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们坐着马车离开,握紧韩嬷嬷的手,“可看清楚了?她们要去哪里?”
“去的是仙醉楼,太太,我们要跟上?”
韩氏很想点头,但从昨天的经历来看,对方很讨厌这样的行为,她不得不更慎重一些。
要知道昨天是很好的趁势机会,她不是不想趁机进入安国公府的,但马车里面的人显然很厌恶她的行为,不然也不会问都不问一声就叫人拦住她。
韩氏思索片刻,道:“你坐马车回去,将我放在箱笼底下的盒子拿来,要快。”
韩嬷嬷心一跳,口干舌燥的应下了,那盒子里面的东西……
韩氏进了醉仙楼,选了一个二楼的包厢,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打听许氏等人的包厢,因为她一上楼就看到了,她认得跟在她们身边的护卫,现在那两个护卫就守在包厢门口。
东西到了,但如何送进那包厢却是个问题。
韩氏知道,她若是就这样过去,只怕都不能靠近就被人拦住了。
韩氏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赌一把。
她只带着韩嬷嬷就朝许氏等人的包厢而去,护卫戒备的看向她。
在离包厢门口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韩氏躬身道:“宜人韩氏前来给夫人请安。”
护卫听见,微微放松了些,对视一眼,决定都不进去汇报,对方声音这么大,包厢里的人应该听到才是。
许氏一时没想到自己认识哪个宜人姓韩,但还是道:“请她进来吧。”
木兰却第一时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本想提醒许氏一声,但见娇杏已经去开门,也就不说话了。
韩氏低头垂眉的进来,许氏看见她就微微皱眉,“是你?”
韩氏眼眶通红,但还是强忍着悲伤,“夫人,妾身知道贸然求见惹您不快了,但这涉及我夫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您见谅!”说着深深地拜下去。
许氏深吸一口气,调节了一下情绪,道:“你起来吧,我也早说过,你家的事我帮不上忙……”
韩氏“嚯”的抬头,恳求道:“夫人,我家老爷真的是冤枉的,若不是有人嫉妒忌惮他立功,我们又怎会遭此厄难?还请夫人帮帮我,只叫国公爷与兵部说一声,就可还我家老爷清白,夫人,您若肯降下慈心,妾身今后做牛做马报答您!”说完就“砰,砰”的磕起头来。
许氏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尚嬷嬷要去将人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到最后韩氏干脆跪在地上悲呛的哭起来,尚嬷嬷一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了。
韩嬷嬷跪在自家太太身后,哭诉道:“夫人,我家老爷一向公正,在惠州十年,更是尽心尽力,抗击海匪,实在不知为何会背上这样的罪名啊,请夫人做主啊。”
许氏有些动摇,但她实在不想赖五再掺合到这样的事情中,赖五在朝中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若是因此再得罪人,就得不偿失了。
但对方也实在可怜,若是真的,岂不是罔顾人命?
许氏犹豫,“不如我叫我家老爷去和刑部说一声,再仔细查查。”
韩氏心中狂跳,“多谢夫人,但这件案子早已移交大理寺与兵部共审,若是国公爷能与兵部打一声招呼,我家老爷……”见许氏面色不渝,就忙道:“这也是因为我家老爷被锁拿后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有人……还请夫人帮扶。”
许氏到底有些心软,犹豫着要答应,木兰却突然扯住她的手,许氏到嘴的话就咽下,她疑惑的看向木兰。
若说许氏是有些心软,那木兰就是非常心软了。
许氏是知道的,木兰对这样的不平事向来没有多少免疫力,与其等她开口,还不如她先应下,免得最后木兰还要不好意思。
但见木兰竟然拦住她,许氏惊讶。
木兰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喜欢眼前的女子,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而这种直觉就像面对危险一样灵验,木兰一直很相信。
根据对方的讲述,她觉得她应该要同情对方的,但奇迹的,她竟然是对她产生了厌恶。
木兰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许氏会意,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韩氏一愣,但很快就欣喜的将盒子举头头顶,恭敬道:“回夫人,这是妾身为夫人准备的礼物。”说着,歉然道:“因赶得急,不周到之处还请您见谅。”
韩氏心里暗暗懊悔,她怎么忘了,这屋里是有三个人的,她却只准备了一样礼物。
不过这样的稀世珍宝少见,她也只拿得出一颗,应该再找其他的礼物来的……
韩氏胡思乱想间,尚嬷嬷已经将盒子接过来呈给许氏了。
许氏却转手给了木兰,对韩氏道:“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韩氏恭敬的在下首坐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木兰手中的盒子,没想到许氏这样信任这人,可惜昨天什么都没打听到,也不知此人是谁……
木兰打开盒子,一颗莹润的白色珍珠就呈现在眼前。
众是见识过不少宝物的许氏也不由瞪大了眼睛,这珍珠足有一个成人的拳头般大小,一时间,屋里人的眼睛都被这珍珠的光滑所摄……
独有木兰沉下了脸,她拿起珍珠,转了一圈,确定就是真的,放进盒子里“啪”的一声关上。
屋里的人都回过神来,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许氏也不由心跳如雷。
韩氏心中又自得又心痛,若不是十万火急,她哪里舍得拿出这颗珍珠,早知道,应该听丈夫的,将珍珠上贡宫里,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这东西,是你家的?”木兰沉声问道。
韩氏这才从失去珍珠的痛觉中回过神来,见木兰眼神冰寒,不由一个激灵,恭敬的道:“是,是家里的仆人偶尔从海里找到的……”
木兰的眼睛就从对方的头发扫到对方的脚尖,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你丈夫是五品的武官?”
