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良伯夫妇,风若汐便打算直接去衣芳斋接落兰来着,然而,她却敏锐地嗅到一丝若有若无却极为熟悉的气味。
顺着气味的来源,风若汐停在了一家毫不起眼的酒馆前。
说来也巧,这家酒馆正是那次她失魂落魄来到的那家,毫不迟疑地,她大步迈了进去,依旧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小二,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统统给本少爷端上来。”风若汐豪气的拍着桌子大喊,翘着二郎腿,好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好嘞,马上就来。”
当然,她这么做并非没有目的,就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她已经大致扫视了一圈,之所以这么大动作,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尤其是……
果不其然,角落里一位正在喝酒的男子,听到这般大的声响,原本只是随意一撇,然而,他手中端着的酒杯倏的倾斜了一下,清冽的酒水便顺着手指流了出来。
男子的面容带着不正常的苍白,那是常年不见日光造成的,那双眼睛犀利如苍鹰,和他平凡的容貌极为不搭,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抹月色的身影之时,很快的闪烁了下,接着便是垂下眼帘,重新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风若汐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接着侧头看向窗外,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早在她第一次和黑衣男子交手之时,她就明白此人桀骜不驯,狂妄自大,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加之那次她新研究的‘汐绝’。
于是乎,她便理所当然的用在他身上,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男子一边喝酒一边谨慎地观察着风若汐的反应,见她并未发现自己之后,索性放开了胆子,一直在酒馆喝了个尽兴才离开。
要知道,他上次行动,可是栽给了那个黄毛小子,这怎能让他服气?本来他是打算继续跟踪那小子的,奈何阿殇那小子,说什么上头有令,暂时把这件事放下,所以这几日,他才会日日来此喝个痛快。
见他起身离开,风若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招来小二问了几句,便跟随而至。
男子也是谨慎,即使喝了酒还是不忘警觉,一直绕了大半个城最后才消失在皇宫不远处的巷子。
风若汐背靠着墙,眯着眼睛望着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理了理衣袍消失在长长的巷子。
折腾了那么久,眼看天色渐晚,她这一整天也没怎么闲着,若是以往,她必是精神百倍丝毫不觉着累,但如今在这里过起了悠闲的日子,习惯了懒散,还真是有些疲惫之意了呢。
“落兰。”一踏进院子,风若汐便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可郁闷地是,吼了半天,硬是没个人影出来。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拎起茶壶倒了杯冷茶,微凉的口感倒是让她解了不少乏意,脑袋也渐渐清醒了许多。
“呃,落兰那丫头,好像还在等着我呢?”
风若汐咂舌,赶紧遣人将落兰接回来,心里却是长叹一声,只怕那丫头少不得又要哀怨一番,唠叨个不停呢?
摇了摇脑袋,还是暂且不管这些了,打个哈欠直接回了里屋,外衣也未脱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转眼间,已然是清明前夕,这一日恰是别国使臣来访之日。
天气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云朵沉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地面上到处都是被风席卷而来的残花落叶,美则美矣,却陡增一种凄凉萧瑟之意。
大殿之上,不同于往日里的严肃压抑,群臣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不时抬起头往殿中央瞟上两眼。
“不是说来的是使臣吗?怎么会是太子和小公主?你说这乌蘅国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啊,这乌蘅国一会儿说是要攻打一会儿又谈和的,现在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尽管他们的声音很小,但多多少少还是落入了不少人的耳朵。
而被大臣议论纷纷的兄妹俩,不是沅雅兄妹又会是谁?
轩文帝端坐于高台之上,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盯着台下身着绛红色衣袍的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乌蘅杀神,说实在的,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他,说他嗜血阴狠吧,偏偏他身上淡漠的气质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他很不喜欢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这样会让他有种事情脱离他掌控的错觉。
半晌,他忽的大笑出声,爽朗的开口,“太子和公主这一路舟车劳顿必是辛苦至极,先前只说是使臣来访,并不知晓贵国太子竟亲自来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皇上客气了,没有提前打声招呼本就是我们的不是。”赫连沅宿淡漠的开口。
“呵呵,传朕口谕,晚上设宴为太子和公主接风洗尘。”
轩文帝说完这才看向赫连沅宿,“太子可要赏脸啊!”
