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儿告诉您,即便今儿被撞见的是我与杜广,我也不会嫁入你们丞相府做姨娘,便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入你们丞相府!”夏湘死死抓着程妈妈的手腕,眼睛却一直盯着丞相夫人。
戴言低头瞧了眼程妈妈的手,眉头微微皱起,很好看。
“松手!”
戴言声音并不高,却透着一丝上位者固有的威严,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微微讶异。而夏湘本能地松开了程妈妈的手,程妈妈却依然不要命地抓着戴言的胳膊,没什么反应。
“松手!”
戴言又重复一遍,眼底的笑意慢慢散尽。
见程妈妈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戴言蓦地笑了,程妈妈手一抖,向后退了一步。戴言却已经将手指放到嘴边,打了个响哨。
忽然,窗外九霄云上传来一声厉鸣,一道黑影若箭矢一般自上而下,越过大敞四开的窗子,直冲入房中。
“巴叶!”夏湘吓了一跳。
巴叶径直落到程妈妈肩膀上,利爪狠狠抓住程妈妈的肩胛骨,程妈妈一声惨叫,肩膀鲜血横流,抓着戴言的手蓦地垂了下来。
戴言依然笑的温柔,微一抬手,巴叶便跳到窗棂上,傲然望着丞相夫人和程妈妈,蓄势待发。
听到响动,门外一阵骚动,几个妇人推门而入,瞧见床上的戴言、夏湘,瞧见窗边那只凶神恶煞的老鹰。瞧见程妈妈白着嘴唇坐在地上,肩膀上尽是血渍。
“啊……”惊叫声此起彼伏,门口乱作一团。
夏湘捂着脸。对戴言小声说道:“巴叶也太凶残了些。”
“若抓在脑袋上,才叫凶残。”戴言云淡风轻的一句,让夏湘浮想联翩,尽是程妈妈的脑袋被巴叶用利爪蹂躏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戴言又吹了个口哨,巴叶蓦地展开翅膀朝门口飞去,那群妇人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凶鸟。一个个落荒而逃,丞相夫人也不例外。
夏湘朝戴言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又不忘提醒道:“千万别伤了人,夫人们身骄肉贵,若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巴叶有分寸!”
“……”
巴叶确实将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将夫人们赶出院子,巴叶便站在墙头儿,傲然而立,放低了身段开始看家护院。
这可苦了程妈妈,方才夫人们往外跑,程妈妈胳膊受伤落在了后头,如今夫人们都跑了出去,巴叶又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神,程妈妈出又出不去。呆在院子里又吓得要命,两股战战,一时抖成了筛糠。
夏湘戳戳戴言的胳膊:“让巴叶回来。把这老婆子放出去!年纪大了,膀子上还挂着伤,被人瞧见了,还当咱们是土匪恶霸呢。”
戴言倒是听话,一个口哨唤回巴叶,程妈妈一看巴叶钻屋里去了“啊呀”一声就往外跑。夏湘瞧着程妈妈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忽然想到今儿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她心里就莫名不安。
“戴言,你打的什么主意?”她望着戴言心里不痛快!既然晓得有人要过来,戴言为何还要留在房里,为什么还不让自己下床?丞相夫人没安好心,看来这小子也没安好心!
即便自己不是个大小姐,却拥有一个庄子,又有一家生意红火的馆子。无论如何,若自己下嫁戴言,戴言怎么说都是得了大便宜。
哼哼,算盘打得真不错,把我想的也太简单了些!夏湘见戴言只笑不答,心里越发不痛快了,脱口道:“便是被人撞见又如何?难道这样我就怕了你?”
戴言轻笑出声:“那你着什么急?慌什么?”
夏湘脸一红,也觉得自己似乎太不沉稳了,这么急着说这些干嘛?如今最好就是将这事儿扔到脑后,只当没发生过就是。
瞧戴言那满脸促狭的笑容,夏湘不由一阵心塞。
“得,您赖这儿不走我也没辙,您不走我走!今儿这事儿你休要出去乱说,若被我知道了,小心割了你的舌头。我可是蛇蝎心肠,断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夏湘恶狠狠扔下几句话,却惹得戴言笑出声来。
夏湘气的一跺脚,推门去了院子。
而此时,碧巧、采莲、乳娘、许氏和顾妈妈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站在那里,瞠目结舌地望着夏湘,说不出话来。
许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毕竟,是自家小子闯了祸。
“大小姐,那臭小子……我……我回去一定……一定揍他一顿!”许氏色厉内荏地表了决心,夏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今日之事,要守口如瓶,任外人如何说,咱们只要矢口否认就行,嘴笨的可以保持沉默,”夏湘想了想,转头对许氏说道:“至于戴言……您真得狠狠揍他一顿!”
