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杨秋池懒得管,问吴祥:“醉莺楼金可莹姑娘,你认识吧?”听了这句话,吴祥浑身一哆嗦,躲开杨秋池的目光。
杨秋池一见他这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鬼,胸有成竹地问道:“你是自己交待呢?还是等我们拆你几根骨头再交代?”顿了顿又续道,“实话告诉你,你原来的掌柜王福顺已经把指使你杀死金可莹姑娘的事情都说了,我之所以会让你再说一遍,只不过是看看你老实不老实。”想了想又笑了,“不过你还真老实,杀了人也不跑,还呆在家里和你嫂子勾勾搭搭扯七扯八的。”
吴祥一听,连王掌柜都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面如土色说道:“老爷,我说,我都说,王掌柜是给了我七十两银子让我去杀可莹姑娘,但我没有杀她啊,我真的没有杀她,所以我才没跑。”
什么?一听这话,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看着宋知县。宋知县本来很轻松的表情,一下子也变得严肃起来。宋知县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真的没有杀可莹姑娘,”吴祥头上冒汗,战战兢兢说道,“我是去找过她,准备要杀她的,可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到醉鹰楼花了点钱才从龟公嘴里探听到,说是可莹姑娘出去好几天了,一直没见回来。王掌柜又一个劲催我,他给的银子我已经花了不少了,赔是赔不了的,我一琢磨,反正可莹姑娘已经失踪了,就骗王掌柜说是我杀的,尸体已经处理了,王掌柜也不会知道。我这样一说。果然,王掌柜就相信了,后来他就跑了。”
杨秋池这下子傻了眼,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难道是这小子想涮我们?杨秋池向牛百户使了个眼色。牛百户会意。一挥手。众锦衣卫又开始对吴祥进行刑讯逼供,把吴祥打得死去活来。
杨秋池心想,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吴祥是不是说谎,但吴祥曾经想杀死金可莹姑娘。也去寻找过,便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犯罪预备。挨一顿揍也不为过。再说了,在明朝,刑讯逼供是合法的。
吴祥被锦衣卫打得昏死过去好几次,可还是没有承认杀了金可莹姑娘。
最后。牛百户又使出了他的断指逼供大法,这吴祥抵抗力比不上那王福顺,才被拧断了一根手指头。就惨叫着连声喊愿意招供。
宋知县等人又舒了一口气,可是。详细寻问杀人过程的时候,才发现,吴祥说地根本就牛头不对马嘴,一会说是用刀杀的,一会说是掐死的,一会说是在醉莺楼杀的,一会说是在宁国府城外杀地,一会说是尸体扔进了河里,一会又说已经将尸体烧了,连杀人埋尸地地点广德县菜地都没说对。
牛百户气得火冒三丈,又拧断了吴祥两根手指头,把吴祥痛昏死过去好几次,可还是胡编乱造,根本与实际情况对不上号。
宋知县实在无计,又开始诱供,吴祥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垮了,一直顺着宋知县说,什么都承认。
从审讯过程来看,杨秋池越来越肯定,这吴祥根本不是杀人凶手。
正常情况下,凶手在被酷刑逼供时,为了免除那无法忍受的巨大痛苦,一般都会说真话的,因为说了假话,还是会继续遭受这种痛苦,这样做一来起不到免除痛苦地作用,二来,就算胡乱招供,那也是认了罪,同样可以根据招供定罪砍头。
吴祥之所以会胡编乱造,就是由于受刑不过,又想免除这种痛苦,但自己又不知道凶杀的真实情况,就招不出真实地东西来,只好胡编乱造或者顺着审讯人员的问话来说。
金师爷听吴祥愿意招供,找来纸笔正要做笔录,杨秋池摆了摆手:“算了吧,先不用写了。”其实,金师爷和宋知县从吴祥牛头不对马嘴的胡乱招供中也都知道,这吴祥很可能真的没有杀金可莹,实在是受刑不过,胡乱招认,如果真要就这样定案,说不定又会成为第二个龙子胥杀妻错案,判错之后再要擦屁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知县等人都没了主意,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苦笑,他也没更好地主意,只有等明天回广德县看看,金师爷派人查找字条上那个“柱子”和姓刘的情况如何,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忙忙碌碌下来,天已接近傍晚了,杨秋池吩咐把吴祥地嫂子毛氏放了,他不想管他们叔嫂通奸这档子事情,要管也让宁国府的人去管去。让牛百户派锦衣卫暂时将吴祥关在锦衣卫大牢,找个郎中帮他把断地手指骨接上,明日一早押回广德县关押,等案情真相大白之后再作处理。
大家情绪都很沮丧,原以为这件白骨案已经破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是飞了。
宋晴见大家不开心,笑道:“我说过请你们游花船的,咱们这就去罢。”
这个提议让宋知县很快恢复了精神。宋知县的哥哥去世之后,宋晴和她娘一直单过,宋知县有些自责没有好好照顾这孤儿寡母,现在也想趁此机会去拜访一下宋晴的亲家,看看这门亲事到底怎么样。
杨秋池听宋晴的建议之后,神情却更加沮丧,淡淡地说道:“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转身慢慢往前走。龙子胥拉着春芽,说道:“我们陪少爷,你们去吧。”
宋芸儿也说道:“我也陪哥哥,也不去了。”
宋晴有些尴尬,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满脸通红。宋知县呵呵一笑:“晴儿,既,既然今天大家都累了,那,那还是改天再去吧。”
牛百户见杨秋池不开心。说道:“今晚杨兄弟和几位就住在本官百户所衙门里。我好好招待你们,要看歌舞的话,我把舞娘们请到衙门里来跳。咱们边喝酒边欣赏。”跑上前几步,和杨秋池并肩而行。说道:“杨兄弟。今晚老哥赔你痛痛快快喝个够,你说好不好?”杨秋池勉强一笑,点点头。
宋晴紧走几步,跟在杨秋池身边。瞅了瞅他神情淡淡的脸,张张嘴想说话。看看旁边的牛百户等人,却不好开口。
本来这事没什么,可宋晴的行为把杨秋池心里的委屈反而扩大了,酸楚涌上杨秋池的心头。他不想让别人看自己这样子,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宋晴有些跟不上了,着急地喊道:“秋池哥哥。秋池哥哥,等等我好吗?”追上几步。拉了拉杨秋池地衣袖。杨秋池停下了脚步,其他人见他俩有话说,便走到前面等他们。
宋晴咬了咬银牙:“秋池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宋晴不道歉还好,这一道歉,反倒把杨秋池心中的酸楚越发挑了起来,他看着宋晴娇美的脸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吃醋吗?
