧张,其实他觉得高丽那公主要是自家父皇还年轻力壮身体倍棒的话那收到后宫也可算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了,可偏偏父皇他这些年身体一直孱弱,而那些个皇兄要么就已是早在成婚,要么就像是萧王谢淮安和齐王谢淮蕴一样都已经二十二了也还没有成婚的,要么就像是他底下的那些个弟弟,岁数太小了离弱冠的年纪还差上一大截,如今这适婚还没有成婚的也就他们这一些个中间的。 “我怎么觉得今日这晚宴就像是有几分鸿门宴似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直接就把人给忽视了最好,万一那公主要是没睁开眼看上我怎么办?”谢淮隐忍不住对着李檀越和白泽宣道,今日这晚宴上面也只有他们这些个皇家中人而没有朝臣,所以谢淮隐早早地就拉了这两人来给自己出谋划策来了,务必在晚宴上是能有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那公主谁家爱谁家去,反正不能招惹到他的身上。 “这还不容易,你地上打个滚,脸上抹上泥,衣服扯得要多破有多破的,到时候人家就算是注意到你也嫌弃你,只要你不怕丢脸。”李檀越十分轻松地道,“不过我个人认为你反正从小到大都是不怎么怕丢脸的,这样一来也挺好。” “去!”谢淮隐一拍李檀越的脑袋让他远离一些,他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靠不住的,出的一个一个都是馊主意,“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七姐一定会撕了我的。” 那样子哪里还有皇家的颜面,不把人气死才怪呢。 “少说话,多低头,猛吃饭,吃完就找借口走。”白泽宣扫了一眼过去道,“问你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装疯卖傻总可以了吧?” 谢淮隐想了一想倒觉得白泽宣这种说辞也还算是靠谱,至少比李檀越那个没有什么义气喜欢涮着他玩的人来小白自是要靠谱的多了,这提议也可算是靠谱的多了。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只要是那高丽公主有些眼光的大概也不会选上你的。”李檀越老神在在地道,“你看,这高丽同我们大庆联姻,所选的自然是要有些地位的,想我们大庆,最有地位的当然是陛下,可惜陛下身子骨弱,这事也就落了下来,七公主虽是监国,但也女子,你这上头几个兄长除了七皇子和九皇子之外,也已经是有了正式的皇妃。如果要轮的话,也就是从七皇子开始,七皇子没有正妃,但高丽国毕竟是一个小国,若是真的让人当正妃,那也代表着离储君之位更加远了,就刘贵妃那性子,断然不肯让人成为你七皇兄的正妃的,但侧妃的话又显得有些轻薄了人。而在你之后的那些个皇子多少年岁又有些小了一点,这上头的兄长都还没有娶亲,这差事断然不可能轮到他们的头上,而且那高丽的公主的年岁也摆在哪儿呢……”
李檀越拍了拍谢淮隐的肩膀,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这话也已经可算是说的十分清楚了,前头家里已经有了妻子的,自是不好再将人给塞过去了,当个小的也有些对不住高丽王的颜面,而底下那些个小得年纪还小了一点就算是同人年岁差不多的也有他们这几个兄长在上头撑着,而且虽是看皇家血脉绵延,枝大叶茂的,但实际上扣除了,七皇子,九皇子还有谢淮隐的话,其中那些个也已经不是成婚了就是已经被陛下早早地许好了人,等着日子成亲的了,所以他们没有人选也没有成亲的之中选一个,最大可能就是他们三个之中的一个了。
谢淮隐哪里不知道这一点,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紧张了,可恨自家父皇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了一些,要是早早地将事情给定了下来他也不至于事到临头的时候这般的紧张了不是,足矣冷眼旁观了。
诚然就像是刚刚李檀越所说的那样,最值得的人选是谢淮安,可他的母妃的地位摆在那儿呢,要不按着他这年纪早就已经有了正妃了,哪里到现在连个侧妃都没有,刘贵妃的心思是想着在满朝权贵里面挑一个,尤其是王丞相,但王丞相那人是个精明的,在刘贵妃挑着人的同时,他也在挑着人呢,嘴上是说疼惜自家闺女想多留个两年也不着急的,但这王诗语都已经十七了,还没有定下人家来,这也可算是整个雍都里头头一家的。
这样的情况下,也就只能是寄希望于自家父皇还能够记得自己当初所说的,要不就只能寄希望于一贯都疼惜他多一些的七皇姐在这一次也能够多帮衬他一把了。
带着这样的忧心,谢淮隐慢慢悠悠地进了宫,心想着这要是能迟到一些也是好的,这样还能够让人觉得他没什么礼数,更加看不上他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