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霖一伙人,这么一住,便住到了刘瑜成亲的日子。
天公也作美,阳光从天空碎碎地洒了进来,飘荡在空气中,织成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味道。在阳光的映衬下,来来往往忙碌亦或是玩耍的人总是显得那么的喜气。
这天一早,刘云和戴慕也赶来了,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天霖,心里震惊了那么一下,当初自己对于天霖的不告而别,可是不得劲了好久的,到底也是嫁过人的妇人了,刘云还是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挑眉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呀,小云姑姑居然也嫁人了哩~”天霖吹了个口哨,纨绔之气冒了出来。
戴慕忙挡在刘云的面前,面前的这个少年,俊美的很,一副公子哥儿的做派,可不能让媳妇儿瞧见了,然后又觉得自己这般动作太过小气了,讨好的冲着刘云笑了笑。
刘云好笑的看了眼戴慕,将他拉到一边,介绍道,“他是刘阳——唔,现在不叫刘阳了。以前在我家住了一阵子,当初认我的大哥大嫂为爹娘了,应该算是我们的大侄子来着。”
天霖满是挑剔的看了眼戴慕,摇摇自己的土豪十足的蒲扇,“小云姑姑想唤我刘阳,我便是刘阳啦。”说着,凑近了刘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姑姑的眼光也不咋地么。”说罢,极为嚣张的走了,心里却总觉得有点儿堵。想到这里,猛地摇摇脑袋,他一个石头,哪里有心啊!果真在人世间生活久了,把自己的身份都快忘了……啦啦啦,他就是一块金子,没有心。
刘云抿着嘴看了眼天霖走过的方向,心里划过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看了眼身边这个呆呆的,有点儿尴尬的木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戴慕对自己的本能动作感到羞赧,见刘云没有往天霖的方向看了,心里终是放下了石头,牵着刘云的手,进了屋子,和红绣等人寒暄,然后帮忙。
“来咯,来咯,新娘子来了——”在刘家院子外头玩耍的小子们欢快的嚷道,然后一个个跑到院子里头要喜糖。红绣让刘萱和刘蓉这两个小姑娘一起去分糖,自己则是招呼着人摆火盆,放鞭炮——
随着大红轿子的下落,春草穿着秀丽的红袄子,头盖着鸳鸯戏水的盖头,被刘瑜从轿子中背下来,一齐跨过火盆,来到了大厅中。
拜过天地,礼成,外头鞭炮齐刷刷的响起,刘瑜牵着春草,回到了他们的屋子,上炕抓盖头,吃子孙饽饽,喝交杯盏,两人对视,傍晚的阳光透过门窗,斜斜地照射在新人们那红扑扑的脸颊,那上扬的唇。
众人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小两口……
对视半晌……
“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嫂子会送些吃食进来,娘子好歹能填些肚子。”说出‘娘子’二字,刘瑜脸变得通红,倒是分不清是阳光的照射,还是羞得了。说罢,便独留春草在屋子里,去外头喜宴待客了。
春草轻轻应了声,见刘瑜出门后,贴心的将门关上,垂头不语。摸摸挑起的盖头上的绣纹,总是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把外面的人都安排入座后,红绣亲自把做好的鸡蛋卧面送到了春草的屋子,顺便还提溜了刘旭来这,“来,刚做好的面,热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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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麻烦你了。”春草向红绣道谢。
“啥子麻不麻烦的,吃完了,和旭儿说一声,让他出来告诉我,我进来收。”红绣把刘旭抱到春草的床上,童子压床,再好不过的寓意了,“你妹妹们去外面席面吃饭了,秋花说稍微吃些,就进来陪着你。”
春草很是感激红绣的细心,眼圈又红了些,“谢过大嫂了。”
