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这里有着大大的绿意盎然的草坪,尤其是下过雨后,湿漉漉的草坪泛着晶莹的绿色光点,一闪一闪,煞是好看。阳光灿烂的清晨,妈妈和爸爸总会坐在花园里喝咖啡,妈妈不喜欢咖啡喜欢玫瑰花茶,爸爸喜欢看报纸,尤其喜爱坐在花园里看报纸……
记忆的碎片如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坠落,它们飘在时间久远的荒漠中,消失的不见了。她的心跳很快,快得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伊扬开着车,她坐在后座上,两个人保持沉默。她看着窗外抠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闪过很多碎片,零零碎碎的无法组成完整的图片,零碎的充斥着大脑,欢喜罢,悲伤罢她都无法确定……
“现在是不是很紧张?”伊扬轻轻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女孩严肃的神色眉宇间都是微微颤抖的紧张,毕竟,时隔近二十年。
她微微抽动着嘴角,“要见到爸爸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害怕我会说错话。”她无助的望着他。
“傻丫头,你要见的是你的爸爸,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雪落在车窗上,即刻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模糊了明亮的玻璃。她的纤长的手指在窗户上乱画着,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模糊的风景,“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哼起了这首儿歌,“哥哥,这首儿歌是妈妈带我最后一次坐旋转木马时的音乐。”妈妈温暖的笑容不断在她眼前闪现,“为什么再也见不到她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妈妈要是知道我还好好活着她该有多开心……”
银色奥迪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伊琮时而跑到门外焦急的瞭望,时而坐在沙发上看着玉洁儿小时候的照片幸福的微笑。也会拿起已故的妻子的照片遗憾叹息,当年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如果她知道她的小女儿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很开心吧。
“老爷!老爷!”老管家步履匆匆,兴奋地呼唤着他,“老爷!回来啦!他们回来啦!”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乌黑漆亮,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他一下从沙发上窜起,三步并一步的蹦出房间。一对男女从银色的奥迪车走下,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身材高挑纤长,安静的站在年轻男人身边,年轻男人咧开嘴微笑着冲着他挥了挥手,“爸爸!”
然而,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男人身边的那个瘦削的女孩,此刻她就站在他的眼前,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从头到脚,“像,真像……”他迟缓的抬起手,他想摸摸她可爱的小脸,他想抱抱她……
她的眼睛与她的妈妈一样都是清澈的蓝色,她的头发如海藻般畅茂闪亮,她高挑的身材很有伊家人的风范,“颜颜,是我的颜颜,是我的颜颜……”两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他捧着女孩的小脸哽咽着难以言语。
他搂着她,低声啜泣,“孩子!我的孩子!呜呜……”
“爸爸……爸爸……”她靠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小时候她总是会骑在这对厚实的肩膀上,高高在上俨然一副公主模样。小时候,她就是爸爸的公主,那双肩膀一如既往的厚实。
眼前的伊府与她记忆中的伊府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大片苍翠的草地,洁白的建筑,清新的空气。
“老爷,我们进去吧!”站在一边的老管家看着主人一家温馨团聚心中自是十分欢喜,他陪在老爷身边一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老爷如此开心。这么多年来,颜颜一直都是老爷心中的一个结,无声无息的折磨了他很多年,而今,颜颜回来,如今的她已然是一个大姑娘了。
“李叔!”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惊讶的喊出,“李叔!”
