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八章洪流
四百一十八章洪流
冲锋起来的战车无可阻挡,可要是等他们冲不起来了……
那胜利就还属于他们,属于江东。无数江东士卒都是这番想着,也这番做着。虽然透过奔驰的战车间隙还可以看到跟随在战车后面的刘备军,但没有人认为这个数目的刘备军士卒能够触动江东两万五千大军。
朱桓也是这样认为,认为自己还有那么一线翻盘的机会,那就是把战车滚滚向前的车轮给堵住,堵死了。
“挡住,挡住它们,去给我挡住它们——”谢旌大声吼叫着,但应者寥寥。每个江东步卒都打着让别人去扛自己捡便宜的念头。于是乎,三百辆战车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推进到了江东前军的中心部位。
大量回转空间被压缩,使得不少江东步卒无奈的停下了退却的脚步,握着手中的刀枪,直面战车滚滚而来的冲锋和碾压。
一辆战车不足为惧,十辆战车也不可怕,可如果是三百辆战车所组成的冲锋集群,发起的若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三百辆战车冲锋所产生的威力,所携带的毁灭性,绝非士兵的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气势,那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气势,对敌人心灵的震撼,是无须言表的
“砰——”一支出来的长枪被战车上的藤牌手轻易地挡下,修忽之间,一支近两丈长的长矛已经向着这名江东枪兵的胸膛刺去,锋锐的矛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死亡的光芒——
“啊——?”没及长矛入体,那名江东枪兵就已经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高声的尖叫起来。可这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叫并不能挽回半点刘备军战车长矛甲士刺杀敌人的决心。根本就不给这名江东枪兵半点躲避的时间和机会,锋锐的长矛就已经飞刺而下,锐利的矛头在战车的巨大惯性带动下,轻易地穿过了江东步军所披挂的那层甲衣,从胸前贯入,直通后背。然后斜拖长矛,借着战车的前冲,轻快地拔出了长矛。
“呃——”
感觉到胸前一凉,没有疼痛,只有麻木,那江东枪兵凄厉地叫声就更加悲惨了,浑身的力量如潮水般散去,眼睁睁地看着滴血的矛头从自己胸前拔出,带出一腔赤红的鲜血,只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不尽的鲜血顺着伤口在汩汩的向外流淌。
“啊——”
又一名抵抗的江东军被铁戟勾倒在地。昂立在战车之上的长戟甲士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戟,然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以后的战斗中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名被自己勾倒在地的江东步兵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一条大腿,正在地上凄惨的挣扎。至于另一条,齐膝盖往下的部位已经被平平截断……
只不过是顺手一勾,可在战车巨大的冲击力带动下,这轻轻地一勾就足以截断一人的小腿。
有一辆战车冲过,战马奔驰,泥草飞溅,沉重的马蹄重重的踩踏在那名断腿伤兵的后背,瞬时间一阵骨骼破碎的“噼啪”声从车下清晰传出。
在地上爬行又怎能快过战马四蹄的飞奔,这名断腿伤兵求生式的躲避——在地上爬,不仅没有起到希望中的作用,反而让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匍匐在地上露出了毫无防备力的后背给战马、战车踩踏、碾压。
战马踏过,又是战车车轮的一片碾压,除了让战车咯噔了一下,再无别的作用。
战车过后,只留下一滩烂肉,他身体内几乎所有的骨骼都在这一次劫难中被压得粉碎。而时间若能转会战车来临之前,他没有去渴望一丝求生的机会,可是睁大双眼,握紧手中的战刀,等到战车来临前的那一霎那挥出……
便是自己还是一死,却能够废掉对方的一辆战车,此结果足以告慰平生。
但话虽如此,世间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反正江东军中不多。
三百辆战车就像一股无可抵挡的滚滚铁流,疯狂涌过,首当其冲的江东军近万前军几乎是一触即溃的就让对手深入进了自己的腹地,战车所过之处,数不清的江东步卒就像是被割到的野草一样一片片地倒地,不是被战车上的甲士用长矛、铁戟刺死,就是被战马、车轮给碾死……
简直就像是在犁地,三百辆战车滚滚而过之后,战场中还能站立的江东军士卒十不存一,满目都是血淋淋的死尸。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逃脱升天,紧随在战车后面冲锋的两千刘备军步卒根本就无疑收取俘虏,刀劈斧剁,瞬间就完成了一次小规模屠杀。
“顶住,给我顶住——”谢旌、李異、刘阿三将此刻还都在奋力梳理着队伍,甚至脾气暴躁的李異在几次大声叫喊无人响应之后,已经挥刀砍杀了好几个溃兵。
从前方溃败涌来的几千江东步卒彻底把前军阵型给冲乱了,便是有三员将领在坐镇,短时间内也无济于事。想要重振队伍必须要较长的一段时间,可这时间刘备军又真会给他留下?
元戎弩兵跟上,残存的刀牌手、步弓手也跟上,周仓、鲍隆、谭雄三将全员上阵,挥兵跟在战车之后掩杀一路。
“让开,他娘地快给让开——?”
