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很没出息,云昭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主要是上一辈子的云昭思想在作祟……
没人知道他多么的想要成为县长,主政一方……只可惜临到死,他跟这个职位依旧相差很远。
现在,机会来了,他成了县令!!
以前的时候,他曾经在心里暗暗想过,哪怕是再穷的县,他也有信心把这个县长当好。
现在!老天满足他了,且超额满足了他的愿望,不但是临危受命,还是超规格升迁。
让他的幻想满足的不能再满足了。
就在他的心里即将对崇祯皇帝产生感恩之心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那群刚刚被他买回来的孩子,顿时,那种心思就烟消云散了。
云猛摩挲着满是胡茬子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对云昭道:“你觉得县丞这个职位你猛叔能不能干干?”
云昭不满的道:“猛叔,你很想当官?”
云猛嘿嘿笑道:“跟官员比起来,你猛叔这个大盗算个屁啊!人家捞得比我们多多了。”
“问题是,我不想从苦哈哈的百姓饭碗里捞饭吃!”
“既然如此,我们当这个官还有什么意思?”
云昭叹口气道:“好歹让他们活下来。我们也能趁着当官的机会,名正言顺的一统蓝田县。
这天下终究是糜烂的,我们还是要趁机积蓄力量。”
“你是说,这个官是给我们自己当?”
云昭笑道:“你不妨将整个蓝田县都看成是我们云家的,就不难理解了。”
云猛摸着下巴越想越高兴,最后拍拍大腿道:“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蓝田县既然是咱们家的,捞那些长工们的钱岂不是等于贪墨我们自家的钱?
这自然是不成的,我要告诉那些兔崽子们,谁要是敢祸害自家人,老子将他丢温泉里泡个三天三夜!”
瞅着云猛快步走了,云昭就对蹲在地窖架子上的云福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开心?”
云福笑眯眯的吐了一口烟道:“集合一县之力保我云氏身名不坠,这是万中无一的机会。
家业兴盛就在眼前,老奴缘何不高兴呢?”
云昭苦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蓝田县就是云氏的吧?”
云福嘿嘿笑道:“以前不是,以后会是云氏的,蓝田一县一万两千一百八十七户统统归我云氏管辖,这是万户侯才有的权力。”
云昭有些黯然的道:“先把今年的灾荒躲过去再说。”
云福笑道:“灾荒总会躲过去的,六年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加上我们背靠秦岭,总之,饿不死,只要我们云氏能把那些盗匪隔绝在蓝田县之外,总会有办法的。
不仅仅如此,云氏可以去别的县剿匪,别的县的强盗却不敢来我们蓝田做买卖,此消彼长之下,安定一个县还是可能的。
加上我云氏数百年来一直在蓝田县繁衍生息,以前的官老爷们不敢管,管不到的地方,在我云氏手中没有这些难题。
老奴到时候召集起蓝田县的大户人家,只要每家每户出一些粮食,大家就能渡过灾年。
至于那些不长眼的……哼哼……”
果然,如云昭所料,云氏的这些人已经把蓝田县看成自家的财产了。
回到后院,母亲正带着一群婆子丫鬟,姐妹们开始给他改洪承畴哪来的那套小号官服。
虽说是小号,依旧能把云昭包起来。
大明朝分县为三等,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石以下为中县,知县正七品;三万石以下为下县,知县从七品。已并为正七品。
蓝田县为中县,县令为正七品,常服为青色儒袍。公服为青色,绣七品鸂鶒,乌纱帽,用小朵花,径一寸。与展脚幞头搭配。
朝服梁冠二梁,银带,佩药玉,黄、绿、赤织成练雀三色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银绶环,槐木笏。
这些东西洪承畴在进入云府之初,就派人交给了管家云福,再由云福交给后宅修改。
云昭能想的到,从母亲接到这东西之后,她的脑子恐怕就已经不再运转了,满脑子都是儿子当县令这件事!
