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成亲自将另外一间书房中几乎铺满灰尘的大套旧书卷取来,稀里哗啦放满整个案台,心中黯然。
若南宫冰玉无法预先识破张卓的诡计,凤凰关将失,凤凰关失守的话,等于敲响大靖国和所有大靖子民的丧钟。整个大靖国也会陷入让人无法预知的混乱当中,到时整个大靖国就会真的成了乱世之国了。
事到如今,楚天成再恢复不了往日在沙场上雄视无敌的气概,多次以来的对战,他的信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而当年的老将军秦国公秦歌,自己也写过信到北冰城,可是却音讯全无。他唯有寄希望于现在赶来的南宫冰玉,她的智慧,她的聪灵,他不止一次的见识过。
只是,这真是令人丧气的窝囊感觉,谁叫他对上在沙场上从无敌手的张卓呢?虽然未从素面过,但是张卓那出色的领兵战略,却让人心生胆寒。
南宫冰玉察觉这瞬间的沉默,抬头打量楚天成,妙目中闪过谅解的精明光芒,悠然叹道:”王爷已经几天没有合眼?养精蓄锐才可以对抗敌人,去好好睡一觉吧。”
“我还可以支持。”
南宫冰玉淡淡一笑,柔声道:“王爷若强撑的话,岂不正中张卓下怀。而他最拿手的就是用计迫得敌人日夜警惕,精神不济,等磨到一定时候,不待他攻城,守军已经不战而溃了。”
楚天成闻言,凛然警惕,点头道:“你说得对,过度的紧张反而消耗我们自己的元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坦白道:“我不瞒你,自和张卓交战以来,我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晚一定要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养足精好和南蛮军厮杀。”
他长身而起:“待巡视兵营一轮后,我便去睡觉。”推门去了。
南蛮大营内,除了负责守夜询查的人,其余士兵早睡入甜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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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担心会被大靖军夜袭,在大靖军屡次不知死活的贸然夜袭失败后,不会再来一次吃力不讨好的尝试。
更没人担心是否能突破凤凰关,取得最后的胜利衣锦荣归,他们有天下无敌的统帅,只要南蛮王旗仍在,他们坚信只要旗帜指向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方向。
南蛮王旗,此刻正高高插在大营最中央的帅帐上,迎着百里茂林从远处送来的强劲山风招展,猎猎作响。
帅帐门缝处漏出光亮,张卓仍未入睡。
金片坠织而成的战甲挂在帐壁上,偶尔反射着晃动摇曳的烛光。身边一个女人,细细一看,竟是那个原本该和裘扬在一起的裘轻吟,她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张卓说话。
自从递上探子的最新回报,张卓就没有作过一声。
良久,张卓才将手上的军报放回案几上,不动声色问道:“你是说,南宫家现在当家的到了对方的大营之中?”
裘轻吟她微微后移一步,垂首道:“属下曾派出去的人尚未查探到有任何消息证明现在的南宫家当家的南宫冰玉,就是当今大靖皇帝的已逝去的皇贵妃。但是,奴婢认为,她就是那死而复生的南宫冰主。”
张卓坐下,扫一眼那个对他卑微遵从的她,温言道:“素问,我们猜到一处去了。”
有着裘轻吟样貌的素问立即愕然,抬头猛然对上张卓犀利的眼神,犹豫着问:“假如真是那人,王打算如何处置?”
“有什么不好处置的?”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就是南宫贵妃,如果真是的是她的话,那原本定下的计策,明早是否……”
张卓摆手道:“素问你过虑了。叫探子不必再查探她的身份了,如果来的真是南宫冰玉,她应该能在黎明前凭我军动态猜出我的计策。”
南宫冰玉的名号,他早就听问过,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着那个叫南宫冰玉的女人,却有着莫名的牵挂,他会发起这一战争,为的其实就是南宫冰玉。他比任何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南宫冰玉暴毙死在清心寺中,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住,让他无法呼吸,那一种感觉像是自己莫明的穿越到这个时空是一样的感觉,整个人快要崩溃的窒息而死。
素问斗胆问道:“假如来的真是她,而她却没有及时猜出王所想,岂不会随大靖军一同葬身凤凰关?”
她的话刚刚说完,骤然碰上张卓扫过来剑一般冷冽的目光,立即聪明地闭嘴,不再作声。
“猜不出……”张卓似乎心中也觉得焦躁,站起身来踱到帐门,一把掀起垂帘,仰头静观天上的明月。呼吸着夜空中清冷的空气,终于压下心头躁动,眼中射出决断,沉声道:“她若没有这等聪慧,又怎值得本王深爱?”