江东军败兵死命的想向后跑,却又被前面的人马给堵住了去路,还算是没到疯狂的地步,江东军之间暂时还没人自相残杀。
“上——,全军压上”朱桓大声吼叫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万前军全部都成为溃兵,那样的话反倒很有可能会回冲本阵,那危险可就大了。
所以,现在就进兵,趁着前军还没有完全崩溃,堵住溃兵的去路。朱桓在这一刻已经下定决心用人命去拼了,用前头那些溃兵的性命,用他们的血肉去拼去搏,去阻挡刘备军战车的车轮。
“不要退不要惊慌——?”乱军中,暴躁的李異依靠着血腥手段勉强纠集起了一小撮败兵,“坚守原地,不准后退,再有不听号令擅自后退者,杀无赦”遗喊的是,李異粗犷的叫喊声根本无人理会,无数江东败兵依旧死命的向后涌,最多他们是不去李異附近就是。“该死,该死——”
“亲兵何在?”李異暴怒中大声吼道,“给本将拔刀,以此为线,再敢有退后者,斩立决”李異同时间策马而出,手中大刀在身前一划,“噗嗤——”一声,一名溃逃中的江东败兵立刻身首两节。
当他再次举起大刀想要斩杀另一名逃到自己跟前,发觉气氛不对又准备扭头往横向逃窜的小兵时,突然间眼前寒光一闪,旋即咽喉处就感觉着一凉,整个人宛如掉进了万年冰窟,浑身一片冰冷。
一支锐利的雕翎箭从李異的咽喉部位准确的射入,锋利的箭簇破开咽喉直贯后颈而出,李異两手一松,大刀已经从手中落下,他拼命地抬起脖子,想看看究竞走谁射杀了他,却终究未能如愿。自觉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一丝知觉了。周边的那一小撮败兵眼看着李異一头从马背上再下,脖颈处鲜血直流,当即就一阵惊慌似的呐喊,然后一窝蜂的四散而去,再接着李異的尸身就已经被无数江东溃兵踩踏在脚下。
百十步外,策马冲在车阵前方的谭雄满意的一笑,收起手中的弓箭,扬起蘸金宣花斧再度纵马冲杀起来。
就是在这个当头,对阵双方都全员出动的时候,刘封起兵了。两万上庸精兵,在荆襄之战刚刚打响的时候就悄悄地开出了驻地,在崇山峻岭之中摸爬滚打了将近半个月这才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躲进了荆山之中。然后这一待就又是半个多月……
月余时间积攒下的求战欲望和这一个多月的憋闷,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了起来。两万上庸兵个个气势汹汹,如下山猛虎一般向着江东军冲下。
“完了,全完了”朱桓被这一幕弄得是目瞪口呆,半响回过神后不仅痛心疾首。这一战自己是彻底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快,禀报主公,快去禀报主公——”江陵有援兵,而且是上庸的兵马,这一消息必须要上主公立刻知道。
本以为山林中的刘备军,要么是扎的假人,要么是早些老百姓冒充的,可现在看清楚了他们冲锋的架势,江东军上上下下心里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这是支精兵。
朱桓呆呆的看着山林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兵马,神色一阵恍惚,打‘刘’字旗号,统领过万精锐,举“安远将军”旗,除了上庸刘封外还能有谁?可这个上庸的刘封是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到荆州的?还带着如此多的兵马?为什么己方的细作、密探就无一人查知?
无数的疑问涌上朱桓的心头,无数个猜想也在这一霎那见在朱桓心中产生。“是不是自己这边的行动人家早就知道?所以做好了准备等着?”
“眼前的江陵城是不是也是关羽布下的钓饵,就钓自己这边的兵马上钩?”
“他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自己这边,主公所起的十八万大军是不是都已经进了人家的圈套?”
朱桓呆愣了,可他手下的两万多兵马却全都乱套了。尤其是前军那一万人,几乎是在刘封率部冲出山林的同时就全体哗然一片,然后全速崩溃。
之前这一万人的前军,在战车的冲锋下之所以能够还支撑的下,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认定——自己江东军兵力远胜过对面的刘备军。所以他们虽然在逃避,心底却还有着那么一丝希望,打算等到战车冲不起来了,再翻身杀回去出气。
可现在,一切都成为泡影了。似狼如虎一般冲下山林的上庸精兵,浪潮一般的数量当即就打昏了所有江东士卒的神智,他们心中能坚持的最后一线防线也崩溃了,那阵线自然也就随之而崩溃了。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刘备军事先布好的圈套,那江东危矣千百个杂念在朱桓心头闪过,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江东危矣
此战中若是大败,丧失了主力步军的江东一方,确实是危矣了。
“父亲——”朱异策马疾奔到朱桓跟前,厉声高喊道,“父亲,我军中计了。可恶,上庸的刘封怎会到了江陵。”他手下那三千兵马,之前就已经军心动荡,见到山林中无数伏兵杀出,当即就乱了阵脚,只一个回合就被刘封领兵杀了给大败,到朱异脱身来寻朱桓,三千人马已经被冲散的干干净净。
不用朱异来报,朱桓早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该死的荆州军,这一战分明是蓄谋已久的。此一败,是不可挽回的了。
“撤吧,父亲。咱们身后还有主公的七万大军,而看刘封的上庸军,撑死了也就是两万人,刘备军兵力依旧远逊于我。等到与主公汇合,孩儿再随父亲报此大仇。”说话中朱异咬牙切齿,心中无疑是恨得发紧了。
“唉,走吧”朱桓长叹了一声,不管荆州的刘备军做了怎样的安排,己方却还是先与主公的主力兵马汇集在一起才好。手中有兵心中就不慌,任刘备军狡猾如鬼,我就岿然不动。大不了招呼水军过来接人。陆地上,刘备军还有翻身的本钱,可在水面上,两个荆州绑在一起也不是江东水军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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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中一处山谷。
三万武溪蛮兵个个抖索精神,旬月来的辛苦终于是熬到头了,对于历经了这一切的武溪蛮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先生快看”沙摩柯举手遥指东南,大声向着马良叫道,声音中一股惊喜雀跃之情充斥其间。
“狼烟”马良神色一开,已然是喜气盈眉,“沙将军,一显身手的大好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