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想到宁卿会忽然提到殊离,薛冷玉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紧,几步走到床边,紧张的几乎忘形,一把抓了宁卿的手:“你说殊离这么了?”
宁卿也就任由她握着,淡淡道:“殊离此时,正在莫国天牢。”
“他怎么了?”薛冷玉急道:“展大哥跟我说的,他没事啊。”
展风颂虽然恢复了记忆,成了这样一个冷酷的帝王。可是薛冷玉却觉得,不管怎么样,他是不屑欺骗自己的。所以即便到现在,她也笃定的觉得既然展风颂说他没事,那么他必然没事。
宁卿想了想,道:“牵强些说,也是无事。至少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
薛冷玉越听越是着急:“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宁卿道:“这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命人打听出来的。那日你失踪以后,殊离便在宫里收到了你的消息,李炎说你在他手上,他那人,我一向以为是沉的住气的,或许是关心则乱吧,没有多久,便居然一个人去闯了炎王府。”
“他去炎王府救我?”薛冷玉心里紧张,手上用力:“我明明没有被李炎抓去,他还散布出这样的消息,那岂不是故意设的陷阱?”
“不错。”宁卿道:“虽然这中间具体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不过后来打探来的消息,便是说殊离因为冲撞了皇室,所以被关进天牢。因为李沐力保,所以才没有人敢下手要他性命。”
薛冷玉听的心里一紧一暖,眼眶微红:“这个傻瓜。”
看着薛冷玉那样紧张心痛的情绪表露无疑,宁卿心里竟是有些羡慕,微微叹了道:“我也愿为公主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却不知那时,能否得公主一哭。”
他不愿说出来,三个月后,一旦祭祀完成,薛冷玉那一纸休书,也便是他生命终结。他宁家先祖为了表示世代效忠之心,家中长子都需在先祖灵前发下重誓,此生以守护淳于家族长子为己任,一旦违背,不论什么原因,都只有一死。
薛冷玉不知道宁卿心中苦涩,却也听得他这话里,有无限伤感,不禁勉强笑了一笑:“别动不动把死放在嘴边,我不喜欢。”
宁卿也就笑了笑:“公主不喜欢,以后我便不这么说了。”
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薛冷玉。一个离开幕渊十几年的女子,现在要她抛弃自己的爱人而去拯救另一群感觉与她并没有什么联系的人,确实是强人所难。
宁卿太顺从,薛冷玉便是对他给自己带来的身份困扰心里不满,却也强硬不起来,这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想着他说的殊离现在仍在牢中,不禁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莫国?”
她是在昏迷中一路过来的,所以两国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宁卿想了想:“若从此处直去某国,大概要三四天时间。回幕渊,要六七日吧。”
薛冷玉心里一紧:“你是要带我回幕渊?”
因为自己是从莫国来的,也是在莫国认识的宁卿,所以下意识里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这也是要回莫国。却没有多想,宁卿是从幕渊千里迢迢来寻自己的,如今寻到了,自然是回幕渊去。
宁卿坦然:“我自然是希望公主能随我回幕渊,不过我想,公主必然不愿。”
宁卿倒是真的懂事。薛冷玉道:“你知道就好。姑且不说我答应不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也得先回了莫国,等到殊离平安无事了,再去理你们的事情。”
宁卿道:“恕我直言,却不知公主此时回了莫国,又能为殊离做些什么?”