“得了,快收收眼泪,你们和和美美的,我才放心呢。”说罢,红绣摆摆手,对着刘旭说道,“旭儿,在这儿先陪着三婶娘,娘先出去忙活了啊。”
刘旭乖巧的点点头,红绣出去后,他还从小兜里掏出了好些瓜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春草,“三婶娘,娘说你饿的慌,给你吃——”
这萌萌的小嗓音,释放的浓浓的善意,把春草的心都叫的暖了好几个度,直应道,“哎,婶娘这就吃,旭儿也吃——”
这两婶甥之间互动的很是和谐,秋花吃饱喝足,推开屋子的门,进来了。
“姐——我回来了。”秋花坐在椅子上,见春草正在小口小口的吃面,手舞足蹈的说起在前厅的见闻,“姐,你知道不,外面可摆了好几桌,大厅里本就摆了三桌,院子外头还摆了五桌哩。”
“哦?”春草也配合着妹妹问道。
“厅里坐的人物啊,除了咱们这些亲戚,还有夫子,姐夫的几个同窗一桌,他们在席面上喝着酒儿还吟诗,瞧着风雅的紧。读书人就是不一般,以后弟弟娶亲也会这样的吧。”
“还有还有,桌上的席面,硬菜可多了,一点也不像旁人办酒席的,几筷子夹下去只剩下清汤寡水了。我从院子往这边走的时候啊,听着他们都说来吃这趟,可够了本儿了。姐姐,你瞧刘家人这么看重你,你以后可算是进了福窝窝了,哪像我啊……”说着说着,秋花又开始愁起自己来了。
春草还不知道她这个妹妹,年岁都到了,可是她眼光极高,看中的人家吧,她看不上,她看上的吧,人家瞧不上。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秋花又是个主意大的主儿,她爹娘也是不好逼着她,还不就是这般拖着了?
还不待春草说些什么呢,秋花就摆手笑道,“瞧我,在姐姐这大喜的日子说的是什么话。姐姐啊,你快吃,别搭理我。”
春草喝完汤,将碗放在桌上,刘旭见着,撒丫子跑了出去,春草拦都拦不住,也就算了。
“你还敢说,家里光景好了一点儿,比着二妹的找的人家,爹娘现下给你找的,哪个不好?你还这般,拖成个老姑娘了,谁还要娶你啊?”春草不止一遍说这些话了。实在是自己这个三妹还要强。
秋花垮了脸,“我就想要一个我能看的上的,再说了,姐姐你不也是拖到了这么久才出嫁的么,我才十五,有甚么好急的。”
“我那是命好,遇到了阿瑜……”春草觉得自己这妹妹真是拧起来了,转不过弯来。
秋花抢白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就遇不到像姐夫一样的人呢?我就恁的那么糟践?”
“罢罢罢,我可管不了你了。”春草无言以对。
秋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气太冲了,忙挽着春草的手臂,摆上笑脸,讨饶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明年,就明年,再一年的时间就好……哎,我就想找个好人家。”
“不管什么好人家,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秋花儿啊,你可别往牛角尖里钻了——”春草怎么可能会生自己亲妹妹的气,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妹妹就是这样的嘴利,但是心都是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秋花忙应承道,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姐姐,我去厨房瞧瞧,提些水来,给你梳洗一下。”
春草对着妹妹着实没得办法,只好点头应好。
期间,刘云进来了一趟,收走了碗筷,和春草说了一小会儿话,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嫂嫂,虽然有点儿弱弱的,但是说话有度,不是个搅家精的模样。
晚上,外头的热闹终于渐消了。刘云和戴慕也离开了,送走了来的宾客,刘瑜满面红光的回到了屋里,然后便是一夜旖旎……
第二日,红绣起了个大早,来到厨房里,就看见春草早就在准备早饭了,回想起自己刚成为刘璟媳妇的那天早上,就误了时辰,还与婆婆刘黄氏有了龃龉,真是羞愧极了。
“春草,怎的起的这般早?昨儿累坏了吧。”红绣敛下心神,走了过去,她表示自己问的绝对只是很单纯的问候。
春草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有点脸红,没有回答红绣的问题,转身羞怯的笑道,“大嫂,我熬好了稀粥,剪好了玉米饼子、还需要做些什么?”
