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苏青璃倒吸一口气,果然是盲婚哑嫁的年代,而且古代女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名字,嫁到夫家冠夫姓,和自己的姓加一个氏字,就是她的终身代号了。说不定他丈夫一辈子都可以不知道她叫什么。
苏青璃想了一想,不再追究姓名的问题,反问:“我听闻你我八字不合,所以提亲之后才耽搁至此,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安排相看?”
好,就算是盲婚哑嫁,也要顾忌有门相之说,既然算命的都说不合适,他们怎么敢冒着民俗的大不违来娶她。
周子衡缓缓道:“家母觉得小姐与她甚是有缘,还救其一命,没有理由八字相冲,于是另找师傅再算一卦,果然睁眼瞎人如其名,睁眼说瞎话,我两八字本是风水之兆,两家结亲,将来伯爵府必会风生水起。”
怎么会有这么多疑的人!苏青璃此时虽面无表情,心中却骂尽了他家的祖宗十八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次真是不逃不行了。
她并非舍不得走,而是羽翼未丰,走了着实不知从何走起,又不知在哪儿落脚,还要带着小甘,两个女儿家家,何以营生?
本想在苏家攒些养老钱,没想到……
心理活动还在脑子里翻滚着,突然一朵七彩祥云般的东西,从远方冲入了他两中间,一头撞入周子衡的怀里,他反应极快,虽然是书生的身子骨,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祥云猛地撞到他之后,他向后退了两步,就把祥云拦了下来。
苏青璃正心思烦乱,定睛一看来着,心中极为不满地说:“姐姐,请问这使的又是哪一出呀!”
只见苏琴冉一抬头,脸上的面纱早已不在,周子衡听闻姐姐二字,不由分说的把人推开,撇开了头,真是没有看到苏琴冉的小脸一眼。
他是没有看到苏琴冉的脸,但是苏琴冉却把他尽收眼底。好漂亮的翩翩少年郎,秀眉凤眼,挺梁薄唇,下巴深深印着美人沟,不似侯爷那么玉树临风,但也绝对是飘飘似仙。
她左探头想再多看两眼,周子衡急忙把脸撇向右边,她又把头看向右边,可周子衡急忙把脸由转向另一面,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看我?!”苏琴冉是个暴脾气,周子衡越是不给看,她就越想看,纵使很努力了她还看不到,那她就要耍小姐脾气了。
伸出手就想把小伯爵的脸掰过来,幸好侯爷府的下人们及时的出现了,把她阻拦下来,然后一人夹着她的一条胳膊,乱中有序的给周子衡请安:“世子受惊了,苏小姐不是有意的,方才在云姨娘那儿好好的待着呢,结果一转眼就走差了路子,这儿耽误了世子的花前月下,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苏琴冉听到别人叫世子,心中就明白了几分事,她这番死活要跟来,无非就是不服气那临州第一琴的称号,想顺便捣捣乱,她料定能看上苏青璃的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从来没有把小伯爵什么的放在眼里。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好看的佳人,现在她简直就是恨天恨地恨父母,怎么这等好事都落在了苏青璃这名不见经传的贱人身上。
她不服自然要嚷嚷,她越是嚷嚷,侯爷府的下人把她带走得越快,深怕伯爵不高兴。
苏琴冉走了好久,周子衡依旧是撇开头的姿势,苏青璃推推他地肩说:“小伯爵,小伯爵,你怎么了,人已经走了,落枕了?”
原本傻站原地的周子衡被苏青璃这么一碰,像触了电似的急忙跳开,摇头摆手说没事。
苏青璃觉得好笑就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子衡觉得自己的举动无礼了,急忙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破坏了小姐的名节。”
苏青璃抬抬眉毛,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实诚的孩子,又说:“那方才撇头不看我姐姐,也是为了不破坏她的名节?”
周子衡自然是点了点头。苏青璃转念一想,世间万事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以为山穷水复疑无路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杀出个苏琴冉,激发了她的灵感。
“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名字?”她问。
“母亲只说救她的人是苏家三小姐,我连小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来见小姐,我这样是不是很失礼?”
“怎么会呢。”苏青璃笑盈盈地道,她还着实感谢他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叫苏琴冉,琴声的琴,冉冉升起的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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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前侯爷就将苏家两位小姐送出了侯爷府,还派了护卫护送。
马车没移动两圈轱辘,还在侯爷府的高墙外转悠,苏青璃就听侯府大院内传来一曲清扬的笛声。
凄清婉转,好像在追思逝去的恋人,她记得这笛声,绝对是出自瑞麟王爷之口。离开侯府前她曾私下询问这王爷的身世。他是驻外的藩王,手上还握着少许的兵,但是调兵的兵符却在朝廷下调的官员手里。
年前刚刚过世了相伴十年的妻子,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王爷身边也没有任何一个姬妾,唯一的遗憾,就是王妃直到去世,也没有给王爷留下一儿半女。
王爷这半年来过得很迷惘,就只能寄情于音乐,据说王妃生前也是能抚一手好琴,所以这次听闻什么临州第一琴才会驱车几个时辰到侯府做客。
苏青璃听着笛声撩起了窗户帘,琴声、情深,这就是你日夜诉说的答案吗?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阵轻摇后,一朵七彩祥云钻进了她的车内。苏琴冉的面纱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满脸殷勤地和她抛媚眼。
“咦,你方才头上好像没有带这些东西的呀。”苏琴冉指着苏青璃满头的金饰说。
苏青璃幽幽道:“姐姐流光溢彩,又怎么会注意得到这些俗物。”
苏琴冉觉得此话说得颇有道理,点点头说:“我问你,刚才小伯爵有没有和你说我什么?”
说啦,话急漏口的时候说了“疯婆子”一词,但修改得及时,以为苏青璃没有听见。周子衡是多么有教养的一个人,连女子的脸都不轻易去看,竟然被吓得说出了“疯婆子,”看来苏琴冉在他心中,应该是没什么形象可言的了。
但是苏青璃自然不会这么对苏琴冉说,于是微微地展开了笑容,温柔的开始胡说八道:“小伯爵说,天下女子万千百态,今日算是看到最出彩的一人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朝苏琴冉挑挑眉,暗示说的正是苏琴冉,然后继续,“活泼中带着娴静,变化莫测如天山仙女湖般让人神往,受人膜拜。此生谁若得此女,必当延年益寿福如东海。”
七七八八,再下去就更没谱了,说延年益寿的时候,苏青璃的脑海里浮现的都已经不是苏琴冉的脸了,而是仙女湖上浮出的一只乌龟。
听苏青璃瞎掰了半天,苏琴冉脸上浮现飘飘欲仙的神情。好不容易把苏琴冉赶出自己的马车,让她回到另外一辆马车慢慢yy去,苏青璃又一次看到了窗外。
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可是接下来的路,看来又要重新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