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与范文臣一边下棋,一边说着事情。
两人说了很多,眼前的战事,沈阳的灾情以及改制称帝等等,两人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阿敏这个敏感话题。
阿敏,并不是只代表他一个人,如果要问罪阿敏,就等于努尔哈赤时代的四大贝勒理政制度的终结,得罪的还有另外两人,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两人在建虏的影响力甚至超过黄台吉。
一直到天亮,范文臣见黄台吉有些疲倦,刚要笑着告退,忽然岳托大步进来,神色有些惊喜的道:“大汗,右屯城头发生了变化,那周征云的人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祖大寿的人,还有,那几十门大炮也被撤下了……”
黄台吉神色一振,不等他说话,范文臣起身,抬手笑着与黄台吉道:“大汗,这员猛将,臣给您送来了!”
黄台吉眼神里也是欣喜的笑容,还是故作矜持的顿了顿,道:“祖大寿若降,本汗亲自去迎。想办法与里面接头,探清楚具体情况。”
岳托立即道:“是大汗!”
范文臣沉思片刻,笑着与黄台吉道:“大汗,祖大寿既降,我们就可以用他做点文章了。”
黄台吉双眼闪烁着精芒,笑呵呵的道:“知我者,先生也。一起就交给先生去办了。”
范文臣立即抬手,肃色道:“定不辱使命!”
右屯城楼之上。
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等走上城墙,表情各异的望着北方。
何可纲面无表情,声音透着冷漠的道:“周大人说了,你只能站在这里,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动作也不能有,一切听凭我们的。”
张存仁脸上也很是不善,道:“在这里站一会儿,你回去写一封信,我们会让人送给贼酋,其他的,就没你的事情。”
祖大寿的胖脸抽搐了一下,只是双眼复杂的望着北方,默默的不说话。
祖大寿重新出现在城头,建虏侦骑很快就汇报给了黄台吉。
半个时辰后,祖大寿的‘使者’出现在建虏大营。
黄台吉面带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站在大帐中央的‘祖大寿信使’,抢先道:“本汗说话算话,只要祖总兵愿意归北,本汗必然亲自出迎,委以重任,绝不见疑!”
信使有些慌乱,连忙掏出信,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亲笔信,他说,都在信里。”
范文臣连忙上前接过来,递给黄台吉。
黄台吉拆开看去,果然是祖大寿要归降,只不过有很多细节的事情需要双方谈判,比如投降的后待遇,他的,士兵们的……还有一个特别的要求,他投降后,日后征战他地可以,但不与明军作战。
黄台吉看着最后这一条,心里越发笃定,放心,沉吟片刻,道:“等着,我给你家总兵写一封回信。”
信使环顾着大帐,有些忐忑的道:“是是是。”
此时,不止范文臣在,济尔哈朗,岳托都在,看着信使,再看黄台吉的表情,神色都是得意。
祖大寿若降,他们凭白得到两万人,还能毁了右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黄台吉很快就写好了,折叠好递给范文臣,忽然道:“本汗也派信使去见祖总兵,他可全权代表本汗。”
信使犹豫了下,道:“好。”
黄台吉笑着点头,道:“使者辛苦了。”
信使连称不敢,揣好信,又带着一个建虏信使,迅速返回右屯。
右屯府邸。
祖大寿坐在椅子上,看着建虏信使,面无表情的接过信,仔细看过一遍,皱眉道:“好,本官知道了。”
建虏信使看着祖大寿,又看着他身旁的何可纲,张存仁,暗暗记下,抬起手道:“小人告退。”
祖大寿目送着信使离去,看着手里的信,嘴角动了动。
何可纲一把抢过去,冷笑道:“老实的待着,不要乱来,后果你知道的!”
祖大寿绷着脸,没有再说话。
建虏信使出了府邸,向着北门走去,目光是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间,一个人冲过来,撞了他一下,又快步的跑了。
建虏信使头也不回,抓好纸条,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
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二楼,楚金转头,看向周正道:“大人,成了!”
周正站到窗口,看着那建虏信使离开,心里沉着一口气,道:“督师那边有回信吗?”
楚金道:“还没有,今天晚上应该会有。”
周正嗯了一声,转身下楼。
与此同时,锦州城。
孙承宗召集赵率教,满桂,吴襄等人,神色肃然的坐在主位之上。
几人并不知道右屯发生的情况,孙承宗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道:“你们三人,各点齐两万人,后天出城,成犄角军阵,准备向右屯推进!”
满桂神色一震,道:“大人,右屯撑不住了?”
眼见十一月,右屯从七月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孙承宗看了他一眼,道:“两日之后,你们六万,邱禾嘉两万,总数八万大军,陈列在大小凌河之南,准备迎战建虏!”
众人下意识的抬手,道:“遵命!”
但这句话说完,众人又不解的抬头看向孙承宗。
右屯守不住了,那应该固守锦州,为什么要列军出城,与建虏野战?这不是正中建虏人下怀吗?
孙承宗没有解释,站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肃容之色,沉声道:“认真备战,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满桂等人看着孙承宗的肃容之色,齐齐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领命!”
锦州立时弥漫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大冬天的急急备战。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辽东大地给覆盖,但却阻挡不了双方的动作。
建虏一样在整军备战,准备接管右屯,以此为基础,向锦州进发。
三天后。
黄台吉披着黄袍站在大帐前,看着依旧飘飘洒洒的大雪,道:“岳托,接管好右屯,带祖大寿来见我。”
岳托领命,而后又道:“大汗,明军列军在大凌河对岸,怕是有什么阴谋。”
黄台吉一笑,道:“能有什么阴谋?无非是察觉到了右屯的异样,想要垂死挣扎罢了。”
范文臣也笑呵呵的道:“贝勒尽管去,明军不敢过河。等接收了右屯,就是大破明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