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床上坐了起来,整个眼神都是呆滞的,片刻之后,还未等对方说完,就已经掀背下床,快速的向门口冲去。
叶文正在一楼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将她唤醒,却在这个时候发现盛夏穿着睡衣,急促的从楼上跑下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叶文迈步走过去,却还未靠近来得及开口,盛夏就已经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
叶文追都追不上,情急之下只能打电话给陆远。
盛夏慌了,她甚至忘记了乘坐交通工具,好似只有奔跑才能快速的到达自己的母亲面前,所以她一直跑,一直跑,浑然不觉,似乎她整个的世界里都只剩下奔跑。陆远听到电话结束会议开车顺着那条路找到盛夏的时候,她已经疲惫的没有丝毫力气,脚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没穿鞋的那只脚脏兮兮的满是伤痕,陆远的心被微微刺痛。
他停下车,走到盛夏的面前站立,迫使她停下还在奔跑的脚步,盛夏看见陆远的那一刻,才恍然惊觉自己的愚蠢,未等陆远开口说什么,她急忙的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说道:
“陆远,带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陆远微微蹙眉,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盛夏却急了:
“我要去医院,现在,马上!”
陆远不再耽误,也没有再追问什么,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盛夏变成这般模样的就只剩下她的母亲了,但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盛采月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远虽然心里疑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重点不在于这个地方,当即就拦腰抱起了盛夏,走向车子。
盛夏蜷缩在后车座,陆远开车,路上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所以在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助理已经将陆远交代的事情做完,出现在门口,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他。
盛夏一直浑浑噩噩的,甚至此时此刻在哪里都不太清楚,可等她不经意的看向窗外,发现是医院的时候,她又恢复了莫名的体力,近乎急切的想要推开车门冲出去,却在车门口的时候被陆远拦在了车里。
那一刻,盛夏看着陆远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陆远却没有丝毫的退让,他将手中的袋子交到盛夏的手中:
“换上衣服和鞋子。”
“我没时间,你现在最好给我让开。”
“如果你母亲现在没事,你这幅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怎么想?”
一句话让盛夏止了动作,近乎愤恨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袋子,并且开始伸手脱衣服,陆远微微蹙眉,却也没拦着她,只是跟着坐进来,悄然把门关上。
狭窄的空间里,盛夏在急切的换着衣服,而陆远也没闲着,取出消毒湿巾,将她脏兮兮的哪只脚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轻轻的为她擦拭着,他能感觉到盛夏的动作有片刻的僵硬,却并没有说什么,继而恢复了动作。
盛夏换好衣服的时候,陆远也帮她清洗好并且贴上了创可贴,在她弯腰想要穿鞋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弯下腰为她穿上,盛夏没有阻止,她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在陆远为她穿好的那一刻,连句谢谢都没说的就从另一侧下了车,飞快的向医院里跑去。
陆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打开车门走下车,吩咐一旁站立的助理:
“去查一下盛采月的状况,今天发生了什么。”
“是。”
盛夏终究还是晚来了,她赶到母亲所在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为母亲的身上盖上那层刺目的白,她近乎疯了似的跑过去,推开护士: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护士很无辜,却也理解盛夏此时的心情:
“盛小姐,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那一刻,说天塌下来都不为过,盛夏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并非没有理智,她也不愿意任何人,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看着母亲安详闭目的样子,她感觉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毕竟此时的母亲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盛夏没有哭,不能在母亲的面前哭,她走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也早就做好了成为孤儿的准备,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这么快,她以为,她还会再陪自己一段时间的。
她很遗憾,遗憾在母亲最后的时光里没有陪伴她,她应该要守着母亲的,让她可以走的更放心。
片刻之后,她似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红着眼睛抬头看护士:
“我母亲的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
护士摇摇头:
“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事情你还是去问医生吧。”
盛夏没再说什么,静静的在母亲的床前站立很久,久到病房里只盛夏她一个人,久到她以为自己还和母亲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陆远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她并不知道,只知道在自己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所接受,以至于她最后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对陆远的一切都还算不上熟悉,也对这个男人没有信任感和安全感,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通过此时抱着自己的温度判定是他,也在感激他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说:
“陆远,我成为孤儿了。”
陆远说:
“你还有我。”
医生的办公室里,盛夏了解到母亲病情恶化的原因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而导致的,为此盛夏感觉到很是不能理解:
“刺激?昨晚到今天上午,有人来过医院看过我的母亲吗?”
盛夏会这么想其实并不意外,因为这个世界上能故意刺激母亲的人就只有苏家,在自己伤了那位苏太太之后,她很可能要报复到自己母亲的身上来。
医生却摇摇头: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申请调查监控。”
——
监控录像证明了盛夏的猜测,来人的确是那位苏太太,但房间内发生的一切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在苏太太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有医生开始快速的进入病房,进行抢救,抢救的过程医生的病历上都有记录,对此,盛夏不做怀疑。
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至少表面看来的确是这么个模样,陆远看着她:
“盛夏,他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盛夏看一眼陆远:
“我知道。”
依照陆远对盛夏的了解,她应该会即刻去苏家寻找那位苏太太算账的,可她没有,她由始至终表现的都对这件事情不是很在乎,陆远虽然意外,却还是很清楚,盛夏不会对这件事情就此罢手,她现在的不出手,只会证明在不久的以后,她会数以百倍的讨回来,为母亲报仇。
盛采月生前不知道陆远的身份,死后他却以盛夏丈夫的身份为她守灵,一直陪伴在盛夏的左右,没有人知道,包括盛夏,当陆远跪在盛采月面前的那一刻,他悄悄的和盛采月做了约定,他承诺自己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待盛夏,决不辜负。
下葬的那一天,盛夏的父亲苏荣出现在灵堂上,盛夏当时正呆坐着,等待着下葬的时间,盛荣的出现让她一下清醒过来,并且起身走过去,当众甩了一个耳光在他的脸上,苏荣极怒,却还未说半句话就被盛夏堵了回去,她说:
“苏荣,现在来送死还为时过早,你欠我的,你们苏家欠我的,我早晚有一天会全部的讨回来,你不必这么急于送死,也不要出现在我母亲的面前恶心她,她不是你的妻子,我也不是你的女儿,我们之间非亲非故,还请你现在立刻从我面前滚出去。”
苏荣原本要骂人的话就这么被盛夏卡在了喉咙里,看着盛夏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盛采月的灵堂里没什么人,苏荣也谈不上多么的丢人,在感受到女儿如此强硬的态度之后,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就那么站在灵堂之外,对着盛采月说了几句话,继而离去。
陆远作为旁观者一直看着,未曾出手,只是最后在苏荣离开之后才走到盛夏的面前,开口道:
“你会做到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做的到的,即便你做不到,你的背后也还有一个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的委屈。
盛采月离世后的几天,盛夏几乎没有合过眼,她睡不着,也吃不下,任谁劝说也不行,如今盛采月已经下葬,盛夏重新回到别墅,在喝了陆远递过来的一杯水之后突然的睡意弥漫,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陆远在水杯里放了适量的安眠药,他允许她为自己的母亲伤心难过几天,可如今回到别墅,他就不能继续放任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