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玠是一个从思想上就很分裂的人,一方面他有着所有人共有的忠君爱国的执念,另一方面他又偏执的认为人为万物之本,人民才是最重要的,他就是在这两种对立的思想中一直纠结混淆着活下来的;
当李某人一脸诡异的对他说:“毛兄!黄老兄!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对你们说!这个天下要完了!即将进入乱世争雄,诸侯并立的时代,你们信吗?”
黄忠倒是无所谓,四十年的人生阅历让他见过风风雨雨,无论是从前的羌乱,亦或是闹得天下风雨的党锢之祸,亦或是自身受到波及的黄巾之乱,他感触颇深;
他出身的家庭不能算好,也不能说不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日饭食能够温饱还是有保证的,他走遍大江南北,磨练出一身上乘武功,然而他却悲哀的发现,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真的是真的啊!
逐渐的他成为了一个靠着打猎为生的猎户,一家人和谐欢乐的过着日子···只可惜,黄叙的早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现在对谁家造反,谁家起义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能不能有一个后代延续他的血脉与希望;
李某人面容诡异,说出了一句惊雷之语,在他耳朵中却跟放个屁没什么两样,此时此刻他正抚摸着揣在胸口的回春丸,一脸的沉思,有些担忧也有些兴奋,偶尔还有幸福的样子流露,复杂到了极点···
不同于黄忠,毛玠这哥们儿直接就拍案而起:“李孝先!你不要太过分了!别以为你我相识相交,你就看妄言耸听,图谋不轨!食君禄,忠君事!你这话可是字字诛心啊!此事休要再提!不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主座上的袁术皱眉,欲张口反斥,却被李凯使个眼色止住,李某人笑嘻嘻的说道:“还是同样的问题!圣人有言,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毛兄!你认为圣人说的对吗?”
“你···”,毛玠忿忿的瞪了一眼李凯,被堵的无话可说,知晓南阳郡情势的毛玠知道他现在已经将担子挑起来了,依照他的性格就是累死也不会放下担子,李某人这是在挤兑他;
“我就知道你毛兄不忍心抛弃五十余万的流民嘛!”,李凯摊了摊手:“无论你爱听还是不爱听,我都要告诉你,天子真的已经是病入膏肓,估计不久后就会散手人寰了!
要不然,你认为我胆子真的能有那么大,私自处死天使?没办法啊!天知道新上任的南阳太守还有没有袁公这份热忱,有没有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热诚!
毛兄!众生皆苦,百姓最苦!现在!数十万人的生死存亡可都已经交给你的手上了,你不要告诉我,因为君命而不顾百姓死活吧?我记得你毛孝先可不是这种人吧?”
毛玠沉默了良久,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儒家的教义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性,谁也不可以否认那些话说的真有道理,但是!——如果圣人真的能够做到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统治天下?
现实,终究是现实,充满了矛盾、充满了抉择,充满了尔虞我诈,充满了明争暗斗,最重要的是能够有一份真善美的心灵,能够让自己有一个追求,有一个恒久坚固的信念!
毛玠做出了衡量与重大的抉择,他并不是死教条,也不是迂腐之人,在轻与重、利与害中看得很明白,在信念与理想中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天下即将大乱了?当今陛下虽然不是明君,甚至可以说有些昏庸,但是他的政治觉悟、手段都很高明,尤其是平衡之道上信手拈来,最起码,天下还能维持着,你又凭什么说乱世即将到来?”
“很简单!天子玩的有些过火了,尤其是黄巾之乱的起因,与结果,最大的隐患已经被深深埋下,朝廷之上因为黄巾之乱崛起的外戚势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太子之位迟早会成为一个爆发点;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恢复州牧制度后,各州的刺史名为刺史实际上已经是将军政完全握在手上了!君不见益州刘焉到达益州之后就以张鲁为先驱,封闭了蜀中吗?
各地蠢蠢欲动的人何止三五?当今天子在的时候尚能压制住这些人,使之不敢生出异心,然而他已经撑不住了,太子人选的两个人,也都幼小···”,李某人侃侃而谈,毛玠面色每况愈下,呈现惨白之色;
“那你打算或者说袁公打算如何呢?在这乱世即将到来之际谋一块地盘儿?争名夺利···还是···”,毛玠没有将话说透,但是李某人已经动了其中的意思,袁术也懂了;
谋士,有些时候就是骗子,骗术更为高超的骗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李某人这个大骗子在一起时间长了,袁大少爷也懂了许多,场面话,骗人的话,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他都会;
此时,袁大少爷拍着胸脯说道:“袁某并无异心,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维持一方安稳,造福百姓!”,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表演的极为到位,毛玠当时就感动的拜了一拜;
一拜过后,毛孝先同志俨然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转变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务实主义者,一个不择手段的务实主义者:“先前我与小先生计算了一下,安置南阳郡的流民,至少需要百万石粮食,或者十万斤黄金!
这个数目太过庞大,负担不起,朝廷很可能不给拨粮,所以,需要靠自己!在下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虽然有些下作,却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事情无分对错,亦不分好坏,要看的是出发点与最终结果!毛兄!你尽管坦坦荡荡的说出来!”,李某人会心的一笑,毛玠算是上了他们的贼船了,也意味着能够帮助他分担压力的人多了一个!
毛玠咳嗽了一声:“粮食的来源,以目前看来,能够获得地方,一个是豫州孔伷处,另一个就是荆州刘景升处···刘景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最看重的···而孔伷有个···”
好吧!这厮简直是坏透了!李某人不无咋舌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