“……”许氏抿了抿嘴,闷头进屋去了。
片刻后,屋里传来戴言可怜巴巴的求饶声,夏湘微微一笑,仰着小脸儿便朝田里去了:“看看稻子长得如何了。”
等夏湘一行人愈走愈远,脚步声消失殆尽,许氏才深深吸了口气,对戴言说道:“行了,起来吧,别装了!人都走了!”
戴言翻身下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谢母亲大人不杀之恩。”
许氏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这混小子!往后可不能这样胡来了!大小姐收留咱们,咱们得感激人家,不能存着心思坏人名声,更不能打人家的主意!无论如何,大小姐是主子,咱们是下人。下人就要守下人的本分,你这样胡闹,早晚是会吃亏的。”
望着许氏的落寞神色,戴言眼睛一热,上前一步,偎在许氏的怀里,轻声说道:“娘,总有一日,我要让您活的无比尊贵!”
一滴眼泪落下,许氏哭了。
谁都不知道,曾经,那个男人骑在她身上的时候,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活的无比尊贵!
而今,她躲在这偏远田庄,却还要提心吊胆,还真是……“尊贵”。
“只要你好好儿活着,娘还要什么尊贵?什么是尊贵?那……是瞧不见,也摸不着的玩意儿,”许氏擦了擦眼泪,强自笑道:“走罢,别总呆在大小姐屋子里,让人瞧见了不像话。”
而此时,夏湘正站在王安贵家的田地边,蹲在地上,看了看田里的水和泥土,又伸手微微调节下水和泥土里的酸碱性。
“这稻子长势不错嘛。”
“那是啊,如今庄上人都说大小姐聪明,想的法子管用。”大姑子不住奉承,却也没有说瞎话儿。庄上人确实对夏湘多了几分信任和敬佩,一是因为王安贵家长势很好的稻田,二是因为夏湘鼓捣出的精品美食生活馆。
用庄上人的话讲:“有了那生活馆,只要大小姐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咱们庄上就不会饿死人了。”
大姑子站在田埂上,将手里剩下的半把瓜子塞到夏湘手里:“大小姐,嗑瓜子,今儿新炒的,香着呐!”
“是吗?我尝尝!”夏湘接过大姑子的瓜子,大大方方嗑了起来,还不住赞叹:“确实挺香,还热乎着呢!您这手艺,能去青河里卖炒货,做个炒货商人了。”
大姑子笑的傻大姐一样:“大小姐要喜欢,我这就回家装一兜儿送来。”
“不用麻烦了,我也就嗑个新鲜,吃不了多少,”夏湘吐了瓜子皮,问道:“庄上人会说我的好儿?当初晓得府上把庄子给了我,不都愁眉不展不放心吗?”
夏湘是真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庄上人便认了自己这个小东家。
“当初那是她们有眼无珠,不晓得大小姐的手段和本事!这些日子,看着安贵地里那稻苗儿,再看看您那馆子,谁还有脸说您半个不字儿?若谁那么不开眼,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大姑子眉毛一挑,眼睛一横,着实有些吓人。
夏湘笑着摇摇头:“无妨,路遥知马力,日子久了,是好是坏总能看个明白。”
大姑子连忙点头:“大小姐说的是,您说的话儿总是这么有道理,让人一听便知道,您是个有学识的。像我这样的粗人,就说不出这样的话儿来。”
对大姑子拍的这高段位马屁,夏湘早就腻歪了,又闲话了几句,便招呼众人回去了。
原本以为可以安宁几日,以为闲言碎语不会扰了自己清静,谁知,三日后,夏湘的生活馆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夏湘一捂脸,心道,这刚送走了丞相夫人,怎么就迎来了皇子们?
如今,大晏国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十五岁,为人敦厚稳重。二皇子十四岁,文韬武略,计谋过人。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为当今皇后的独子,刚刚八岁,当年太子出生的时候因为早产,一直体弱多病,加之年岁还小,极少出门。
也不知吹了什么风,将三位皇子都吹到了生活馆。
可奇怪的是,李毅竟没有跟来!
夏湘不知,自己是李毅的心上人已经被许多有心人知晓,而她与戴言被“捉奸在床”的事,也悄无声息地散播开来。
李毅连着几日不再往庄上跑,是憋在房里生闷气呢。而三位皇子年纪都还不算大,自然心中好奇,想要瞧瞧这生活馆的幕后东家,能让京都那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吃瘪的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