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议亲上
“谢谢大哥。”沈琳只觉鼻头发酸,差点落下泪来。她的大哥,虽与她并非同母所生,虽说因为年纪相差太大平日里也显得并不那么亲厚,可在她心里,大哥就像一本厚厚的传奇故事,她距离他这么近,却还是永远也看不懂,所以,她对大哥始终充满着崇敬之情,仰望之意。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对她如此体贴入微。
苏玉妍也没料到她跟沈琳的谈话竟会被沈珂听见,不过,就算没有被沈珂听见,她原也不打算瞒着他的。她微微一忖,便向沈珂笑道,“我正想跟你提起此事呢!想不到你与我的想法竟不谋而合。”
沈珂见苏玉妍也流露出不想让沈琳进宫的想法,便沉声道,“儿女姻缘,原是上天注定……再说了,琳儿的亲事,也并非只有入宫一徐可以解决,这昌宁多的是王孙公子,自有与琳儿匹配之人……况且琳儿现在还小,再缓上两年再提亲事也不迟。”
苏玉妍便笑道,“我们只说议亲,又不是要让琳儿即刻就出阁,议一议也不打紧。”
沈琳听了,顿时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沈珂见了她这副情状,心里一动,便向苏玉妍笑道,“你说得有理,虽说琳儿年纪还小,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这一说,沈琳更是羞得脖子都红了,便佯作生气地嗔道,“大哥大嫂,你们都说些什么呢!我不理你们了!”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去。
看着沈琳跑开的背影,苏玉妍不禁笑道。“这小妮子……”
沈珂听她话里有因,便问道,“琳儿因何不想入宫?你可知道原由?”
苏玉妍略忖了忖,便把在京山遇到张正的事说了。
沈珂听了。不禁笑道,“这个张正,我之前倒听说过他的事迹。虽说年纪不大,却行事谨慎,甚得圣心,待我跟祖父说了。咱们再好好议一议。”
“……从外表上来看,倒也琳儿是天生一对。”苏玉妍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过最紧要的,还是他的为人,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先仔细了解张正的情况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嗯。”沈珂点点头,又问,“……母亲还不知道此事吧?”对于宋德书,他甚是了解,多半是希望沈琳攀上高位的,但如今皇室中除了赵宥之外。赵安与赵宏都已犯下死罪,便是他们如今仍贵为王爷,因着辈分的差异,沈琳也不适合做他们的王妃,所以,他也觉得沈琳的亲事。还是从昌宁的贵勋或世家子弟中挑拣为好。
苏玉妍微微颔首,“张正的事,我还没来及得跟母亲说。”
“那就暂且别跟她说,等我问过了祖父,再说也不迟。”沈珂笑道,一边拉苏玉妍进去给宋德书请安。
宋德书见了沈珂,态度比昨天更为和蔼,忙命丹阳为他安坐,又吩咐赶紧上茶。
沈珂便笑道,“我就不叨扰母亲休息了……”
到底不是亲生儿子。宋德书自不会如待沈琳沈顼那样真心,不过也就是作作样子,当下也就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要做,你且忙去吧!晚间回来一起吃饭吧!”
沈珂便含笑应了。遂告辞出来。
宋德书看苏玉妍欲待留下,便连连摆手道,“……珂儿媳妇,这里不用你侍候,你就陪着珂儿去吧!”
苏玉妍脸上一红,便也顺势退了出来。
夫妻两人并肩而行,往怀远堂而去。
定远侯自沈珂与许恒去了云疆就告假在家,后来因为要亲自指挥亲兵破坏赵安叛乱,这才不得已请了圣命,不过在将赵安押解进宫后,他又“病”倒在家,借机休养。
沈珂夫妇到来时,他正坐在阳光下闭目养神。
看着定远侯那悠闲的模样,苏玉妍与沈珂不由得相视一笑。老人叱咤风云几十年,几乎就是在刀尖上走过来的,现在年纪大了,也应该享享清福了。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定远侯眉峰一展,却不睁眼,只朗声问道,“可是珂儿来了?”
沈珂便扬声应道,“祖父。”
苏玉妍也跟着叫了一声祖父。
定远侯这才缓缓睁开眼来,“我就知道是你们俩个来了。”一边说,一边吩咐旁边侍候的仆妇,“去端两张锦杌来给大少爷和少夫人坐。”
仆妇答应着去了,很快就从屋里搬了两张锦杌出来。
等沈珂与苏玉妍坐下,定远侯这才笑道,“看样子,你们有事要跟我说?”