在现代社会,杨秋池找不到女朋友,也就没尝过吃醋地味道。借尸还魂来到明朝,冯小雪、宋芸儿、白素梅、秦芷慧一个个女孩子对他都喜欢崇拜得跟天皇巨星偶像似的,就连宋知县的小妾媚娘,都想着法子勾引他。
这个洋娃娃似的美女宋晴,刚认识不久,也在月夜里偷吻了他,由此撩起了他地情思,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还是大户人家的,不用说,肯定又是什么玉树临风之类地翩翩公子,宋晴刚刚提出要她男朋友请他们去游花船,杨秋池心里的五味瓶终于被打翻了。
杨秋池其实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他常常认为自己选错了职业。按道理,法医需要面对的多是冷冰冰地尸体,那是绝对不能被情感所左右的,可杨秋池经常投入到虚拟的情感世界里难以自拔,中学地时候,还在流行看琼瑶小说,班上的一个女生借了一本《聚散两依依》给他,他看完之后,竟然被小说里地爱情故事感染得难过了三天。
杨秋池抬眼看向夕阳下的远景,拼命让自己的思绪转移开,让自己去想,在现代都市里,很难看见这么美而且没有一点污染的夕阳风景了。
宋晴看了看远处宋知县他们,见他们背对着这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感到尴尬,迟疑了一下,看着杨秋池侧着的脸,小贝齿一咬,下了决心,突然抓住杨秋池的手臂,踮起脚,飞快地在杨秋池嘴角上吻了一下。
就这一下,杨秋池心里的冰山瞬间就崩溃了。他回过脸来,看着宋晴,低声说道:“你干嘛?”
“我不知道。”宋晴大眼睛看着他,圆圆的脸蛋羞得通红,小酒窝更加迷人,“这门亲事,是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了的,可……可我喜欢……喜欢和你在一起。”宋晴很大胆地看着杨秋池,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情窦初开的火花。
原来,明朝的女子也并不都是呆头鸭一样的贤良淑女,也有感于主动追求爱情的,明清时期的小说多有这样的描写,比如《闹花丛》,就描写的是少女玉蓉大胆追求英俊的书生庞文英的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可你终要嫁给他的……”杨秋池心里又一阵绞痛。
宋晴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
一见宋晴这样子,杨秋池有些自责,古代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杨秋池当然明白这一点,自己这句话也太孩子气了,你让宋晴怎么办?和自己私奔吗?回家哭闹要求退婚吗?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去处理她自己根本没有权利处理的事情,自己太自私了点。
杨秋池也看了看远处宋知县他们,突然发现宋芸儿一个人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杨秋池现在可没空去琢磨宋芸儿的心事,先顾一头再说,他拉住宋晴的手:“好了,这件事别去想了,咱们走吧。”宋晴点点头,两人并肩赶上了宋知县他们。
现在杨秋池有空琢磨宋芸儿的想法了。这刁蛮的千金小姐对杨秋池的依恋,杨秋池已经深有感触,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宋芸儿就是不来电,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杨秋池偷偷看了看宋芸儿,见她不理自己,本想和她说几句贴己的话,却又怕宋晴有想法,那可就按下葫芦浮起瓢,两头不是人了。杨秋池突然发觉,自己夹在这两个女孩之间,左右不是,不由得苦笑。
一行人来到牛百户的百户所衙门,距离知府衙门不远。安顿好住处之后,牛百户大摆酒宴,请来众多歌女唱歌跳舞饮酒助兴,极尽拍马屁之能事。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了。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等人起了床洗漱完,牛百户早已经在客厅等候。杨秋池他们准备吃过早饭就开路回广德县,这时门子来报,说宁国府知府大人来访。牛百户连忙迎出门外。
这知府大人不是有事外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也难怪,地委副书记在办公室被杀,这可是重大事件,他身为地委书记第一把手,当然要连夜赶回来处理。
宋芸儿和宋晴是女眷,不能参加这种官场正式会见,退到了后堂,当然春芽也回避到了后堂。龙子胥是杨秋池的跟班,跟在杨秋池身后。众人在客厅里等候了片刻,就看见牛百户和知府并肩走了进来。
牛百户笑呵呵将知府引到杨秋池身前,说道:“周大人,卑职给您引见一位好朋友,”一指杨秋池,“这位就是卑职的好朋友,破案如神的杨秋池杨兄弟。”转而向杨秋池引见道:“兄弟,这位是咱们宁国府的父母官,周知府周大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在下参见知府大人!”
明朝知府是正四品,相当于现在的地委书记,算是国家的中层领导干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