在大明朝,只有进士出身的人才能实授县令正堂!
儿子才八岁,就已经成了南京国子监的监生!这对母亲来说,是一个天一样大的喜事!
莫说洪承畴只要五百石粮食,哪怕是一千担,一万担,只要母亲有,她绝对会给的。
洪承畴正是有这个底气,才会在云昭面前趾高气扬。
并且,云昭严重怀疑洪承畴在放长线钓大鱼,云氏很可能就是这只上钩的大鱼。
不过呢,鱼饵太香甜,洪承畴下的本钱也很大,云昭决定先吃掉再说,实在不成,云氏还是继续回去当自己的强盗好了,反正从历史上的记录来看,陕西从今后不可能好起来了。
就算你洪承畴是一个厉害角色,想要在云昭这种人身上占便宜恐怕有很高的难度,毕竟,论长远眼光,这世上没人比得过云昭。
“晚生徐元寿见过知县大人!”
“哦,徐秀才多礼了,看座!”
“不知县令大人可曾将昨日布置的课业完成?”
“哦,昨日公务繁忙,并没有完成课业!”
“既然如此,请大人伸出猪蹄,好让晚生尽到为师之责!”
云昭伸出胖手,摊开掌心,漫不经心的道:“我已经是南京国子监监生,蓝田县正印大堂,先生多少给本官留些颜面……啊——”
“啊——”
“啊——”
一寸宽,一尺半长的竹板打在掌心,跟火烧一般……
云昭发现自己的胖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胖。
“打手心一般为三下,多了就会妨碍写字,剩下的七下板子还请县令大人脱掉裤子,露出尊臀,由臀部代领!”
“穿裤子打……不成吗?”
“不成,从今往后,县令大人要开堂问案,责罚不法之徒的时候不论男女你都不会让他们穿裤子领受刑罚的,你这顿打是让你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徐元寿的话语中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云昭只好露出屁股,被人家按在椅子上一连狠狠的抽了七板子。
打完了,云昭擦掉这具身体不争气流出来的眼泪道:“你是故意的,昨夜要我抄《大明律》这本身就不是一晚上能做完的课业。”
徐元寿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故意的,你可以看不起现在的大明朝,却不能看不起《大明律》。
据我所知,这部法典乃是自从中华有法典以来最完善的法典。
它草创于朱元璋金戈铁马的战争时期,完成于重典治国的洪武年代。
这部大法不仅继承了大明朝以前中华古法典文献的历史优点,也是中华古法典编纂的历史总结。
对你有极为重要的参考意义。
在你没有弄出比这更加完善,更加好的法典之前,我劝你老老实实的遵行这套法典。”
“你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会尊重这部《大明律》的,用得着把我屁股打的跟紫茄子一般吗?”
徐元寿有些伤感的道:“当年的皇太子朱标也经历过这一过程,只不过,当时殴打他的是太祖朱元璋。
太祖一代人杰,他做的事情不会有太大差池的,尤其是对他珍爱的长子朱标做的事情,一定是很有目的性的,所以,你也感受一下,不会错的。”
“先生要不要来蓝田县担任主簿一职?”
徐元寿摇摇头道:“我少年时就绝了入仕之心,教化天下才是某的志向。”
“玉山书院修缮的差不多了吧?”
“还少些负责种地给书院提供衣食住行的人。”
“哦,这个简单,拨五百农夫在玉山半山腰上种玉米,土豆,红薯就是了。”
“你确定这些东西能在高山上种植?不如种荞麦吧。”
“这些种子原本就是种在高山上的。”
徐元寿皱皱眉头道:“我兄长在京师的处境艰难,新粮食推广过程缓慢,不若,把他手里的种子都要过来,在蓝田县大力推广种植,你看如何?”
听先生这样说吗,原本捂着屁股的云昭立刻抱住了先生的腰,温情的道:“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