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NBA全明星周末在费城举行,作为今年的票王,莫蒙尘竟在全明星周末前夕食物中毒,由此缺席了全明星正赛,引得外界扼腕叹息。
活塞队的埃迪·库里则因为胃肠炎身体不适,同样缺席了新秀挑战赛。
没了莫蒙尘,全明星赛少了一大看点,但外界除了给倒霉的Dor.Mo献上祝福之外,也只能想办法揪出那家让莫蒙尘吃坏肚子的黑心餐厅了。
为此,恐怖的球迷竟然将莫蒙尘最近这段时间去过的餐厅全部搜了出来,然后选取最有可能的一家餐厅进行集体炮轰。
那家倒霉餐厅被逼的不得不自证清白,失去理智的无脑球迷根本就不听解释,如果不是现场安保力量得当,这帮疯子估计就把餐厅给砸了。
无端惹出事端的莫蒙尘却完全将他的注意力投入到另一件事上。
那是盖尔·库里的手术。
手术前几天,他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整天都泡在医院,和苏希·雅克博森一次又一次地模拟手术,推测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三天之内,他们模拟了上百次手术,将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必然出现的状况统统掌握。
一开始,莫蒙尘觉得这场手术的成功率不到5%,经过上百次的模拟,他发现成功率比他预计的还要低。
他已经尽可能地把手术往难处想,但他的想象力是有限的,现实中的情况往往比带着丝感性的想象还要艰难。
“不要紧张,就当是一场寻常的手术。”以法莲说。
莫蒙尘只好给她一个吻,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来到停车场,梅黛拉已经在车内坐好了。
莫蒙尘走到车门口,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走进去,系上安全带,一语不发。
梅黛拉本想说些话来活跃气氛,但莫蒙尘紧绷的脸色让她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
连莫蒙尘都很奇怪,这个平时废话多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女人,怎么在需要她的时候不说话了呢?
“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你每天都告诉我不要没话找话——梅黛拉很想这么告诉她,但她不能这么做,莫蒙尘已经够紧张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
“发挥你的特长。”说废话。
我的特长?梅黛拉认为幽默就是她的特长,尽管她的笑话在莫蒙尘听起来很低级,很无聊,但她一直认为这是她疏通关系的王牌。
“如果我们在一部DVD录像带上看到‘对暴力,恐怖画面不适者请勿购买此片’的提醒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做?”她真的很会说废话。
莫蒙尘一手挽着脸,明明他刚才无比希望梅黛拉开口,但她刚开口,他又特想找个纱布把她的嘴巴黏上。
人类果然天生就喜欢犯贱。
“怎么做?”自己造的孽,当然也要自己来圆场。
梅黛拉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当然要听从这善意的提醒了,因为贴有这种警示的电影通常都是烂片,千万别买,哈哈哈哈~~~”
梅黛拉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但她的老板却好像面瘫一样,嘴角连动都没动,似乎完全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笑点。
她很尴尬。
“你知道电影里面,那些角色的发型是为什么服务的吗?”梅黛拉想换个方法。
莫蒙尘已经放弃这个没用的排解方式了:“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专心开车吧。”
他们到了医院。
梅黛拉无数次把莫蒙尘送到这里,她看着莫蒙尘下车。
莫蒙尘做好了伪装,他是以食物中毒为由放了全明星周末的鸽子,因此,不能让人发现食物中毒的他居然还来医院上班。
他这么做正好给了医院做手脚的机会。
因为莫蒙尘食物中毒,他不能参加全明星周末,自然也无法来圣路西法医院上班,那么今晚为盖尔·库里做手术的外科医生肯定也不是Dor.Mo,虽然实际上就是莫蒙尘主刀,但医院可以以此为由,在手术档案上动手脚。
盖尔·库里三天前就已经入院,这几天一直在做检查,医院必须确保做手术的时候,她的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尽管她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
下午17:00。
盖尔躺在医院专用的推车上,身上穿着病人的手术服,她已经准备好进入手术室了。
库里一直跟着他们来到手术室外。
“埃迪,”盖尔在被推入手术室前叫了库里一声,道:“你现在是个大人了,今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像现在这么果敢,我为你感到骄傲。”
库里停留在外面,看着妈妈被护士送入手术室,大门被关上,外面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双手合在一起,祈求上帝保佑。
手术室内,手术紧张地进行着。
莫蒙尘的动作依然像平时那么快,他证明了他那些利落的动作不是因为简单的手术才做得快,他的技艺确实非同寻常。
但这场手术的成功与否与他的技艺无关。
即便他没有出现失误,即便他完美地完成了手术的全部步骤,手术失败的几率仍然很高。
“马上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莫蒙尘的手进入切口之中,缓缓地取出一块血红色的肉球。
那正是这一切的罪魁。
这就结束了?
