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一脸郁闷的开车,我跟白二坐在后排。看到他那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我给白二倒了碗水,“水墨,你开几个小时就换我来,我们肯定是追不上他们了,但是能快还是尽量快点。”
水墨一直保持着安全驾驶的车速,我看着干着急。
“祖宗,像你刚才那种开法,一只脚都要踩进我这油缸里了,我可不能再让我的大橘子飞起来了,它怕怕,我也怕怕。”
我笑道,“原来你是真的惜命啊,之前在家说的那些话,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现在都落实到行动上了。”
“我们虽说活的久了点吧,但毕竟都是肉身,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想破胎而出,在黑市里到处管人家要胳膊要腿,然后往自己身上安。”
“哎水墨,我不是跟你吹啊!你知道之前我跟白二在树林里大战巨蛇,后来被巨蛇咬的体无完肤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俩不出两天神速恢复!”我扒在前座得意道,“说真的,要不换我来开吧,我要是不小心把自己撞碎了,就烦请你把我拼起来,然后放冰箱里冻个两天,两天后,我就又是一条小神龙。”
水墨“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神龙?小神经吧你!小白,你是快乐的源泉吗?”
我拍了一下他的座椅,“就知道你不会信,你可以去问上仙,你问问他那天在树林里看到我时,我是不是毫发无损,容光焕发?”
水墨叹口气,“小白,有时我在想,这一个人从小到大,被保护在一个简单干净与世隔绝的圈子里,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我听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子又在东扯西扯些什么。
水墨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应该说你是天真单纯呢,还是木纳迟钝呢?你想不想听‘小神龙是怎样炼成的’的另一个版本?”
“什么另一个版本?”我看着水墨,等他继续说。
“要不是上仙早在你带去树林里的那些吃食中动了手脚,你跟你那个二......”水墨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白二,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两个会活到现在?你那时只是一凡肤俗体。别忘了,你现在还连唤灵都两眼一抹黑呢,哪来的什么神恢复?”
“你是说,上仙在我的吃食里注了灵力?”
水墨摇摇头,“你去做的那些危险事,灵力都护不了你,是仙力。”
我看了看趴在一旁熟睡的白二,想到那天,我意外白二会帮小粉办事,问小粉原因时,他当时的回答好像是——“它欠我的。”
我那时想不通,但如果真像水墨所说,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之前当我把鱼罐头递给白二时,它开始拒绝,原来这家伙早就闻出了小粉的味道,刚喝了小粉注入仙力的水,再面对有小粉仙力的罐头时,一时间一股“傲慢与偏见”的情绪,让它不想接二连三的接受小粉的间接帮助。
还有巨蛇在咬到我的一瞬间,会惊慌松口,它不是怕小粉的血,而是触碰到了小粉的仙力。
“你听谁说的?”我问水墨。这种事小粉是不会主动说的,八成是白爷。
果然,水墨回道,“你们家老头呗。”
那段时间,白爷和小粉经常密谈,小粉做了什么白爷一定都知道。看来这个版本的“小神龙”属实度很高了,我瞬间蔫儿下来。
“你不止鼻子灵,消息也灵啊。”
想到刚刚自己的得瑟样,突然觉得很没面子……心里埋怨着,小粉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万一我真对自己的“神恢复”深信不疑,哪天作个妖,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水墨得意地吹起了口哨,我失落的靠在背椅上,看着窗外。
“怎么?知道自己除了夜视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现在后悔出来了?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每月一场小电影’的技能吗?”水墨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要是真后悔出来了,那我就在前面掉个头直接开回去了,反正我们也没走多远。”
“开你的车,废他娘的什么话!”我没好气说道,“白爷大嘴巴,上仙没嘴巴,这两个人就不能匀和一下!”
水墨笑笑,“你也别怪上仙,他没跟你说可能就是不想伤你的自尊心。”
我斜了水墨一眼,心说,那你告诉我,就是奔着我这颗心来的呗?
水墨看我没理他,继续道,“小白,上仙对你什么样,旁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清楚?能让上仙为之破戒的人,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一想到老疤,我更郁闷了,“我知道,不过因为一个无赖真不值得。”
“无赖?你说你自己啊?”水墨摇下窗户,“我说的不是他杀老疤那件事。”
微凉的晚风吹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秋意浓,还是被水墨这一席话吓的,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问,“不是那件事?他又杀谁了?”
我在心里快速算着,2.7乘以二是多少。
“你怎么总想着上仙杀人呢?”水墨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熟练的点上了一根,我好奇的看着他,心说这狗抽烟的样子跟人也没两样嘛……
水墨用力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从来没有人见过上仙喝酒。”
“啊?那昨天那个跟我一杯接着一杯喝的人是谁?”
水墨道,“很多年前,上仙在仙灵界的一次宴会后,因为醉酒打碎了封灵瓶,使得数以万计的恶灵纷纷逃离仙灵界。当时,仙灵尊几乎派出仙灵界所有的上仙,不眠不休七天七夜,才将逃跑的恶灵如数追回。这件事曾在仙灵界轰动一时,他们追了七天七夜,上仙就在诛灵塔里跪了七天七夜。”
“封灵瓶?”我疑惑道,“什么样的恶灵会被封印到那个瓶子里?”
“霍乱人间无恶不作的恶灵,我之前跟你说的越族私通那货,也在封灵瓶里。”水墨看了眼白二,“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这同族之间的恶灵,可以靠吞噬对方的灵力来强大自己的灵力,那瓶子里每天都像集市一样热闹。”
“这么变态?”我看了看身旁的白二,我跟它居然还可以互吞?“当时上仙犯了这么严重的错,就只是罚跪了七天七夜?”