韩氏心中忐忑,“是。”
“你丈夫叫什么?”
“我夫家与我娘家同姓,双字忠远。”
“韩忠远?”木兰眼里不辨喜怒的看了韩氏一眼,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交予我处理吧,你先回去听消息吧。”
“木兰!”许氏惊呼。
“婶婶不用担心,木兰有分寸的。”
韩氏大喜,她虽不知道木兰的真实身份,但看赖五和许氏对她的态度也知道不凡。
她当着许氏的面收下礼物,那就是和安国公府收了礼物是一个道理了。
韩氏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下。
等人消失,许氏就惊疑的问道:“你怎么就收了这东西?这是祸不是福呀。”
木兰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直接交给圣上,自然就不是祸了。”
许氏歪头看她,“你似乎不喜欢那韩氏,可你不是答应了她吗?”
“不错,我答应她要调查清楚真相,还她丈夫一个‘清白’。”
许氏感受到木兰的怒气,“你,难道她说的是假的?”
“韩忠远,不过是五品的武官,而惠州大的乡绅名单上并无此人的名字,他在惠州十年却无名,那就是家族不显了,可他竟然拿得出这样的珍珠……婶婶信她说的是家里的仆人下海得到的吗?”
许氏沉默片刻,“听说渔民取蚌都要下海,且深度不低,甚至随时可能丧命,韩家的仆人无事自然不会到深海里去。”
“婶婶没有留意她身上的衣物首饰吗?”
许氏一愣,回想了一下,顿时脸色微变。
韩氏身上的衣服很华丽,头上的头饰也价值不菲,但很显然有些不太合适,可见那不是她戴久的,肯定是近期添置的。
而衣服也是差不到的情形。
“我离得近,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合身,却很新,看得出并未穿过多少次,关键是上面的针线我看得很眼熟,是绣坊所出……我虽然不愿以恶意去揣摩人,但不得不深思,对方肯定是突然收了一大笔钱,这才突然有资本添置了这些东西……”
“最关键的是,我们上京之前府城里进了几个乞讨之人,其中就有人说惠州潮州那边有些乱象,就是因有武将屠村,其中提到的就是惠州……”
“若是真的,她怎么敢找上门来?”
“婶婶,赖五叔在皇上跟前一向得宠,而赖五叔的正直也是出了名的,赖五叔真替他们说一句话,只怕这案件就不仅仅是重审这么简单了……”木兰越说脸色越发凝重,“那韩氏连我的身份都打听不出来,又怎么能想到这些?”
许氏心中一跳,“这是有人要算计国公爷?”
木兰见许氏脸色难看,就忙安抚她,“不甚要紧,现在我们不是没上当吗?不过具体怎样还得派人再仔细查查,但这珍珠我们不能留是真的。”
“那你还接?”
木兰哼笑一声,“我当然要接,这么大的一颗珍珠举世难见,她若是拿了去求别人,不是白给她机会?我们接了叫赖五叔去查,她若说的是实情,自然有人替他们做主,这珍珠是以他们的名义上贡的;她若说的不是实情,也可以预防事情有变,也可查明真相,这颗珍珠依然是以他们的名义上贡的,我们又不需要这个功劳。”
许氏横了木兰一眼,东西是赖五上交的,就算是以他们的名义上交,皇上却只会念赖五的好。
“只是不知道国公爷收这样的东西会不会犯了忌讳。”
“若赖五叔看到了却没接,也没上报,照样犯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