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说这些话的本意,根本不是夸她,只是给陈进面子罢了,事实上,她的嫁妆箱子里有很多好布料,之前来的时候,也带出一些上好的缎子,比如闪光缎,倭缎,就是想着大家都是自家人,好好笼络一下也是好的。谁能想到,这个薛氏偏偏不上道,硬是要给自己添堵,眼睛扫过鎏金簪子,紫玉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讥讽。
若是薛氏没有银子,莫说是鎏金簪子,就是给个银簪,紫玉也会欢喜的,可她的全身上下带着珠翠,价钱也不低,递给自己新婚贺礼,居然是如此廉价,是把自己当姨娘打发了吗?
紫玉是新人,入府的时候,下人是带着审视的眼神来看的,薛氏这样做,已经是等于当众打脸子了。紫玉不收簪子,难免给陈进脸上抹黑,一句不敬长辈的帽子扣下来,对谁都不利,收下簪子,人家只觉得紫玉是个丫鬟,也就配鎏金簪子。
一旁的韩氏眼里闪过一丝激赏,自己的女儿太软弱,才会被薛氏吃的死死,眼前的紫玉,听说泼辣得很,不知道和薛氏会有什么样的碰撞?
南风邵邵自邵伯。紫玉见了她的一双儿女,大儿子年约二十,玉面朱唇,彬彬有礼,倒是一个知礼的孩子,紫玉送了上好的端砚给他。小女儿才十五,亭亭玉立,像是一朵花骨朵,穿着一件月白色绣五彩蝴蝶戏牡丹交领上襦,配着一条松花绿宝相花细褶裙,梳着双鬟髻,戴着粉红珍珠头面,一副秀气端庄的打扮,却掩不住眼底的那丝高傲。紫玉赏了她一柄团扇,是用上好的缂丝和象牙做成的。
吃罢午膳,紫玉就跟着薛氏去见见家里的下人,那些下人当着陈进的面,还是恭恭敬敬给紫玉行礼。
薛氏见紫玉出手大方,心中有了一丝欢喜,对紫玉的不喜,稍微减轻了几分,当然,她对紫玉是永远不会喜欢的,因为此人的存在,就是威胁到她谋夺陈进的家业最大的阻碍。
撇了撇嘴,紫玉急忙答道:“不敢,这位小姐是哪位?”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子,只见她梳着半翻髻,头上戴着几支鎏金簪子,似乎和薛氏送给自己的款式差不多,穿着一件青葱色绣折枝牡丹花交领褙子,加一条白绫裙,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犹如一朵白莲花。
一旁的韩氏见紫玉举手投足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前府里少了主母,才托你的婶娘代为打理,如今苏琳嫁过来,那就是我们陈府正经的主母,家里也有了主心骨,这管家的事情……”
紫玉甜甜一笑,“原来是婶娘的侄女啊,这样说来,倒是亲戚。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好赏的,诺,这个荷包,你若是不嫌弃,就送给你了。”一下子就将薛银娘的身份给定位在亲戚这边了。
“这是我的侄女,银娘,快叫姐姐。”薛氏催促道。
那个女子听了紫玉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情,然后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陈进,陈进负着手,一丝神情波动都没有,见那个女孩子望过来,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紫玉的眼里露出了一丝锐利,这个薛氏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吗?叫姐姐?这姐姐是可以乱叫的吗?
紫玉将府里的几个管事留意了一下,其他人也就粗粗看一眼,然后让人看赏。
紫玉看着银娘如白玉般的皮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想进门当贵妾,就得看你有多少手段。当然,紫玉是不会让她进府的,有个薛氏就够堵心了,再加一个小薛氏,她又不是不想活了那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氏一直想找茬,就是怕陈进会想到这上头去,为此,她一大早就找紫玉麻烦,就是要陈进看出来,紫玉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怎么看都不中用,偏偏那个老太婆,被灌了迷魂汤,居然这么快就帮紫玉说话。
其实,紫玉手里有不少好东西,是预备拿来打赏的,可薛氏这种态度激怒了紫玉,连带着,对这个银娘,紫玉也没有什么好眼色。想要她的东西,还打她的男人主意,想得倒是很美,她偏偏就不给。凭什么对上门来找茬的人好啊?这分明自个儿给自个儿过不去。
陈进看了一眼紫玉,再扫了一眼在座的,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再补充一句:“这个家就由她打理,婶娘好好休息。”
薛银娘见到那个荷包,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接过来。
紫玉敛眉屏气,没有插嘴。她是个新妇,迫不及待要管家权,难免落了下乘,这件事,必须由陈进自己出声,否则的话,底下的奴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的不是。
将女儿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唤过来,薛氏对那个女子道:“快叫姐姐。”
薛氏对紫玉准备的衣衫谈不上喜欢,却不会将到手的东西往外推去,咽下自己的不满,把一双儿女唤来,说是见见新堂嫂,目的还是冲着紫玉的封赏来的。
平日里,薛氏没有少找陈进诉苦,说来说去,就是说自己辛苦,目的就是要告诉陈进,这个家都是靠她一个人打理的,她很辛苦,希望陈进能感恩戴德,多拿一点银子给他们夫妇。这些年,陈进的银子,明面上,私底下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落入了薛氏的口袋里。
可人就是很奇怪的,拿的越多,反而越贪,得陇望蜀,是人的天性,也是致命点。薛氏不过是个小小的内宅妇人,怎么会不明白,贪心太过,结果是一无所有。陈进娶紫玉回来,何尝不是抱着克制她的想法而来的。倘若薛氏一早就摆明了位置,和老太太一样,陈进不单单会给她足够的银两使唤,她的两个儿女也会得到好前程。这样细细算来,薛氏其实是吃了大亏。
“不辛苦,我一点也不辛苦。”薛氏见陈进这样说了,心里着实慌了,她不该贪图一点银子,处处诉苦,眼下,紫玉要分走她的权利,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分别?“新娘子刚刚进门,只怕对家中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