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从外面回来时,一眼就看到曹如贞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们一行人走到院子里,曹如贞也没有察觉。
凤雏轻声道:“曹家小姐是不是睡着了?”
曹如贞脸上黯淡无光,目光迷茫,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坐在外面久了会觉得冷。”
曹如贞感觉到一件暖暖的披风落在了自己肩膀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徐清欢的笑容。
那笑容恬静看久了却又似朝阳。
曹如贞解释道:“我……只觉得这里的迎春花漂亮,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说着话两个人向屋子里走。
凤雏奉来茶,曹如贞润了润嗓子才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徐清欢道:“王允大人正式上任,我去看看热闹。”
“热闹吗?”曹如贞很少踏出家门,对外面的一切并不是十分了解。
“没有京城好,”凤雏插嘴过去,“我们京中的集市里有桂花糖、糯米糕、龙须酥、卤鸭、酱鹅……同样是天香楼,肘子都比这里的好吃。”
曹如贞仔细地听着,低头一笑:“真好,我也想去看看。”
“那就一起,”凤雏道,“反正我家夫人和小姐也要回去,曹家小姐就住在我们家,我们家很大,许多屋子都空着,您放心每到年节,朝廷给侯府好多米,怎么吃也吃不完的。”
曹如贞“噗嗤”一笑:“还是凤雏好,”说着她顿了顿,“可有些事,哪里这样简单。”
徐清欢望着曹如贞:“等此间的事了了,我禀明曹老太太,将你一起带进京里。”
曹如贞有些惊讶:“那……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徐清欢拉住曹如贞的手,“路再长,走一步就是一步。”
曹如贞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曹如贞刚要告辞,曹家下人就来道:“家中的马车来接小姐了。”
曹如贞有些惊讶:“不是说,要让我在徐家住几日吗?”
管事妈妈看了一眼徐清欢,才道:“家中有些事,几位太太忙不过来,请您回去照应一下老太太。”
曹如贞这才点点头向徐清欢道别:“等我祖母好些了,我再来看大小姐。”
眼看着曹如贞那纤弱的身影越走越远。
“如贞,”徐清欢开口,“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曹如贞转头,脸上是恬静的笑容:“若是有事,我就让人知会一声。”
曹如贞的身影消失不见,徐清欢才重新走回屋子。
“她真的是徐三太太的女儿?”徐青安不知什么时候坐下来。
“大概吧!”
徐青安吞咽一口:“怪不得曹家人这样怠慢她。”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徐青安想想曹如贞方才的样子,心中就有些不安。
徐清欢道:“去找知府大人,请衙门调动人手找个人。”
“你是说凶手?”
徐清欢点点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至于到底是不是还要抓到人审问。”
徐青安道:“徐二太太买凶的人已经死了,徐家的下人也没审出什么,你只是觉得定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背后唆使,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找起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当然不是,”徐清欢道,“我们先去找知府大人吧。”
徐青安轻声道:“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不是,从前哥哥又没有见过这样的案子,猜不出来也是寻常。”
徐青安脸上又有了些笑容,总觉得妹妹的话很暖心:“我以后会努力的。”
“也不用太辛苦,”徐清欢道,“哥哥只要这样在我身边就好了。”
徐青安更是得意:“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我也就没有了烦恼。”
“我只愿哥哥安泰。
对哥哥的脑子没要求。”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风中散了过来。
徐青安觉得自己彻底凉了,不过还是忍不住辩驳:“没要求也是要求更高对不对?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只有放着长,才会长得更大。”
“世子爷,”孟凌云凑过来,伸手一比,“那说的是养猪。”
……
曹如贞向徐三太太行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三太太点点头,那形如枯槁的脸上一丝快意一闪而逝。
大姐被衙门审问,虽然还没有过堂,却要暂时关押在曹氏族中,曹氏的名望一落千丈,可想而知大姐在族中定会住得“舒坦”。
这些日子,凤翔县内不少的贞妇上门见曹老太太,意思很明显,曹老太太必须要做出表率,惩治亲生女儿,否则有亏于那两座牌坊。
当年的盛名到现在终于成了拖累,不管大姐还能不能活,曹家门庭都不会像从前般光彩照人。
徐三太太才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如贞的声音:“娘。”
徐三太太浑身一僵,嘴唇也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攥着手帕,半晌难以自持。
曹如贞轻声道:“祖母说我生下来就显得小,这样的说辞能止住外面人的猜测却骗不过我,再怎么算,我都不可能是四老爷的女儿,但是为何我又被养在曹家,我不能见任何人,却能每月来见您两次,而且每次回去祖母都会细细地询问我,您都与我说了些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只是您不愿意认我,我心中早就将您当成了母亲。”
徐三太太的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可她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曹如贞接着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您不说我大约也能猜到一二,我父亲就算不是曹家的仇人,也是为曹家不喜,而我的长相定与父亲十分相像,否则大太太见到我时,就不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徐三太太抖动得更加厉害。
见到徐三太太这般模样,曹如贞眼睛一红,泪水就要淌出来。
“擦了你的眼泪,”徐三太太背后仿佛生了眼睛,她冷声吩咐,“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否则我们全都要死。”
曹如贞柔顺地点头。
徐三太太接着道:“你祖母病了,你先回去好生侍奉,我也会回去探望她,你祖母有旧疾,生病定然要去求医,那位老先生这几年已经瘫在床上挪动不得,曹家人会带你祖母出城,我们也会跟着一起走。”
徐三太太目光冰冷:“你祖母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曹家,再也不回来了。”
曹如贞眼睛中透出几分希望:“母亲,那我们就听祖母的话,一起离开吧,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了。”
“走,”徐三太太忽然道,“走去哪里?你真以为他们会放我们一马?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
徐三太太转过头来,整张脸全都变得扭曲:“你永远不知道这些恶鬼到底有多坏,你想要放过他们,他们未必能放过你,就算你逃走,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将你除掉,然后他们会将一切清理干净,就像你从来不曾出现一样。”
当年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的赵善,虽然没有杀她,却将她关押起来,直到毁去了所有的证据。
所以这次她绝不会再错。
“我会将计就计,”徐三太太道,“在半路上杀了他们。”
说完这话,徐三太太的表情就像佛龛上的菩萨,大约是太过激动,她忽然弯下腰咳嗽起来。
曹如贞就要上前搀扶。
“走,”徐三太太转过身冷声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坏了我的大事,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认你。”
……
王允看着手中的县志,抬起头看向徐清欢:“你是说凶手最近又要出手?”
徐清欢道:“所以我们要先捉住他,避免惨剧再次发生。”
“可那个人,”王允皱起眉头,“从何查起。”
“徐三老爷,”徐清欢道,“他比我们想的知道的更多,说不定大人通过这次的案子,还能找到多年前丢失的税银。”
王允面露惊讶:“你也发现了税银的下落?”
王允话音刚落。
孙冲撩开帘子将李煦带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