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戈在小黑屋里面冥思苦想的同时,远征军总算是遇到了麻烦。从严格上面来说,塞维里亚是一个内陆城市,可是却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王国的态度。却让它成为了一个海港城市。虽然大吨位的战舰自然不可能靠过来,但还是有不少的武装商船沿着瓜达尔基维尔河到达这座由殖民地鲜血所铸就黄金航路的重点。
现在慕容鹉的麻烦就是来自这些武装商船,甚至是小吨位的战舰上。这个大航海时代的引发者,虽然曾经遭受过重创,可毕竟还是现在的海上强国。特别是这些商船上,每个都装有不少的火炮,而那些水手,虽然也有不少人是住在岸上,受到了混乱人群的波及。但每艘船上还是留有必须的留守的人员。而驻守在码头的城防军军官在面对整个已经糜烂的塞维里亚时,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所有的船只,对塞维里亚开火!
当然,那位军官还没有到脑袋被夹过的程度。所有的炮击都是在占据了良好视界的港口官兵的指引下进行的。不得不说,这个军官的决定虽然疯狂,但是却很有效果,远征军出现了自中国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伤亡。数十支小队被狂乱的炮火所包围,当然,在他们的身边,还有更多的西班牙民众为他们陪葬。可以预见的是,想出这个方法的军官尽管取得了最好的战果,可他的前途,乃至生命可能都会在这场战斗后结束。
一封封战报通过传令兵汇集到了慕容鹉的手里,尽管在出征之时,每个远征军士兵都留下了遗书,立下了死志。但是如此窝囊,毫不还手的被这些火炮炸死可不是远征军,乃至整个汉军的作风。
想到这,慕容鹉也暗探了一声,这也许就是计划改变了的报应吧。按照原来的计划,远征军的舰队一旦能够混进塞维里亚码头,马上就能控制码头上的那些船只,也就决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有得必有一失啊!但现在发现了问题,就必须要来解决问题,这样的突发情况也是考量一个为将者的素质之一。
在这场关乎生死的考校中,慕容鹉显然很合格,他在最快的时间找到了这种战术的软肋。那就是负责了望指挥的那些士兵,如果没有这些人,那些火炮也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慕容鹉不相信有谁会丧心病狂的随意攻击自己的同胞,或者说是毁灭这座西班牙的明珠。
远征军在中国时进行的训练,就是如何适应城市战,甚至在林风的插手下,进行了部分的特种训练,所以所携带的军火也是各种各样,就像现在他们所携带,刚刚研发成功的后装式便携火炮,这种东西虽然模样小,可威力却一点也不小。特别这些远征军士兵还是在战舰上面呆过一段时间,早就把已经掌握的炮术又牢牢的复习了一遍。
这样的话,远征军的战术就很明确,轰掉那几个制高点。没有视野也没关系。在迪诺佐所带领侦察小队的努力下,远征军的手上早就有了这座城市的详细地图,有了地图,再进行图上作业,这对远征军的炮术熟练者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在试发一弹后,第二轮就命中了目标,由四门小炮组成的阵地完全就没有给那些瞭望塔任何机会,那些负责了望的士兵在看到远征军的火炮基地后,还来不及把消息传递下去。就被迅捷的第二轮射击轰击的灰飞烟灭。
取得了成果的远征军根本就不打算这样结束,当然这也代表了慕容鹉的意志。远征军的最高长官,这是一个权力,同时也是一个义务。一个必须对全军所有人性命负责的义务。慕容鹉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在考虑到计划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西班牙人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也就不会造成自己下属这样的伤亡。特别是在远征军还拥有如此优良的城市战武器的情况下,因此,慕容鹉觉得自己对他们的阵亡负有直接责任。这种内疚的直接表达方式就是直接摧毁造成这一切的那些家伙。
而那位西班牙军官也没有想到远征军的应对如此的迅速,他之所以会做出如此的命令,也是因为一个浑身鲜血的仆人,从他的嘴里,军官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在这场混乱中全部罹难。在愤怒之下,军官才做出了如此的决定,完全就不顾自己前途,性命。他必须要这些凶手付出代价,特别那位近乎奇迹般逃生的仆人口中,他了解到自己那位娇艳的未婚妻惨遭乱民的蹂躏,并没有死在远征军的手中,而是被自己的同胞活活的逼死。怒火中烧的军官就什么都不顾了,更何况在他的下属中还有不少和他同样遭遇的士兵,所以更加疯狂的指令下达了。不就是没有了望吗!那好,军官下令下去,各船的火炮手可以根据弹道,自行选择反击方向。
这道命令无疑为已经替塞维里亚打开的地域之门更加扩大了一些。这年头能当上水手的都是一些勇于冒险,不想被约束的家伙。而停靠在塞维里亚的这些船只,不少在面对难以抵抗的诱惑时,也难免客串一下海盗。更何况现在呆在船上的,都是一些没什么牵挂的,至少家人不是在塞维里亚的水手。所以在军官的这道命令面前,根本没多少人反对,反而是不少人欢呼了起来,这里是哪里,是塞维里亚啊,能在这种地方随意的开火,而且还是合理合法的,这些条件一一叠加起来,怎么能不叫这些家伙欣喜若狂。在他们看来,这几炮一打出去,以后吹牛都有资本了。
于是,混战开始了,城中不时呼啸而出几枚炮弹,远征军所用炮弹的可比码头上面那些船只上面应用的精良多了,码头上面停靠的那些船只,没多少能够经受得住三发以上的,基本上是只要被一个远征军的炮兵基地齐射命中,就完全没有幸存的理由了。
而那些船只也不想坐以待毙,他们上面可是有不少积年老贼,就算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可依旧能够从弹道中判断出远征军的炮兵基地。所以,往往是远征军刚刚炮轰完,码头的报复性炮击马上就到。
