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大破龙城,城内六万鲜卑军战死五千,余者皆缴械投降。,
鲜卑叛王扶罗韩被擒。
剑舞公主和鲜卑单于阿古木郎一左一右跟在刘协身边,缓缓策马入城。
当踏入城门那一刻,阿古木郎感慨万千。
一月之前,他还是此城中的阶下之囚,受尽屈辱和折磨,最后还被高高挂在安侯河畔的旗杆上示众,垂目待死;一月之后,他策马扬鞭,再次入城,脚下这片土地,重新归到他的治下,复位只在旦夕之间。
草原的战乱,终将平息。
五花大绑的扶罗韩被推到了三人面前,背后一个士兵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大声喝道:“见到汉帝陛下和你们鲜卑的单于,还不速速跪下!”
扶罗韩身子被踢得晃了几步,依旧强自稳住身形,仰头狂笑:“一个异族入侵之贼主,一个鲜卑族的傀儡和叛徒,我堂堂鲜卑单于,当年威震四方的先祖檀石槐老单于的嫡亲子孙,为何要下跪于他等?”
“放肆!”阿古木郎一声怒斥,满脸凛然之气。
扶罗韩呆了一下,想不到一向柔弱的阿古木郎竟然突然有如此气慨,随即又狂笑起来:“你这软骨头和傀儡,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大声说话?你数典忘祖,卖国求荣,枉为檀石槐老单于的子孙!”
阿古木郎唰的拔出腰中利剑,指着他厉声喝道:“鲜卑是三百万鲜卑子民的鲜卑,而非鲜卑王族的鲜卑。你为了一己之私,将近百万人卷入战乱。近十万鲜卑儿郎失去性命,令嗷嗷待哺的幼儿失去父亲。白发苍苍的老人失去儿子,新嫁的姑娘失去丈夫。又有何面目去见老单于先祖?我阿古木郎,愿让出自己的权力,舍弃自己的富贵,只为三百万鲜卑子民不再饿死于茫茫草原,冻死于凛冽风雪,不再为了抢夺汉人的钱粮而死于汉人的弩箭之下,不再为了争夺水草而死于族人的弓刀之下。此心昭昭如明月,天地可鉴之,无愧于心!”
一席话铿锵如铁。掷地有声,只说的旁边的汉军士兵肃然起敬,远处的鲜卑军降兵更是热泪盈眶,就连身旁的刘协都忍不住动容。
一直以来,他的确只是因为海日图娜而支持阿古木郎,并没真正重视他,此刻才真正对这位鲜卑小单于刮目相看。
扶罗韩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神色凛然的十七岁少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阿古木郎喝道:“就让我代先祖。除去你这个祸乱鲜卑的叛贼!”
长剑一挥,寒光闪过,一颗斗大的头颅跌落于地,扶罗韩那高大的身躯也喷着血雾轰然倒落。
……
汉军扶助鲜卑单于阿古木郎复位。在弹汗山重建王庭,而风逸所率的一千余龙骑卫原属剑舞公主手下的阿尔斯楞精骑,重新回归于鲜卑王庭。成为鲜卑单于身边最精锐的亲军护卫。拥有连弩之威的龙骑卫,虽然人数只有一千。却足以保护鲜卑单于的安全。
而阿古木郎在弹汗山王庭召集旧部,重新组建了一只两万人的王庭军。类似于刘协的御林军,拱卫王庭安全,逐渐稳定鲜卑局面。
龙城仍旧控制在汉军手中,按照之前的约定,汉军在龙城建立鲜卑都护府,驻军两万,防止各部落叛乱。
新任的鲜卑都护的汉将正是草原女婿花皓,两万部曲一万为大汉精骑中划出,一万为从鲜卑降兵之中精选的悍勇之士。
而张郃率余下两万大军依旧留在龙城。汉帝刘协的旨意是要求张郃留在龙城一年,协助花皓平定鲜卑各部落的余乱,同时防止新的叛乱。
扶罗韩已灭,慕容鲜卑部落和阙居鲜卑部落暂时屈服。但是即将推行限兵令和禁止私造兵器,很难避免鲜卑各部落不会继续作乱。真正让鲜卑草原万里疆域安定下来,还任重道远。
一旦限兵令和禁止私造兵器的政策得以实施,则将打开长城关卡,在长城之外一带建立互市,允许草原的牧民们用牛马和毛皮与中原交换粮食和棉帛,解决草原人过冬的痛苦,或可解决数百年来的胡汉之争。
……
稽落山,山顶上矗立着两座新坟。
“鲜卑大将军胡和鲁之墓”
“鲜卑飞燕公主阿依慕之墓”
残阳如血,斜斜的照在稽落山顶之上,将墓碑前跪拜的人影拖得老长,老长。
山风呜咽,如泣如诉。
王越静静的跪拜在阿依慕的墓碑之前,满脸的胡子渣和尘土,灰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开来,随着山风不断飞舞。
数日之间,这位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不但须发斑白,脸上也浮现了不少皱纹。
三十年前,他年及弱冠,白衣飘飘,飘逸绝伦,一把泰阿剑艳绝群雄;三十年前,她风华正茂,千娇百媚,清雅如天山雪莲,艳丽若三春桃花,令无数英雄倾心。
两人相识于武林大会,相爱于草原之上,白日并辔而行,驰骋于绿草蓝天之间,夜间并肩赏月,细叙那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短短七日之欢,付出的是三十年的别离,一世的悲伤和遗憾。