薛冷玉一愣,却是被宁卿这话问的无法回答。
殊离若是因为自己而冲撞李炎被关进了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殊离是李沐亲信,也是因为李沐力保才得以保住性命,可想而知,连李沐都不能将他救出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
见薛冷玉被问住,脸上为难,宁卿也不忍她伤心,便道:“公主,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跟我谈交易?”薛冷玉见宁卿那脸色依然温和,却严肃了起来,不禁也整了心情。
宁卿点了点头:“我助公主救出殊离,公主只需应承我,顺利完成三个月之后的祭祀。在这之后,公主是要休了我,甚至是要离开幕渊,和殊离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都无妨。宁卿,也不会再说半个不字。”
薛冷玉斜睨了宁卿一眼,他果然将自己看的透彻。知道自己不愿意过那繁琐拘束的日子,用这样的条件来和自己做交易,当真是有些诱惑。这事情对自己也并无什么不利的地方。
见薛冷玉陷入沉思,宁卿也不打扰,一时下人送了被褥过来,他便自在桌边铺了,再关了门坐回桌边。
“怎么了?”宁卿道:“我知道公主是个有着自主思想的人,不会受什么劝说左右。如今公主在意的事情,虽然不是只有宁卿才能做到。可是如今公主能靠之人,也只有宁卿。而我,也只有求着公主。”
薛冷玉想了又想,知道这事情要是让殊离知道了,心里必然不悦,可是眼下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殊离为了自己进了天牢,他也许心甘情愿没有怨言,可是自己又如何忍心舍得。无奈只得道:“便是我答应了你,你有什么办法救出殊离?他是李炎身边亲信,就算你去劫狱,他也未必会跟你离开。”
便是自己去相逼,这样做来也是无趣。
宁卿见薛冷玉动心,笑道:“救出殊离,我也只是辅助。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公主您。”
越听越糊涂,薛冷玉道:“那你又说是你能救出他?”
宁卿道:“能救出殊离的,是公主您的身份。如今三国鼎立,各国之间即相互提防,也难免的想互相拉拢。殊离在莫国,也不过是李沐身边的一个亲信,如今又身陷牢中,并不算什么举足轻重的人,公主只要回了幕渊,向女皇去说,便说是您在外的时候见了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想要纳在宫中,这样也就行了。”
薛冷玉听的哭笑不得:“你要我向女皇去讨殊离做……做……”
这算是什么?做妃子?
“没错。”宁卿道:“祭祀大典越近,公主您在幕渊的地位可说是越崇高,无人可及,便是女皇也不得不让你三分。只要你一口咬定了,只有救出殊离才愿意出席大典,女皇也就只能答应你。至于这中间怎么操作,女皇自会去想办法和莫国国君商讨,那些事情,就无需公主费心了。而殊离忠心,即是莫国皇帝命令,他便没有理由不从。”
宁卿这话,说的让薛冷玉不得不动心,可是仔细想了想,以殊离的性子,却怎么可能愿意去别的国家做什么夫侍。这事情要是将他们之间换过来也就罢了,自己可能还没有那么排斥。可殊离毕竟是个男人,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何况这三个月里,自己还有宁卿这个名正言顺的夫。
见薛冷玉又沉默,知她担心疏离不愿。宁卿不由道:“冷玉,你这样担心,处处为他着想。若是他为了什么面子这样的东西而拒了你的心意,自己又没有能力自保,更不要说是护你周全,这样男人,恕宁卿,替公主不值。”
“你别这么说他。”薛冷玉听了难免不悦:“我还以为忠心二字,你远比我更能理解。你我之间并无感情,若是此时,你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你会怎么办?情意自古便难以选择,殊离能为了我去闯冲撞李炎,其实,这已经很难得了。”
将心比心,殊离为了她已经抛弃了很多自己的原则。而自己却不一定能做到。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便是展风颂,说是愿意为了她舍弃江山,可若自己真的动了心,又如何能够舍得他放弃自己浴血拼来的基业。
若没有这相互的体谅和理解,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样互相扶持。
见薛冷玉不悦,宁卿便没有再说殊离有什么不是,也自然知道,说他的不是,便是自己肺腑之言,也会引得薛冷玉不悦,便只是道:“冷玉,我的提议,你不妨仔细考虑,这事情,对你并无一点影响。至于殊公子方面,你只要和他细细说了,他应该能够理解你的一片苦心。我的身份,也会自和殊公子说的明白,不会让公主难做的。”
这一串串事情来的太快太急,薛冷玉不由伸手在眉间揉着。
宁卿见薛冷玉为难,笑了一笑:“时候不早,公主不如先安寝。明日我们先启程,还有一日的路程才到三国交界的地方,那时候,公主再给我答复不迟。”
薛冷玉不禁道:“若是我不答应你,你要如何?”
她不信宁卿会这么放开自己辛苦找了这些日子的结果,而不是像展风颂那样将她绑回去了事。至少,将她绑了回去,他就可以交差了。后面的事情,说白了,是薛冷玉母子之间的事情。
宁卿看了薛冷玉笑道:“若是公主执意不回,宁卿自会一路将公主妥善安全送回莫国,随后再回幕渊向女皇请罪。公主请放心,若非公主首肯,宁卿是不会透露公主半点行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