但很遗憾的是,远征军所携带的都是便携炮,只要单人单马就能拖着到处乱跑。远征军的士兵更是遵循当初的训练,只要进行过一轮炮击后绝不恋战,马上转换发射基地。远征军的这种先进了数百年的战术,那些根本没有多少军事素养的水手们有怎么能适应,他们的每一次报复都打到的空处,只是徒劳的造成更多的平民伤亡。更严重的是,这些船只上,既然有积年老贼,自然也有不少的新手菜鸟。他们的炮击精度远达不到要求,别说攻击到远征军的炮击阵地了,就算跟上远征军的射速都成问题。
就这样,恶性循环产生了,远征军精确射击击毁船只,而船只想报复进行粗陋的还击,远征军以自己优良的训练保证着一定的射速,而那些凭一时之勇的水手却完全跟不上这种节奏,炮击慢慢的变得混乱了起来,仅有的几个有经验的老鸟根本就控制不来这么大的场面。到最后,所谓的报复变成了纯粹的泄愤,毫无精度,准确可言的泄愤。那些水手在祈祷远征军下一轮射击不要轮到自己的同时,拼命的把船舱里面堆积的那些弹药倾泻出去,至于塞维里亚会变成怎样,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了。在他们的想法中,打出去还有可能撞到那群恶魔,如果不开炮,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种毫无节制的报复炮击受到伤害最大的自然不是远征军,从人口数量来说,远征军不到两千人,摆到十数万人口的塞维里亚,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甚至连塞维里亚城防军的数量都比不上。所以从比例上面来说,远征军可能遭受炮击的可能性比塞维里亚的那些平民少多了,再加上远征军可是经受过严酷训练的军人,躲避炮击自然也是其中的科目之一,他们本身的机动力就给他们加了不少的安全系数。而最开始的那些伤亡,完全就是因为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想到西班牙人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所致。而现在,在远征军有防备,那些船只的炮击威力远不如远征军的情况下,远征军的躲避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就这样说来说去,受苦的还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曾经是塞维里亚骄傲的那些船只,怎么会突然象城内开火,而且还是如此的毫无顾忌,一顿乱炸。所以面对着这媲美决定天灾的,他们能做的,只有徒劳的躲闪着。但没有经过丝毫训练的这些人又能躲的掉什么了,只能接受那一声声的巨响。
这种情况也是慕容鹉没有想到的,他本来的原意不过就是压制一下对方,让己方的行动顺利一点,这些后续动作可就完全超乎了最开始的构想。本来对自己的城市,特别是平民还没有撤离的城市进行炮击就已经是一件大胆而有绝望的举动了。至少慕容鹉站在对方指挥官的位置上或许也会下这种命令,但绝对不会下的这么快。而随后的这种自由炮击,慕容鹉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唯一能形容点的,就是自暴自弃了。
想不到归想不到,可这种情况却是慕容鹉最希望看到的。林风下的指令就是完全的摧毁塞维里亚,在慕容鹉的心里,汉王的命令高于一切。既然慕容鹉下了这个指令,他就要做到,本来因为东西方的建筑风格不同,西班牙的建筑不似中国那样以竹木为主。所以就算引火也烧的不怎么彻底,慕容鹉为此还有点伤脑筋,正在想什么办法完成林风的目标,把塞维里亚完全的从地图上面抹去。不想对方就这样送了自己一个大礼,自己都还没有想到办法了,他们就已经帮自己做到了,这倒是省了慕容鹉不少精神。
随着炮击逐渐延伸,整个塞维里亚都被黑色的烟雾所笼罩住了,硝烟,火势后的烟雾,完全的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让这个平日里的繁华都市化成了一片异域,就连在其中快速运动的远征军都象训练中提到的那样,用湿布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借此才能自由的行动。而那些平民就不消多说了,很多年老体弱者,就被这种烟雾活生生的呛死!街上,房屋中,广场上到处是各式各样的死人,甚至连不少侥幸逃过炮击的屋顶上都散步着人体的各种零件,那都是被乱炮炸上来的。
现在这座城市里面没有受到影响,还在忠实执行自己命令的,或许只有远征军的士兵了。这也就证明了林风的银子没有白花,远征军的教官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将城市战中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并且进行了针对训练,这才造就了远征军现在的战果。
而慕容鹉看着自己的这些下属,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念头。至少也要把这次的战果以及战报传给汉军,他相信,这种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对汉军绝对有用。把远征军的这些经验集合起来,一定能够减少汉军在巷战中的伤亡。
在战场上,慕容鹉并没有多少想心事,感慨的时间。不远处,一小队远征军正拖着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快速靠近中。
待走近了以后,慕容鹉才听到那两个明显是西班牙人的家伙用着怪腔怪调的汉语叫嚷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主的仆人,主会降罪于你们这些恶魔的,你们死后一定会被打入地狱!”
现在的慕容鹉对于这种强调的汉语不像刚开始那样感到怪异了,他明白,一种传承了上千年,每个字都能代表着一个意思的语言对于这些西洋猴子来说,的确是难了些。不过他还是感到有些惊奇,他没有想到在塞维里亚居然还能碰到能说汉语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