“这也正是整件事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听说当时仙灵尊没有对上仙做出任何责罚,跪诛灵石也是上仙他自己请罚的,不过从那之后,上仙无论遇到什么场合,都是滴酒不沾。”水墨将烟蒂扔出窗外,接着又点了一支。
我问道,“仙灵尊会不会是用每三十年,都会任命他来凡间收取恶灵的方式来惩戒上仙?”
“这算哪门子的惩戒?这可是美差啊!你想,虽然每次来凡间,都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但那也是难得一次游玩透气的好机会啊,其他仙灵盼都盼不到的。”
我白了他一眼,“是啊,不遇见你是美差,遇见了你,三十年都回不了家。”
我靠回座椅上,难怪小粉昨天跟我喝酒时,白爷和水墨惊讶的下巴都掉到桌子上了。
不过,小粉真的会为了给我灌倒把我留在家里这种事就去破戒?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想个万全之策,不可能让我这么轻易的就逃出来,还事先给我们准备好了装备,总该不会就是因为想喝酒才破戒吧……
不对,越想越不对,是哪里不对?整件事好像有一个盲点,有一种有什么东西被遮住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水墨突然问我,我看着他,难道真的是另有隐情?他继续道,“依照哥们儿分析,上仙当年是替人背锅。”
对了!就是这里!以小粉的做事风格,他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什么醉酒打碎那么重要东西的荒唐事。
“你知道他是替谁背的锅吗?”我问水墨。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还真把我当成小灵通了?上仙想瞒的事,到哪能打听得到?”水墨弹掉烟蒂,摇上窗户。
我点了根烟,摇下旁边的窗户,吐出一口烟雾,“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你只打听到一半的事。”
我眯着眼看向后视镜,对上了水墨的眼睛。
水墨愣了一下,拍了下方向盘,笑道,“要么怎么说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你呢!”
“少他娘的恶心,赶紧说!”我看着窗外。
“先说好,以下纯属我个人推断啊,真实性不做任何承诺!”
“我还能追究你什么法律责任还是怎么着?”
“你知道上仙有两个妹妹吧,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真正的凶手,就在她们之中!”水墨浮夸的对我挤下眼。
降澈和降灵?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我也隐约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能让小粉背锅的人,想必这个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你先发誓!”水墨突然说。
“啊?发什么誓?”我蒙圈的看着水墨。
水墨一脸认真,“发誓我们今晚的所有谈话内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半句!”
我心说,这些八卦有什么好向外说的,要是传到小粉耳朵里,我不也是共犯吗?
“行行行,我发。”我敷衍着。
“你要是说出去,一辈子硬不起来!”水墨提高音量。
我一口老烟在肺里炸开,呛的我猛咳不止。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狗日的是想让我比绝子绝孙还痛苦!
发完誓,我重新点上一根烟,准备听故事。
“哎,这一切啊,都要怪一个情字。”水墨拿腔拿调的说,“上仙在仙灵界,那可谓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那些个小仙子小仙女的,各个都被他迷的不行,当然,他的那两个妹妹也不例外了......”
“等等!”我马上叫停,“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是亲兄妹,你接下来是要跟我讲你的原创作品——世纪伦理爱情悬疑故事吗?”
“谁告诉你他们是亲兄妹的?上仙这么跟你说的?”
我摇摇头,“难道不是吗?”
“我打听到的是,上仙的那两个妹妹,是他有一次来凡间镇狩时,发现并带回仙灵界的。她们原本是恶灵,而且据说,她们当时并没有被仙灵界选中,实属走后门才进的仙灵界。”
我拿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轻微颤抖着。他们一直以兄妹相称,让我很自然就认为他们是亲兄妹了,原来一开始,我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我看着水墨,“继续说。”
“上仙做事一向稳妥,他会醉酒闹事?反正我是不信。如果不是为了包庇某个很重要的人,就他那与世无争的性格,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强出头的事。”
水墨的观点与我一致。
“那你凭什么就断定,上仙是为了那两个妹妹?”看他说的这么笃定,一定是有什么依据。
“封灵瓶里是什么?”水墨反问我。
“你刚刚不是说,里面都是一些无恶不作,同族相残的恶灵吗?”
水墨一拍方向盘,“这不就对了吗!”
我皱眉,“对什么了啊?这跟降澈和降灵有什么关系……”
等等,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试想,如果是她们其中一人或者两人一起出于某种目的,打开了封灵瓶......但是她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放走同族恶灵?亦或,为了吞噬同族的灵力?
突然指缝间一烫,烟蒂滑落。一个微弱的小光点,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水墨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她或她们试图放走或吞噬同族灵力,不巧被小粉撞见,也许是一时慌张失手打碎了封灵瓶,也许是在争执中打碎的。小粉担心她们会被仙灵尊责罚,所以替她们顶了罪?
还有一点,当初小粉为什么会带她们回仙灵界?
一声重重的车门声,我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服务区,水墨在给大橘子加油。
我把衣服盖在白二头上,小声告诉它不要动,随后也走下车。
我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想着水墨的推测,我看着水墨,越发的觉得这不像是推测。
水墨看了我一眼,“其实你只要细想一下这事,就不会觉得意外了,她们毕竟不是通过选灵选中的,会有一些极端的做法也很正常,恶灵的世界是没有法则的,只有适者生存。”
“换我开。”我叫住走向主驾驶的水墨。
他迟疑地看着我,“不要了吧,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我担心我们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现在睡不着。”我走了过去,“你抓紧时间睡会,起来再换我。”
我坐上了驾驶座,内心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