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远离街道的喧哗,向着城外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驶去。
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便是抵达了此番的目的地。
放眼望去,一条笔直的道路便是映入眼帘,由整齐的汉白玉石砖平铺,洁白的道路两侧有着茂密旺盛的花草,不时随风摆动,洋溢着生命的气息以及活力,令人心旷神怡。
道路的尽头则是一扇庄严威严的大门,其上悬挂着一块富丽堂皇的牌匾。
小圣贤庄!
比我的王爷府还要气派……洛言心中嘀咕了一声,倒不是他小心眼,而是儒家的分量太重,拖得时间越长,想要料理它也就越难,如今帝国初定,天下一统,此事正是解决诸子百家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这里便是小圣贤庄?哥哥读书的地方……”
红莲下了马车,明媚的桃花眸子微微眨动,一抹悲伤在眼眶中浮现,红润的嘴唇抿动,小声的说道,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个对她而言最亲的人。
紫女和弄玉陪在红莲身旁,两人倒是没有红莲这般多愁善感,她们来此只是为了见见故人。
张良算是她们在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当年韩国一别,一转眼已经过去十数年了,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变的也许只有心中的一份回忆。
“墨鸦。”
洛言看着小圣贤庄,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
墨鸦很默契的上前叫门,此番来小圣贤庄只是为了与老友叙旧,倒是无需搞得太过正式,不然以洛言的身份,此时到来的就不单单只是一辆马车了,而是大军相随。
原著里扶苏拜会小圣贤庄,整个小圣贤庄除了荀子之外尽数出门相迎。
换做洛言,这阵仗也不会小到那里去。
随着墨鸦敲门,说明来意,洛言等人便是顺利进入了小圣贤庄之中,同时迎接的儒家弟子也是极为恭敬的站在前方带路。
惊鲵清冷绝艳,美目温婉,姿态优雅端庄,小步跟在洛言身侧,双手交叠在小腹,目光看了看四周的景物,片刻之后便是落到了洛言身上,纤薄的唇瓣轻启,声音轻柔的询问道:“等会你与我一起吗?”
劝说这种事情,惊鲵并不擅长,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女子,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洛言哄着走。
“你与颜路说明来意即可,我等会要去拜会一下荀子。”
洛言也不怕一旁的儒家弟子偷听,轻声的说道。
惊鲵点了点头,似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洛言拿主意,她不会反驳什么。
紫女那双美艳的紫眸眨了眨,看了一眼洛言,以她的聪慧,岂能感觉不到此番来儒家的特别,这一次来桑海城,不但洛言来了,就连相国李斯、上将军蒙恬、东厂都督赵高等人也是出动了,这显然不是一次简单的游山玩水。
此番洛言与惊鲵的交流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紫女也并未询问什么,她知道,洛言若是想让她知晓,肯定不会瞒着她,既然不说,必然是有缘由的,问了也不过平添烦恼。
“与子房有关系吗?”
紫女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此事等会需要和张良聊聊,但愿张良不要做傻事,走上韩非的老路。
对于九公子的事情,紫女如今也是看开了。
能活着,又何必自寻死路。
一路无话。
很快,儒家的两位当家便是前来相迎,为首的一名男子刚正不阿、气度不俗,举手投足有一股天生的华贵气度,睛比较细长,眉长且很低,显得严肃,鼻子偏长但很挺,五官显得极为坚定。
非要做个对比,此人的气质和燕丹很相似,不过两人又有骨子里的差距。
换作眼前之人,无论谋划什么,都绝对不会动用阴谋诡计。
“儒家伏念,拜见栎阳王!”
儒家大当家伏念恭敬的对着洛言拱手作揖,庄重严肃,礼节方面极为到尾。
站在伏念身旁的则是一名气度温和、面容和煦的男子,举止淡然优雅,眼神平和,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同样拱手行礼:“儒家颜路,拜见栎阳王!”
“两位先生无需多礼,此番拜访小圣贤庄略显唐突,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洛言双手虚扶,轻笑道。
两人顺势起身,伏念面色凝重,严肃的看着洛言,嘴角的小胡子动了动:“未曾门前相迎,已是儒家失礼,还望栎阳王恕罪。”
“伏念先生无需如此,此行本就是我临时起意,与儒家何干,这一次来也是为了拜访老友,无需如此。”
洛言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声,随后看向了颜路,笑道:
“先生可曾还记得她?”
说话间,洛言便是伸手握住了惊鲵的手。
惊鲵清冷的眸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对方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影子。
颜路微微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洛言所言的女子身上,先前因为礼仪的缘由,他没有过多打量洛言的女眷,如今闻言,不由得打量了起来,顿时脑海深处的一道身影缓缓浮现,表情不由得错愕了起来:“你是?!”
“伱与你老师越来越像了。”
惊鲵清冷的眸子眨了眨,语气多了一抹感慨,柔声的说道。
当年颜路的老师牺牲了自己,给她与肚子里的言儿换取了生还的机会,若无他,也许当时的她便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了后来与洛言的事情。
“……”
颜路张了张嘴唇,一时间有些沉默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那段被封存的记忆陆续回归,让他不经失了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气质变了,多了一份娴雅华贵。
一旁的伏念则是目光闪了闪,极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颜路何时与王妃相识了,看样子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这……
“能再见故人安康,大幸。”
颜路沉吟了片刻,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目光多了几分孺慕之情,对着惊鲵深深一礼,某种意义上,惊鲵对他有着救命之恩,哪怕这条命是当年老师换回来的,可惊鲵也是完成了承诺。
“子房不在吗?”
