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弥和菲利克斯愣愣看着父亲,小小的脑瓜一时间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菲利克斯兴奋地快要跳起来,震惊说道:「其他公爵和女皇陛下都喜欢先祖!?」
「所有人,都喜欢?」帝弥也无法理解,一脸迷茫:「而且是两男三女?」
不过当帝弥抬头看向前面的画像,顿时明白自己的肤浅—对于先祖来说,性别根本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据说画像只有先祖十分之一神韵,」铸星公说道:「除了外貌外,先祖更加致命的是他的人格魅力,他一生征战里数次险死横生,每一次都有部下愿意牺牲为他拖延时间,他的军团死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撤退,三次被俘虏,但三次都有敌人高层为了他叛变......甚至可以说,其他四位公爵全都是先祖拉拢过来的,他们是为了先祖才效忠四公主殿下。」
菲利克斯已经震撼得一塌糊涂,帝弥脸上却露出狐疑的神色,「父亲,这听起来也未免太......比母亲批评过的骑士更加难以置信。」
「很正常。」铸星公说道:「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不信,而且后面的故事更加离奇。」
「后来怎么样呢?」菲利克斯一脸期待,「先祖选择跟谁在一起了?」
「五位爱慕者里,四位传奇术师,一位开国女皇。」铸星公低头看向孩子们:「你觉得先祖如果选了其中一位,会发生什么事?」
菲利克斯歪了歪脑袋:「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帝弥想到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如果先祖的选择无法令全部人都满意......」
「那刚刚建立的王朝,就会成为他们爱情的祭品。」铸星公说道:「事实上在征战过程里,爱慕者之间的矛盾对抗早已白热化公开化。金玫瑰女皇的登基大典,除了先祖外,其他四位公爵无人到场。」
「就算先祖选择枯守一生也不行,大家只会觉得他只是没胆量做出抉择,那她们就帮他做出抉择。」「传奇内战,一触即发。」
孩子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菲利克斯小心翼翼问道:「那先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不知为何,铸星公忽然笑了一声。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父亲的笑声,但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深深的苦涩与嘲弄。
「先祖在红宝石山,遇到了戏剧诗人。」
帝弥与菲利克斯眨眨眼睛,「戏剧诗人?」
铸星公说道:「你们以后会了解的,现在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能充满奇迹的人就行了。虽说是遇见,但也不知道是遇到戏剧诗人本人还是他遗留的礼物......总而言之,戏剧诗人帮先祖实现了一个愿望。」
「戏剧诗人,让所有人都不喜欢先祖了。」
孩子们有些茫然,「啊?」
「不是删除记忆,不是改变过去,而是永远扭曲他们的感情。」铸星公说道:「就算失去记忆但该喜欢的还是会喜欢;就算现在不喜欢,但未来可能又被吸引。只有让他们永远都不会对先祖产生任何感觉,才能彻底根绝这场祸患。」
「后来,先祖娶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一直暗暗爱慕他的安丽莲夫人。没有人有异议,公爵与女皇都到婚礼现场送上祝福,因此才有我们伏斯洛达一脉。」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们怎么看?」
「如果这段故事是真的......」帝弥想了想,说道:「那先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既让爱慕者放下心结,也没让他们的感情变成灾难。」
铸星公不置可否,看向另外一边纠结的菲利克斯。后者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觉得先祖......有点傻。」
「为什么?」
「既然他可以让戏剧诗人满足愿望,为什么不让大家既喜欢他又相亲相爱呢?」菲利克斯脆生生问道:「先祖其实也喜欢大家吧?」
铸星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我当初也是这么问我的父亲。」
「因为年代久远,我们不知道戏剧诗人能不能满足这种愿望,但先祖应该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他说道:「以后你们看先祖留下的文稿诗集,很容易就能看出先祖是一位......纯爱主义者。」
「纯爱主义者?」孩子们歪了歪脑袋。
「简单来说,他只追求百分百的纯洁之爱,不相信爱可以分享。」不知为何铸星公的声音透着一丝苦涩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少年时的经历,他非常在乎感情的纯洁性,不能容许别人或者自己玷污爱情。」
「他根本没想过同时爱那么多人,在《夏夜诗》里,他用垃圾桶隐喻自己,认为自己就算不是故意的,但让那么多人倾心于他,他也觉得自己十分肮脏充满罪孽。他向戏剧诗人许下这个愿望时,是打算终生不婚,孤独一生,但安丽莲夫人一直不离不弃,他实在没法再多辜负一个人,所以才会结婚生子。」
孩子们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都不由自主觉得先祖很厉害。当他们看向墙壁上的画像,眼里除了对美好的向往,还多一分由衷的尊敬。
本以为故事到此结束,但铸星公忽然说道:「先祖不打算结婚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戏剧诗人实现愿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除了先祖以外,我们伏斯洛达世代都会深陷诅咒,无法摆脱。」
「什么!?」菲利克斯大吃一惊,连忙低头在身上找来找去,仿佛诅咒是一条爬来爬去的蜈蚣。
「是什么诅咒?」帝弥倒是冷静许多「母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诅咒信息在画像后面」铸星公平静说道:「你们胆子够大就将它拆下来吧。」
两个孩子一起看向那幅大型画作,想知道诅咒就得将先祖的画像拆下来?
铸星公转身离开,当他走到密室门口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匆忙跑过来。他眼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说道:「放弃了吗?」
「父亲!」帝弥大声说道:「我们抠都抠不下来,你来帮忙吧!」
十秒后,先祖画像躺在密室地毯上,露出画板的后方。只见墨黑色的画板里,有数行隽永的字迹。菲利克斯几乎将眼睛贴上去看,表情非常严肃,最后无可奈何抬起小脑袋:「这些字好复杂!」
别说菲利克斯,帝弥都有点看不懂,他现在还只认识最正规的文字,先祖这种优雅唯美的字体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
铸星公半跪在他们中间,指着上面的文字,一句一句翻译:
「我以为自己可以选择,但其实怎么选都是错」
「我以为自己可以善良,但其实怎么做都是罪」
「我终于明白诗人的话,我的代价就是我的罪孽。」
「我自以为可以评判别人的爱情是否正确,所以伏斯洛达将会爱上错误的人。」
菲利克斯听得懵懵懂懂。
「我自以为可以评判别人的仇恨是否错误,所以伏斯洛达将会恨上无法恨的人。」
帝弥努力思考这些话语的意义。
「我自以为可以评判别人是否过得幸福,所以伏斯洛达将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永无安宁,不得回报。」
铸星公面无表情地朗诵这些文字。
「我让别人求而不得,所以伏斯洛达也将求而不得。」
「百年历练,一世流离,到终了,回头看,深恩负尽,一事无成。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一切都是.......
「求而不得。」
.......
...
星桥大厅里,金发青年看着菲利克斯,温柔说道:「孩子,辛苦你了。」
伏斯洛达二小姐不知不觉就流下两行清泪,她不停地用手背抹,但眼泪却越来越多,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而亚修等人也反应过来,菲利克斯的先祖,千年之前的传奇术师,如果没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繁星为法,诸使为律。」
「吾乃繁星座下剑律天使。」剑律看向亚修,阴柔的视线却锋锐得令亚修眼眸刺痛:「遵照至高法旨,前来迎接亚修·希斯入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