说完后,一个转身便看着手下心腹,笑道:“看你的样子心中还有疑问,痛快说出来吧。”
素问深知这是张卓的心病,可大战在即,主帅的意思绝不可以模糊了事,斟酌着问:“王是要生擒南宫冰玉吗?”
“素问觉得我要生擒南宫冰玉是为了儿女私情吗?”
张卓淡淡道:“你记住,身为主帅不可以有过多的儿女私情,那只会成为你的致命伤。我确实想生擒南宫冰玉,是因为我佩服她。”
他俯身扫开案上杂物,再次铺开已经熟看过无数次的羊皮地图,目光深邃如他凝视的是那一个唯一能在他梦中缱绻不去的女子,答素问道:“假如不再使我佩服,那又何必定要生擒?”
“王,你可曾想过……”素问敛眉道:“即使她可以猜出王爷的妙计,也没有办法可以作任何抵挡。”
“你错了。只要她能猜出来,就能抵挡。”
张卓从容不迫道:“旭日东升时,就让本王看看她是否这世上最值得我爱的女人吧。南宫冰玉啊南宫冰玉,你要真敢到凤凰关城来,就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
素问敛下首,不再言语。
张卓饶开话题,“那个清渺山庄的庄主裘扬你囚禁在哪里?”
“回王的话,他正在被押往南蛮皇宫,将会被囚禁在我国的皇城天牢之中,如果没有王的命令,没有人胆敢放他离开。”
“素问,这事你做得不错!回宫后,本王重重有赏!”
“素问惶恐,谢王恩典。”素问对于张卓的欢喜,仍是那一副冷冰的态度,不喜不悲,倒像是一个机器人似的。
张卓微微一笑,“你也该恢复你的容颜了,虽然裘轻吟是个美女,但是你自己也绝不差。”
素问抬起首,墨眸里怔怔的看着王,伸手缓缓的撕去脸上的人皮,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目。
素问的眼睛很美,五观也很美,可是右脸上,从脸颊开始却有着一条长达六七厘米的伤疤,像是大大的蜈蚣般的刀疤,粘在她那姣好的五官之中。
听到了王的话后,素问不由自主的问了自己一句,她会是美的吗?
未必吧,自己手中,死过的人,早已不计人数了。
真正美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南宫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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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关城内,楚天成刚刚睡下。
才刚刚睡下,又立即被夜深人静中分外响亮的拍门声吵醒了。敢三更半夜闯进他的住处敲门的只有一人,这人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对她的冒昧表示任何不满。
一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她的一句话,“我想到了!”
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忧虑,南宫冰玉苍白的双颊此刻染上两片淡淡红晕。她手捧一卷看来年日已久的书卷走近屋内,先把烛台调亮移到桌上一角,再将书卷摊在桌上,边道:“幸亏看完前任守城官的志记后又去翻了翻其他的老书,不然真会待我军伤亡无数后仍不知道吃了什么亏。王爷请看这里。”
楚天成低头看她纤纤玉指点处,浓眉微扬:“毒蜂?”
“此蜂只在凤凰关附近山脉出现,巢穴据记载应该在林木茂盛的地方。毒蜂毒性剧烈,只要被它们轻轻蛰上一针,野牛也会不支倒地。我虽然不懂草药之术,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和鬼医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曾说过毒蜂,所以我对这毒蜂也曾经略有耳闻,今天幸得细雨在旁提醒,脑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妥,所以连夜查阅书卷,总算找出它来。”
话说完后,南宫冰玉看见楚天成脸上难以隐瞒的不以为然神色,直言相问:“王爷是否觉得有何不妥?”
“小姐是猜测张卓打算用毒蜂攻击我军?”
楚天成淡然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这种毒蜂我知道,更曾有几个南蛮兵被蛰身亡。毒蜂虽然厉害,但要使一个城市的城防崩溃,却难以做到。哪有这么多毒蜂来蛰人?”
南宫冰玉早思考过这个问题,耐心解释道:“这就是张卓派人到百里茂林的原因。那里是毒蜂的巢穴所在,只要在那里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毒蜂。”
楚天成驳辩道:“张卓虽然厉害,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不是大靖人,怎么知道有毒蜂的存在并且利用毒蜂?”
见楚天成固执的不赞成自己的话,南宫冰玉心里急得要命,但又只能是耐心的解释道:“王爷竟到这个时候仍低估张卓的能力。他数万兵马驻扎附近,手下定有士兵曾被毒蜂夺取性命,以张卓的为人,一旦知道附近有这种可供利用的天然武器,肯定会立即派人查探毒蜂习性好加以利用。这也是南蛮军最近没有攻城的原因。”
楚天成仍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