胡汉不相容,千年的恩怨就算是万里长城都无法隔断,纵他们情深似海、盟誓如山,终究只能落得天各一方,难成眷属。
王越呆跪在墓碑前,追忆着如烟往事,眼中空洞无神,如若魂游太虚,就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置若罔闻。
刘协和海日图娜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三躬,然后悄立一旁,默然不语。
海日图娜望着阿依慕的墓碑。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趴在刘协的肩头颤抖不已。
“……我希望你不要被爱恋迷蒙了双眼,最后和姑姑一样。孤老一生。姑姑的痛苦,我想你是最清楚的,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青春。红颜变白发,不过一弹指的事情,我对他痴心不悔,他却终究绝情而去,一去不回。再英雄的汉人男子,也未必是我等鲜卑女子的佳婿。”
姑姑昔日之言,犹历历在耳。同样是鲜卑公主,同样是爱上汉人男子,若非她爱的这个男子征服了整个草原,她的结局不会比姑姑好多少。
突然她觉得那个呵护多年的侄儿阿古木郎是多么的聪睿和伟大,什么先祖荣光、什么鲜卑帝国之威,不过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的私利罢了,为了这些虚拟的光环,为了草原王族和领袖们的私利,草原子民数百年来一直在长城一带与汉人兵戈不休、喋血不止。为此丧生的汉人和草原子民何止百万?
许久,刘协才叹了一口气道:“师父,逝者已矣,不要再打扰公主的长眠了。我们回去吧。”
王越终于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转身凝望着刘协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刘协神情一凛。肃然道:“师父尽管道来。”
王越嘶哑着声音道:“臣只希望他日弃世之后,请陛下能让臣葬于此地。与妻儿团聚。”
刘协点点头说道:“朕答应你。”
……
幽州马城北,长城关隘。
巍峨的长城如巨龙一般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而行。两侧山脉起伏,前后是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草蓝天。
刘协和海日图娜并肩站在关楼之上,极目眺望,心中感慨万千。
“爱妃看到了什么?”刘协望着在莽莽群山中连绵起伏的长城出神。
海日图娜回眸一笑,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满眼浓浓的爱意和眷恋,娇声道:“臣妾看到了陛下的万里江山如画,看到了盛世千年不息。”
刘协微微一笑道:“堂堂的剑舞公主,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也会专拣好听的话给朕听了。”
说完神色一凛,指着蜿蜒万里的长城道:“千年来,胡汉征战不休,先有匈奴,后有鲜卑,不是胡人南下劫掠,就是汉人驱军千里攻击胡人,多少生灵死于战乱之中。胜,百姓苦;败,百姓苦。所谓胜败只是当权者的虚荣,对于百姓来说,无论胜败都是无尽的灾难。胡人劫掠汉人千年,却依旧改变不了穷困命运,每年冬季草枯马瘦、风雪交加之时依旧会冻死饿死不少人。而汉人虽然屡次出塞击胡,陈汤、卫青、霍去病、班氏兄弟、窦宪等,这些破胡的名将,斩杀胡人无数,可是依旧不能杜绝胡人南下劫掠。他们不能,耗尽千万汉人心血的万里长城也不能。这场千年的战争,没有胜利者。”
海日图娜默然不语,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朕推限兵令和禁止鲜卑人私造兵器,设立鲜卑都护府,甚至将大汉最精锐的三万骑兵滞留在草原之上,不是为了四夷臣服、万邦来朝的荣光,而是为了结束这场千年的战乱,让胡汉不再相争,而是互通有无、交流经济。让胡汉百姓饥有食,寒有衣,住有舍,病有医。让缺衣少粮的草原牧民用他们富余的牛马换来他们最需要的粮食和棉帛,不再因饥寒而舍命劫掠。让缺少牛马的汉民用他们的粮食和棉帛,换得他们最需要的牛马,增加耕种之力。胡汉一体,和睦相处,不再兵戈相向,而是酒肉相迎。”
……
在三千飞云骑和修罗三十六骑的簇拥下,刘协与海日图娜越过长城,进入幽州腹地,直奔雒阳方向。
就在进入西河郡之时,突然数骑隐龙卫飞马前来急报,带来一个令刘协震惊失色的消息。
青州刺史曹操病故!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