“多谢皇上美意。”赫连兄妹同时单手抱胸,微微垂头算是接受了。
“对了,使馆简陋,二位怕是会不习惯,不若就住在颜宇殿,安公公,你安排一下,可不要怠慢了贵客啊。”轩文帝一出口便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赫连沅宿点头,幽深的眸子如漩涡般,让人稍不注意便会深陷险境。
“少爷,起床啦。”落兰无奈地站到床边,掀起帷幔的一边挂在一旁的帘钩。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子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每天叫醒世子倒成了她每天必做之事。
“怎么又是你?”风若汐眯开一条眼缝,看清来人之后,转而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少爷,是不是落兰惹您厌烦了?那日您将落兰丢在李叔那里不说,现如今,更是连看都不想看。”
风若汐无奈地睁开眼睛,眼中还微微泛着血丝,“落兰,少爷我现在是睡个好觉都难啊,你说你这么唠叨,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落兰无辜地吐吐舌头,“少爷,我没记错的话,您每天可是睡的比肉团还早,起的比肉团还晚吧?还有啊,落兰才不要嫁人,您这尊大佛啊,也就只有我才能伺候的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这时一团白影‘倏’的窜了过来,直接扑向风若汐。
看着在自己怀里打滚玩闹的肉团,
风若汐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想当初刚把它捡回来时,它可是浑身脏兮兮的,瘦的没一点猫样呢,结果呢,被落兰照顾了一段日子,整个就成了肉团,还真是不负它的肉团之名啊!
风若汐伸手捞起它,将它抛向落兰怀里,自己起身下床打算穿戴起衣物,就在这时,落兰大声‘啊’了一声,一只手还颤抖着指着她。
顺着她指的方向,风若汐便看到了自己的里衣下滑到一边,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膀,接着便是,额,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胸前微微有些起伏的小山丘……
“少爷,你你你,,”落兰有些不敢置信,用力地揉揉眼睛,不停地结巴道。
“你什么你,还不去找条白绫去?”
“啊?少爷您要杀人灭口?”落兰哭丧着脸,眼睛红红的好似要哭出来。
“胡说什么呢。”风若汐无语地拍着她的脑袋,这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落兰听话的转身去找,接着还是不甚放心地问道,“少爷您真的不是灭口?”
“你说呢?少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少爷不会骗我。”落兰揩了揩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翻箱倒柜的找起了白绫来。
终于,落兰找到了一条白绫,献宝般的递到风若汐面前,“找到了,少爷你要它有什么用啊?”
风若汐接过白绫,什么也不说的,动手解开里衣的带子,用白绫将整个上身缠个严实。
“落兰,把剪刀拿来。”
落兰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快速地取了剪刀递给她。
待她忙完这一切,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落兰整个人还处于怔楞状态,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大声喊道,“少爷,等等我~”
就在风若汐刚要踏出府时,一身朝服面色有些难看的风侯刚刚下朝回来。
“老爹,你怎么了?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风若汐止住脚步,担忧地问道。
风侯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乌蘅国的太子和公主来了,皇上设宴晚上为他们接风洗尘。”
风若汐微微蹙眉,就算如此,老爹也不应该如此反常吧?
没错,就是反常,按说乌蘅国的事和他这个并无实权的侯爷没有任何干系才是,可如今,他却明显有些不安和焦躁,要知道,能让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军这般情绪,除了自己和家人之外,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
看着老爹并没有多说的心思,风若汐也不便多问,转而便欲离开,却被风侯叫住。
“汐儿,别出去太久,晚上还有宫宴别耽误了时辰。”
“放心吧,我知道了老爹。”
即便老爹什么都未说,她还是隐隐嗅出了这其中的暗潮,每次她入宫之时,老爹都会异常担忧,刚开始她也只是以为老爹不忍她面对那些肮脏的一面,然而,现在看来,恐怕不只是如此吧?
风若汐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着说些什么,半晌收起思绪,抬步向前迈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般的绝然,却又坚定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