“颜颜小姐!是我。”男人欣喜的答应。
走进屋子便看到挂在墙上的大幅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她并非不认得他们,那对年轻便是他们的父母,那位端庄优雅的女子长着与她相似的面容,手中捧着艳丽的玫瑰,幸福的微笑。
“洁儿,还记得吗?你妈妈。”父亲站在她身边。
“我记得,爸爸。”她说着眼泪却簌簌滑满了脸颊,“妈妈……”脑海中是妈妈带着她最后一次去游乐场玩的场景,在她的记忆中妈妈总是温和的微笑着,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极为优雅。然而,只剩下冰冷的照片上永恒定格的笑容。
“妈妈,妈妈……”她走到照片前轻轻抚摸着照片,泪眼朦胧,“妈妈,我的妈妈……”她的肩膀不停抽搐,声音难过哽咽。“妈妈……妈妈……”她缓缓跪倒在地上呜咽说不出话。
伊父走到她跟前轻轻扶起她,“别难过了孩子,妈妈在天国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他搂着自己伤心的女儿,他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恍然间,二十年将过去,二十年中的没有一天他不想念她们母女,女儿终于回来,而她——他们的母亲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孩子,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流浪在外,都是爸爸不好。”他拉着微凉的小手舍不得放开,“孩子,让你受苦了。”他充满了愧疚,对她他一直都充满了愧疚。
“爸爸……”
“你们不要再难过了,”站在一边的伊扬走过来安慰难过的他们,“妹妹回来可是一件大好事,爸爸你们就不要难过了,应该开心才是。”
“混小子,你懂什么?”伊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
伊扬委屈的嘟呶着嘴巴,瞅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无奈的坐在一边,一副你爱咋弄咋弄的模样。
“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位优雅的妇人站在他们身边,态度十分恭敬。
“好的。”伊父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他依旧紧紧拉着女儿的手,“走,我们去吃饭。今天晚上,我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聚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女儿,我的女儿找到了!”
“我听你哥哥说,收留你的是他的朋友,龙门的玉总是吗?”餐桌上伊父盯着自己的女儿问个不停,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恨不得一瞬间知道她这些年所有的经历,丝毫点滴都想知道。
“嗯,我还记得那天我在游乐园找了很久的妈妈,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我站在街上哭,被他带回他家里。”
白玉似的大理石桌子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然而,坐在桌旁的三个人都无心吃饭,伊扬坐在一旁失神,伊父和玉洁儿也就是他的颜颜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伊父深深地叹息着,眼神中闪烁着浓郁的忧伤,“就是在那天,你妈妈为你去买冰激凌的时候遭遇了绑架,而你也不见了。你妈妈回来的是十天以后了,但是你却一直都没有回来,那时候,我们都以为……”
“爸爸。”泪水再一次流溢,她哽咽着。
夜晚的伊父一片灯火辉煌,初冬,飘过雪的空气微微寒冷,然而伊府内十分温暖,聚满了着盛装的男男女女,一片欢声笑语。
玉洁儿穿着剪裁精巧的黑色小礼服,海藻似的长发微卷披散,一条钻石额链,眉心间闪烁着点点星光,画着淡妆的脸庞清瘦优雅。脖颈上一颗罕见的蓝钻,在灯光下璀璨闪烁。那条项链是父亲交给她的,父亲说,那是妈妈临走时留给她的,若是找到了她就将这条给予她。这颗泪形钻石像是从妈妈碧蓝的眸中留下的泪水凝固一般,她轻轻将蓝色的钻石攥在手心中,一丝温馨的冰凉的从手心窜入她的心里。
“洁儿,还适应吗?”伊扬一身黑色燕尾服十分优雅,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出现她面前,依旧十分温婉的笑。
她浅浅的笑着:“回到自己家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呢?”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父亲还在等你。”他将自己的臂弯递给自己的妹妹。
伊父的脸上满溢着笑容,他看着有些年老的父亲,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如此高兴了。在较为长远的一段时间里,父亲的神情都是难以言说的压抑的严肃,自从母亲离开,父亲就将自己完全封闭,“你知道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笑容了。特别是妈妈刚离开的时候,你也消失了,他患上了抑郁症。那时我八岁,而他每天除了上班工作就待在家里喝酒,我宁可希望他整天待在公司里也不要回家。”
他看着不远处站在人群中有说有笑的父亲回忆,“那段日子大概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有好多次,我都觉得我们家就这样完了,没想到他把心中的苦闷转移到工作上,公司不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效益更好了。其实,这么多年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交往的也有几个,唯一让我欣慰的是他从来不带女人来家里,至少我在家的时候。”他抿了一口香槟,人群中那个一脸欢笑的男人,此刻他的笑容真正是幸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