沈珂与苏玉妍对视一眼,便缓缓开口,“祖父,是有件事……”便把沈琳的话说了。
定远侯沉默许久,才徐徐说道,“你的意思,也是不想让琳儿再入宫了?”
“是的。”沈珂点点头。
定远侯沉吟着,眯着眼睛望着远处那随着微风拂动的树叶,阳光的光影透过并不算浓密的树叶间隙透过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晃动时有些模糊,静下来时却又显得那么清晰。
定远侯不说话,苏玉妍与沈珂只默然对望一眼,也不敢出声。看样子,沈珂的话,触动了老人的心事。
好半晌,定远侯才从树叶间隙收回视线,看了沈珂夫妇一眼,才慢慢开口,“现在,其实也不必让琳儿入宫了。”
这是实话。之前让沈琳入宫,那是因为赵宥尚未登基为帝,但现在不同了,赵宥不仅登上帝位,连他两位亲兄弟也都犯下大错而不可能再威胁他的地位,那么,赵宥的地位也就因此而牢不可破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何须再让沈琳入宫?
沈珂便道,“祖父所言甚是。”
定远侯顿了顿,又道,“你们可是有了合意的人选?”
虽问得突兀,沈珂与苏玉妍却都明白老人话里的意思。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苏玉妍便开口将此次的京山之行说了。
听到张正的名字,定远侯眉峰微皱,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展眉道,“张正?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既在翰林院任职,如此年纪,也算难得了。回头我着人去查查张家的底细,再作决定。”
听定远侯这么说,苏玉妍便放了心。以她看来,此事定远侯开了口,便有了八成把握。这样一来,她的“谢礼”,也便能“拿得出手”了。
沈珂也点头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自当慎重行事。”
……
定远侯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次日便着人去查了张家。晌午时分,派去的人便回了怀远堂向定远侯仔细禀报。“张家世代书香,张正曾祖为前朝解元,被御赐黄马甲在御书房行走,之后又做过一任丞相,却因操劳过度而英年早逝……祖父与父亲都是饱学之士,祖父曾在翰林院做过编修,父亲却投馆授课,并未入仕……至于张正,却是昌宁有名的才子,据说三岁时便能背得百首诗词识得千字……时任翰林院编修之职。”
听罢详细禀报,定远侯满意地拈须点头。“家世算是清白……只不知人品如何……”
苏玉妍便把那日张正在京山的所为说了,还特意提到了张嫣,把张嫣所说的张正的行为也说了,末了才道,“据我看来,这个张正,颇有些他……的脾性。”说到“他”时是,指着她身旁的沈珂笑了。
定远侯不由得笑道,“若果真如珂儿一般,那我就放心了。”略忖了忖,又道,“妍儿的眼光素来不错,这么说来,这门亲事便有八成把握了。”说罢哈哈大笑。
沈珂也笑道,“既如此,我便在父亲母亲透个口风吧……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虽说儿女婚事皆由父母做主,但在定远侯府,诸事自由定远侯定夺,便有不满,沈松年夫妇也必不敢持反对意见。不过,只要沈琳自己满意,沈松年夫妇满不满意,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样也好。”定远侯微微点头。“回头给张正下个帖子请他到府里来,我亲自过过目。”
见定远侯如此看着此事,苏玉妍更觉放心,当下便道,“当初离开京山时,也曾与张正张嫣有过约定……”便把沈琳沈顼邀请张正兄妹过府一叙的话说了。
“这两个孩子,倒是人小心细。”定远侯不禁笑道。其实,他想说的是,沈琳只怕早已经对张正动了心,要不然,以她高傲的性子,又怎么会主动邀约张嫣呢?
苏玉妍与沈珂听了,不禁又是对视一笑,各自松了口气。
次日,沈顼便依沈珂的意思下了帖子请张正过府。
这个时候,沈松年夫妇都已经知道了沈琳在京山遇到张正的事了。沈松年送了大女儿沈玮入宫,这些年来自是知道沈玮所受的苦楚,眼下沈家富贵齐天,再无可进,已不必再送沈琳入宫,所以,对于张正,他倒显出几分期待;宋德书虽然心存不甘,但仔细考虑之后,却也没有提出异议。不过,对于张家这样普通的家世,她并不满意,但是,请张正入府相看的主意既是定远侯所出,她也不便反对,只能顺水推舟,以借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