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呜呜,姑娘,紫苏来晚了,您受委屈了吧?”紫苏跟着倩娘来到清泉山庄,她掩住眼底的疑惑,见到一身家常装扮的王绮芳后,便扑通跪倒在地,捂着帕子嘤嘤的哭起来,“都是那几个刁奴,见姑娘暂时落了难,便纷纷欺负起主子来。陈婆子,方婆子,你们还不滚进来给二少奶奶赔罪!”
紫苏低声呵斥着,眼角悄悄透过帕子的缝隙打量王绮芳和赵嬷嬷的反应。
令她意外的是,王绮芳和赵嬷嬷都没有开口,面沉似水的看着她和门外的几个婆子。
咦?这是怎么了?按照往日的习惯,七娘早就不耐烦的抬手让她起来,并且把“犯错”的两个婆子交给她处理了呀。怎么这一回,却没有任何表态?
难道,这次七娘真的生了她的气,要和她算总帐?!
不知怎的,当紫苏偷眼瞄到王绮芳冷冷的目光时,心里竟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想到自己数个月前曾经做过的事,紫苏脖子后面的汗毛齐刷刷的竖起来,后背也冒出冷汗。
“你们听到没有,少奶奶慈悲不发落你们,你们还真忘了规矩不成?”
紫苏为了进一步确定王绮芳的心思,扭过头提高声音喊道。
陈婆子和方婆子听到屋里的声音,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两个人噗通跪着青石地板上,嘴里不住的求饶,“少奶奶,都是老奴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老奴这一回吧!”
话是求饶的话,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两个婆子求饶的当儿,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额头更是根本就没有触到地面,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哦?”赵嬷嬷站在王绮芳的身侧,见到如此情景,心里的怒火噌噌往外冒,她紧紧抿着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冰冰的问道:“不知两位妈妈,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不妨说出来让少奶奶听听。不过,瞧你们那模样,可不像求饶告罪的样子!”
哼,摆明不把她家七娘放在眼里呀,嘴里说着求饶的话,眼睛却瞧着紫苏那个贱人。怎么?她家七娘堂堂赵家二少奶奶,在这些刁奴眼里,还不如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
“不敢,赵嬷嬷这话怎么说的,俺们慢待了少奶奶,如今知道错了,还请少奶奶慈悲,绕了俺们吧。”陈婆子对赵嬷嬷也没有多少尊敬,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道。
“住口!少奶奶如何发落你们,要听少奶奶的吩咐,如今主子还没有发话,你们居然敢顶嘴?”
比起两个婆子,紫苏显然多少有些忌惮赵嬷嬷,尤其是当赵嬷嬷狠狠的盯着她,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模样,让她又是一阵胆颤。
“……”嘁,不就是个通房嘛,梅香拜把子,大家都是奴才,你充什么主子?!
陈婆子暗地里把装模作样的紫苏骂了一通,虽然听话的垂下头,整个人散发出来的不服气,连坐在一旁的王绮芳都能感受到。
王绮芳再次见到这两个婆子,脑海里浮现出她初到清苑山庄的情景,投向陈婆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凌厉。只是想到陈婆子背后指使的人,她还是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问了句,“紫苏,你们来做什么?是太太让你们来的,还是苏姨娘让你们来的?”
“回二少奶奶,是苏二少奶奶,哦不,是苏姨娘担心您在庄子住不惯,吩咐奴婢们过来伺候您!”
紫苏见王绮芳终于开了口,连忙俯身回道。当然,她说的这些话,只是官方的说法。实际的情况,则是李家三舅爷的一封质问信,引起了赵家家主的怒火,二少爷也开始关注起被他赶到农庄的发妻来。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良久后,赵天青直接找到赵太太,拜托她派几个稳妥的下人,来清苑山庄看护王绮芳。
赵天青的反常举动,让苏姨娘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担心赵二少爷会看在海城李家的面子上,再把王绮芳接回来。到那时,王绮芳身后有了娘家的依仗,又有赵嬷嬷的出谋划策,再加上女儿赵元娘在太太面前争宠,她的处境肯定有所变化。
反观她苏姨娘呢,就算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在正房奶奶面前仍是要下跪立规矩。她好容易才设计把王绮芳弄走,为此还搭上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轻易让王绮芳回来?
于是,苏姨娘趁赵太太挑选人手的时机,把自己的两个心腹掺了进去,让她们伺机动手,最好让王绮芳一辈子留在农庄养病!
“哦,你们都是来伺候我的?”王绮芳根本就不相信苏姨娘如此好心,想当初,为了陷害她,苏氏不惜用假怀孕再流产来设计她。目的虽然达到了,绮芳也被赵天青流放到农庄来,只可惜,在那场闹剧中,苏氏也真的流了产。
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按苏姨娘记仇的小心眼,她铁定把这笔账算在王绮芳的头上,心底里更是恨王绮芳入骨,若不是担心绮芳死了会有新奶奶嫁进赵家,苏氏早就下了杀手,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回二少奶奶,是的!”
紫苏,以及陈、方两个婆子,还有外面的几个下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我怎么瞧着陈妈妈和方妈妈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呢,”赵嬷嬷明白王绮芳的意思,接过话头,把矛头对准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如果两位妈妈觉得在山庄委屈,大可以跟马车回去。我们少奶奶的庙小,恐怕盛不下两位‘贵仆’!”
“你,姓赵的,老娘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
跪了小半天,陈婆子膝盖有些发麻,刚才在清苑山庄被紫苏折腾了一回,如今又被她向来看不起的王绮芳主仆作弄,她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听了赵嬷嬷的话,她更是直接蹿了起来,丝毫不把前面坐着的王绮芳放在眼里,捋起袖子,指着赵嬷嬷便开骂起来。哼,赵家大院里谁不知道二少奶奶是个木头人,锥子扎都不带喊疼的,而赵嬷嬷也是个纸老虎,整天咋咋呼呼的,可谁把她当盘菜?
如今这主仆两个瞧着府里来了人,还真当自己又能翻身?做梦!赵府的二房院里,还是她们苏二少奶奶说了算!
陈婆子发了飙,方婆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帮陈婆子搭个腔,两个老虔婆上窜下蹦的叫嚷着。
紫苏呢,则收起恭敬的嘴脸,事不关己的站在角落里,静观事态的发展。
倒是倩娘,见情况有些不对劲,生怕两个无法无天的奴才伤到王绮芳,连忙挡在王绮芳的身前,朝自己的小丫头使眼色,让她们出去叫人。
“放肆!”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断喝,“来人,还不把这些没规矩的东西捆起来!”
话音未落,从门外快步走进几个利索的丫头,三下五除二便把撒泼的陈婆子和方婆子按在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凭啥绑我?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京城赵家的人——”
“把嘴堵上!”
几个丫头身后,闪出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她撇了一眼围观的众仆役,傲然道:“赵家?哼,如果你们真是赵家的人,那就更应该绑了!胆敢在主母面前口出秽语,恣意辱骂主母的嬷嬷,这等狂妄的奴才,理应当场杖毙。我绑了你,已经是给赵家留了脸面!”
“秦嬷嬷?!怎么是你?”
赵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待她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惊呼道。
“赵嬷嬷,当然是我!三老爷放心不下七娘,特意让我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不相信,哼,赵家一个粗鄙婆子都如此放肆,真真是不把我们海城李家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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