“再来几个水煮蛋吧,在柜子下边有个坛子,里面是腌的咸菜还有咸鸭蛋,你要是对味,拿些出来吃也好。对了,天霖那边派来的管事的几个——唔,多烙些玉米饼子和稀粥好了。”红绣一一给她指了指厨房里放东西的位置,“既然你都做完了,我去叫孩子们起来啦。”
红绣先是把刘曦叫了起来,出来的时候,见刘瑞正扛着镰刀往外走,见到红绣停了会儿,打了个招呼,“大嫂,院里柴火不多了,我去后山砍些回来,早饭就别等我了。”
红绣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大伙都起来了,梳洗好了,往大厅里走。虽然刘瑞说用不着等他,但是时间也不算晚,大伙还是想着第一天吃个团圆饭的。待到刘瑞回来,日头慢慢的爬起来,一家人围坐在方桌上吃饭。至于住在红绣家里的霍家三人,他们很守规矩的没有和天霖坐在一块儿,而是伺候好天霖洗漱后,然后很是尽责的站在门口,等天霖吃过饭后,自己再做打算。
红绣每人都分发了两块玉米饼子和一碗稀粥,着实也暖了暖他们的心,把头天的不良印象消了点儿。
虽然刘瑞说用不着等他,但是时间也不算晚,大伙还是想着第一天吃个团圆饭的。春草很是勤快的给每人都盛了一碗稀粥,然后坐在刘瑜的旁边,等着众人落筷。绝对是一个新嫁娘的完美范本,话少活多,贤惠的紧。
“今儿这饭,可是春草早早就爬起来做的。”红绣提了一嘴儿,笑着说道,“快吃饭,免得凉了。”
刘瑜闻言捏了捏春草的手,春草抿着笑,给刘瑜拿了一个水煮蛋……刘瑞也是顾着郑芳娘的肚子,给她夹菜、剥蛋壳……
刘曦可不管桌上的脉脉温情,囫囵的吃过了饭,接过红绣递上来的布包,火急火燎的奔向了学堂。
老实说,看到眼前的秀恩爱的场景,红绣有点儿心塞,她的阿璟肿么还没有回来啊……她也很想秀恩爱诶。无奈硬件不足,红绣只好一心一意的给孩子们夹菜……
吃过饭后,刘瑜便领着春草来到刘黄氏的屋子,敬了茶,然后回到大厅里。
刘黄氏不在了,长嫂如母,春草是要给红绣敬茶的,红绣早便拿好了见面礼等着了。红绣送的是一对珥和一匹鲜绿的布,“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还是你自己受累好了。”
春草看了刘瑜一眼,见其点头,才接过东西,道了声,“谢过大嫂了。”
“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小瑜,可要好好待春草啊。”红绣说道。
“知道了,大嫂——”
刘瑞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布包的红封,“日子好好过哈,有什么事情,二哥能帮上忙的,就来找二哥。”
“谢过二哥了——”春草接过红封,福身又行了一礼。
“昨日送来的礼金,除去昨日酒席花的,剩下的都在这儿了。账都记下了。还有啊,里正叔把那天你还的银钱,又送回来了……”刘瑞不厌其烦的和刘瑜说着人情往来,要知恩图报的话。
刘瑜听得很是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
说着话的时间,早上的时间便过了一大半,刘瑞便提出要回镇里了。不过,刘蓉被留下了。不是刘瑞不心疼闺女,就是因为心疼闺女,他才想着让大嫂看顾一下。
他岳母因着刘蓉是个女娃娃的缘故,对她很是膈应,毕竟自己在当初郑芳娘怀着她的时候很是作了一通,后来没脸的紧,连带着对刘蓉也分外的瞧不上。郑芳娘怀相不大好,刘瑞是请了他岳母照看的,少不了忽略了自己的闺女,他嫂子对孩子都是极好的,还不如若留在村里,瞧着这几日,刘蓉脸上的笑都多出了许多哩。
当然,刘瑞还留下了十两银子,一般都能养孩子几年了,只是让红绣看顾一年的时间,多少也有点帮衬着红绣的意思。
三个孩子是养,多个孩子也是放么,红绣很干脆的同意了。
看着刘瑞和郑芳娘的牛车渐行渐远,刘蓉抿着嘴,眼睛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