洛言看着伏念,继续询问道,同时介绍了红莲等女的身份。
真的只是来访友的?
伏念闻言,心中疑惑之色更浓,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子房正在授课,我已经派人前去通知。”
“打扰了。”
洛言歉意的一笑,同时补充道:“还望先生派人去告知荀子一声,我欲拜见荀子,当年的事情,一直欠前辈一句谢谢。”
伏念点了点头。
……
半路之中,洛言便与惊鲵等女分开了,他随着伏念前往了后山。
荀子居住的地方靠近后山腰,四周种满了竹子,那密密麻麻的竹叶连阳光都是遮掩了,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阳光散落,微风吹过,能够听到那种犹如海浪的飒飒声响。
没一会,两人便是联袂来到了一处林间小筑,其完全由竹子搭建而成,相当别致优雅,与湘夫人的院子有的一比。
“咚咚~”
伏念上前两步,轻轻敲响了竹门,同时恭敬的行礼:“师叔,栎阳王来访。”
“他进来,你回去吧。”
一声苍老且平淡的声音自竹屋内响起。
伏念神色并无变化,再次恭敬的对着竹屋一礼,随后看着洛言,恭敬的说道:“师叔只愿见栎阳王一人,我在竹林外等候。”
说完,缓步向着竹林外走去。
心里没意见?
洛言看着离去的伏念,心中有些好奇,不过想到伏念为人,他觉得这人估计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古板严肃是伏念的代名词,轻笑一声,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
“小良子!”
此刻,小圣贤庄的湖间亭阁之中,三名倩丽的绝色正包围着一名俊美的男子打量,为首的红莲大姐大一般的拍着张良的肩膀,打趣道:“多年不见,小良子倒是越长越帅气了,老实交代,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张良那俊美的面容微微一僵,看着成熟却又没有成熟的红莲,苦笑了一声:“殿下就莫要打趣我了。”
“都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了,要是没有喜欢的,我帮你物色一二。”
红莲拍着鼓鼓的胸膛,承诺道。
紫女和弄玉站在一旁掩嘴轻笑,莫名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当年的红莲似乎也是如此,喜欢打趣张良。
“行了,子房如今可是儒家的三当家,他的婚事可不需要咱们来操心。”
紫女嘴角含笑,拦住了不依不饶的红莲,为张良解围。
弄玉眉眼如画,如水的眸子含笑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深处又有着一缕伤感,当年的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子房,你知道卫庄现在在哪里吗?”
紫女镇压住红莲,便是看着张良,问出了心中的想法,她与卫庄也有许多年不曾见面了,对方也是离谱,这么多年了,都不曾去咸阳城见她一面,不过,这似乎也是卫庄的脾气。
张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将卫庄的下落说出来,摇了摇头:“前些年见过一次,如今却是不知道卫庄兄在何处。”
这些事情,他终究不想将紫女和红莲等人再卷入其中。
何况,眼前这三女与洛言的关系也不再单纯,说出来,也不过是让三女为难,倒不如不说。
“紫女姐若是想知道,不妨请栎阳王派人去查探一二,这天下应该没什么事情能瞒住他的眼睛。”
张良建议道。
紫女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我只知道逆流沙的事情,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
“三叔公见的什么人?好漂亮的三个大姐姐,哇,她竟然在说教三叔公!头一次见到三叔公这副神情,莫非是她的姐姐?”
此刻,无人的角落里,两颗大脑袋一上一下探了出来,远远的偷看着这一幕。
少羽趴在天明背上,眼中也是浮现出异色,对于眼前之人的好奇,想了想,便是拍了拍天明的脑袋:“我去打探一下,你小心点。”
“我做事,你放心!”
天明拍了拍胸口,一脸自信的说道,偷窥可是他的老本行,不可能出事。
少羽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向着内院走去,他打算去问问其余的师兄弟,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什么,总感觉眼前这几个女子身份不同寻常,不然以张良的身份地位,岂会如此。
好奇是所有孩子的本能。
与此同时。
另一边,雅静的客厅之中,颜路正为惊鲵沏茶。
惊鲵也不是什么会说废话的性格,待得颜路将茶水泡好,她才不急不缓的说明了来意:“帝国欲对儒家出手,夫君知晓你我之间的事情,念及旧情,便让我来劝说一二。”
颜路动作微微一顿,片刻之后,便是恢复了正常,嘴角笑意不减,风轻云淡:“颜路是儒家的弟子。”
“这是你的选择?”
惊鲵美目看着颜路,轻声的说道。
“无论如何,多谢。”
颜路微微起身,恭敬的对着惊鲵一礼,他没有问为什么,有些事情也不是惊鲵一介妇人能左右的,对方身为栎阳王的王妃,她的话与洛言说的没有区别。
帝国真的要对付儒家了,且态度坚决,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儒家而言已经是大恩。
“儒家挡不住的,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挡住。”
惊鲵美目温柔,似自言自语。
颜路抿了抿嘴唇,目光渐渐坚定,不再似之前的温和:“做与不做取决于自身,身为儒家弟子,有可为,有可不为!”
“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活着才能有未来,生命何等的宝贵,何必轻贱。”
“可有些事情远比生命更加宝贵!”
颜路神色认真,沉声的说道。
惊鲵点了点头,不再劝说什么,这本就不是她擅长的事情,此番来儒家,也不过是因为洛言,至于颜路,终究只是故人,顺势而为,拉一把自然无碍,可若是对方不愿意接受好意,她也不会继续做什么。
每个人终究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无论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