不,肿瘤被取出的刹那,胰腺内的液体也随之流出,流势惊人,莫蒙尘喊道:“抽吸!”
这是早已料到的情况,只是胰腺液会以如此凶猛的速度溢出仍然让人惊讶。
盖尔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
医生们止住了不断溢出的胰腺液,但她的生命体征还在减弱。
心跳、血压、脉搏。
象征着生命的一切正在消失,莫蒙尘不断地给出指令,想尽办法挽回盖尔的生命,但仪器所显示的,是盖尔正在死去。
长达二十分钟的抢救,莫蒙尘做了可以做的任何事情,但都没有效果。
生命在此刻如此脆弱。
她走了。
三线飘红,她的血压、心跳、脉搏,全部消失了。
“有其他意见吗?”
这里的护士和实习生或多或少都听过莫蒙尘的事迹。
100%医生,从不失败,他的手术台上只死过一个急救病人。
正规手术从不失败,哪怕这个病人的病情如此严重。但此刻,他们仍然感到震惊。
他们处于震惊之中,无言地回应莫蒙尘。
“死亡时间,”莫蒙尘道,“22点21分。”
莫蒙尘转身,取下面罩,打开手术室的大门,库里立刻从走廊的板凳上站起来问道:“老爹,结果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
他的脸上充满希望,因为莫蒙尘从不让人失望。
除了这次。
莫蒙尘的脸上没有笑容,即便他刻薄又冷酷,如果手术成功,也应该露出微笑。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库里摇头大叫道,“不!”
“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措施。”
他后退了一步,脸上先是惊愕,然后是痛苦,接着是一连串的:“不不不不不!!”
“但是非常遗憾,手术失败了。”
莫蒙尘见过无数病人的家属崩溃,库里的样子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他早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满是哀伤。
“不!”库里无比激动地吼道,“你是100%医生!你从没在手术台上失败!从没有病人在你手上死去!你不能现在告诉我你尽了全部的努力,然后手术失败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的指肠动脉撕裂了。”莫蒙尘好像冰山一样冷漠,“这是常见的并发症。”
前世的他总是如此对待病人的家属。
库里坐在板凳上,埋头痛哭。
“她的癌症已经发展到晚期,身体也虚弱不堪。”莫蒙尘说着,像是在为这场失败找借口。
但他真的需要为这场失败找借口吗?
“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妈妈!”库里想到的是盖尔之前有多抗拒手术,是他强迫她到医院检查,又是他把她带到了圣路西法接受手术。
是他,是他。
他开始大哭,就像我们任何失去至亲时一样,对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来说,母亲对库里而言就是生命中的一切,现在他的生命随着盖尔的消逝永远地失去了一部分。
看着他,莫蒙尘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想起了与盖尔最后的那场交谈。
“请说。”
“当初被活塞队选中之后,埃迪兴奋了好几周,因为他最喜欢的NBA球队就是活塞队,里面还有他最喜欢的球员。”盖尔说,“是你。”
莫蒙尘当时想,他在季前赛训练营的所作所为肯定让埃迪·库里心中“最喜欢球员”的席位改名换姓了。
“后来,随着你们相见,他并不开心,他告诉我,你是世界上最糟糕的队友,你虐待他,嘲讽他,当着全队人的面让他丢脸,你糟糕透了。”盖尔继续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将会是埃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没见过父亲,从小就调皮,在高中的时候缺乏管束,做事情总是很任性,他还是个孩子,他需要成长,需要严厉的管教,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办法做的事情。”
“所以,我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莫医生,”盖尔说,“我请求你继续管束他,更严厉地教导他,让他成为一个坚强,负责任的男子汉,让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现在,这个为母亲的逝去而痛哭的人,是男子汉吗?
那么,那个在队里任劳任怨地接受一切责罚的菜鸟,是男子汉?
也许都不是。
“你妈妈其实并不想接受手术。”莫蒙尘突然开口。
库里抬起头来,两眼泪花花地看着他。
“哪怕只有几个月,她也想要陪在你身边,因为你是就是她的一切。”莫蒙尘的话语让库里更加伤心,他夺走了母亲最后的岁月。
“但,你给了她接受这场手术的勇气。”莫蒙尘看着他。
“如果手术成功,她还能陪你很多年,但她担心失败,因此,她选择逃避,是你给了她勇气,让她接受了这场手术。”莫蒙尘说,“她希望你明白,我们总有一天要学会独自成长,我们要明白,我们这一生将为何而活,因何而死。”
“她一直希望你能自己像个男人一样坚强,在这件事上你做到了。”
莫蒙尘的双眼直视库里:“今后的每一天,你也要像现在一样,学会承担,勇于担当,做一个男人,你能答应我吗?”
库里的眼中仍然有泪,他依然像个没长大的男孩,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需要多久呢?
他抽泣着答应莫蒙尘,就像莫蒙尘在办公室答应盖尔·库里一样。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