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天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堂屋里,她慢慢地回忆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虽然刘大奎是个傻子,可这儿子永远都是娘的心头肉。因此,打小开始,李天珍一直都对刘大奎这儿子呵护有加,刘大奎也很依恋李天珍。
在李天珍面前,刘大奎从来都是很乖的,因此,要他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绝对不可能对李天珍动手的。
越想李天珍越觉得此事怪异,因此她便回了趟娘家,去跟她母亲灭门婆把这事说了。那灭门婆说她年纪大了,这事她搞不定,便让李天珍去请竹山老道。
竹山老道的名声不在灭门婆之下,不过相对于灭门婆而言,在这十里八乡,竹山老道的名声稍微要好一些。
竹山老道虽然也是跟所谓的鬼神打交道,但他只是收人钱财,替人驱邪避灾,像灭人满门这样的事,他可是从未干过。
在这种事情上,李天珍向来是很信奉她娘灭门婆的。因此,灭门婆叫李天珍去找竹山老道,李天珍立马就去了。
竹山老道这人,只要给得起钱,那是很好请的。刘仁清家,在这十里八乡,虽然算不得首富,那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富贵人家。因此,请个竹山老道的钱,刘家出着是不会费什么力的。
竹山老道被请到刘家后,先是围着刘家的土墙房子转了一圈。在走到柴房的时候,竹山老道停住了脚步。
停下之后,竹山老道扬了扬他手上那已有些泛黄的拂尘,然后让李天珍去准备一些香烛纸钱,还有白酒和碗。
这些东西可都是做法事的必备品,因此,在李天珍去请竹山老道之前,她就是准备好了的。听到竹山老道现在要用,李天珍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里屋,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竹山老道拿了出来。
在拿到这些东西之后,竹山老道又让李天珍去拿了个大红薯来,并让她把底削平,说是用来插香烛。
待李天珍把红薯拿来之时,竹山老道已经点燃了一对烛了。
竹山老道把那个被削平了的大红薯摆在了柴房的大门口,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手中那对燃着的烛插了上去。
在把烛插好之后,竹山老道念了一堆让人听不太懂的经文。念完之后,竹山老道又点了三炷香。
插好香之后,竹山老道让李天珍把碗摆到了他跟前,并倒了大半碗白酒在那碗里。倒好了酒,竹山老道便取了几张纸钱。
竹山老道用手拿着纸钱,在烛上引燃后,便把纸钱投入了装着酒的碗里。那纸钱一投入碗里,碗里的酒便燃了起来。
那淡蓝色的火苗,在微风中,若隐若现地跳跃着。
点燃碗里的白酒之后,竹山老道便盘腿坐下,又开始念那听不懂的经文了。这一次,竹山老道足足念了一个多小时。那碗里的白酒都快烧完了,竹山老道的经还没有念完。
待竹山老道念完了经,也差不多到正午时分了,因为此时的太阳已经跑到头顶了。
竹山老道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然后用那泛黄的拂尘在放酒的碗里沾了一下,沾了些酒,接着便把那拂尘轻轻一扬,拂尘上沾的酒被洒到了地上。
洒完酒之后,竹山道人便又盘腿坐下,对着地上那些凌乱的,毫无规律的酒滴念起了经文。
竹山道人念了大概两三分钟,地上那些散乱的酒滴便慢慢干了,最后只剩下了七滴酒印。那七滴未干的酒,就像北斗七星一样,组成了个勺子的图案。那勺柄,正对着东南方向。
李天珍毕竟是灭门婆的闺女,因此,对于道士搞的这一套她还是能看懂一些的。
那勺柄正对着的东南方,是镇子的方向。而张晓兰的尸体,现在正在镇子里。因此,李天珍知道,这事多半是张晓兰闹的。
一想到是张晓兰搞的鬼,李天珍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正在李天珍怒火中烧的时候,那竹山老道说话了。
“怨气太重,难办。”竹山老道一边念叨,一边就要走。
竹山老道这家伙,一向是个贪财之徒,李天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想找李天珍多要些钱的。
竹山老道之所以敢这么玩,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在这十里八乡,除了他竹山老道,没人能搞定这事。
这其间的厉害关系,李天珍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在请竹山老道来之前,李天珍就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李天珍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顺从竹山老道的意思。
“还请竹山道长帮帮我。”李天珍说着,便从兜里摸了一把钱出来,塞在了竹山道长手中。
李天珍塞的这一把钱,足足有100块。那可是在1987年,当时的100块可是很值价的,能买好多东西,远不像现在的100块这样,去馆子吃顿稍好一点儿的饭都不够。
其实,李天珍在请竹山老道出山的时候,就已经给过他一百块钱了,加上现在这一百,可就有两百快了。看得出来,李天珍这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虽然李天珍已经接受了舍财免灾这个事实,可在她的脸上,难免还是露着些不快,毕竟是两大两百块啊!一般的人家,攒一年都未必能攒这么多啊!
竹山老道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李天珍的不满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竹山老道这人,是绝不会干那种跟钱过不去的事儿的。因此,李天珍递过的钱,他是不会推掉的。
这一辈子,虽然竹山老道很是贪财,可还没人敢拿过脸色给他看。李天珍在今日拿了脸色给他看,再怎么,他都是会小小地报复一下李天珍的。
当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江湖道义竹山老道是不会违背的,他也不会害李天珍,毕竟是李天珍花钱请他来的。不过,捉弄一下李天珍,那是不违背江湖道义的。
收了钱之后,竹山老道有些为难的说:“怨气太重,要不能把怨气消下去,我也没办法。”
“怨气该怎么消?”李天珍知道那竹山老道有办法,他是在故意吓唬她,因此便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么一句。
“需要你的帮助。”竹山老道扬了扬拂尘,一本正经地说。不过,竹山老道这一本正经地表皮下,藏着一颗正在窃笑的心。
竹山老道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李天珍还有选择吗?“竹山道长请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绝不会推迟。”李天珍有些无奈地答道,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那竹山老道似乎要刁难她。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主要是看你放不放得下架子。”竹山老道扬了扬拂尘,继续说道:“那张晓兰的怨气因你而生,现在她的尸首在东南方的镇子里,你对着东南方磕三个头,算是向她赔礼道歉。如此,她的怨气便会减弱,我也就能降住她了。”
李天珍不把张晓兰拿来鞭尸就算是对得起她了,还向那个毁掉了刘家的臭婊子赔礼道歉,还给她磕三个头。这种事儿,李天珍就算心胸太宽广,那也是绝不能接受的。
其实,竹山老道刚才的那一番说辞是胡诌的,他是故意这么说,想捉弄一下李天珍的。李天珍越是不肯就范,竹山道人就越觉得有意思。
现在,竹山老道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李天珍不乖乖地给张晓兰磕三个头,并赔礼道歉,他就不给李天珍做这法事。
竹山老道可是个老顽固,他认准了的事儿,可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李天珍这女人,那也是颇有些性格的,让她向仇敌赔礼道歉,还磕头,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