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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儿的生辰是六月,抓周之后上了族谱,没多久族里也正式把这件事情送信给在陶安的薛文绍。尽管林氏一回去之后,这结果早就明了,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的。只是这信寄出去没多久,陶安那边就又一次来人了。
胡老夫人听到下人禀报,楞了一下,扭头问江妈妈:“这信不是去了没多久吗?这么这么快就……”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仁哥儿有什么事情?”一想到这,胡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江妈妈上前扶住:“老太太,您别急。这秋闺是下个月的事情,何况就算这一次去不了,总是有下一次的。我看着不像……要不,我去看看。”
胡老夫人点头。
江妈妈准备去待客厅看看。
还没有走出去,就又有陈氏派来的人。
“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人?”江妈妈听得皱眉,胡氏同娘家人早就许久不再联系了,况且胡氏那边的娘家人也没什么人了。这回,怎么会有人,且是从陶安大老爷那边送过来。
下人来不及多说。
里头听到动静的,胡老夫人闻讯走了出来:“真的是胡家人?”
下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得江妈妈直皱眉:“你这一出一出地,这不是让老太太着急嘛。三太太就是这样教得你们?”
“不是……不是的。听着说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人,但是一起跟过来的下人却是叫她江姑娘。”
江……
江家人。
胡老夫人一听忙往外走去,江妈妈见状追了上去。
待客厅,陈氏百般无聊地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江芷晴对话。不是陈氏不认真,从方才的话里她已经知道江芷晴是胡老夫人妹妹的孙女。只是江芷晴这柔柔弱弱,说两句话就要哀愁个半天的调调实在令她不喜。
只是碍着身份,才等在这里。
外头刚一有动静,陈氏立马坐正,脸上端着和煦的笑容。
一直低着头自怨自艾的江芷晴并没有注意到,倒是她身后站着的一管事妈妈样子的人多看了一眼。
“江……哎呀,老太太,你怎么亲自来了。”陈氏叫着迎了上去,扶着胡老夫人往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坐。
江芷晴听到陈氏的叫声,已经抬起头来。一整脸已是潸然泪下。
“姑祖母~~”
胡老夫人身子一震,往江芷晴身上看去。
“你……你是……”
江芷晴哭道:“姑祖母,祖母去了……”
胡老夫人脸上一愣。很快红了眼睛:“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也对,都这个年纪了。”胡老夫人说得有些落寞。胡老夫人未出阁之前同江芷晴的祖母关系很好,两人是同胞嫡亲姐妹,胡老夫人嫁到了薛家,而江芷晴的祖母嫁入了江家。姐妹二人自各自出阁后。到现在从未见过。
哪想到……这么多年刚知道了妹妹的消息,却已经是人去茶凉了。
江妈妈看得心酸,别人不知道她自是知道胡老夫人定然很是伤心。当年其实薛家要定的人是胡老夫人的妹妹,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才变成了胡老夫人。这里面真正的秘辛,江妈妈虽不知道。但看后面胡老夫人的妹妹在一个月内突然定下了同江家的婚事,而胡老夫人则嫁入薛家。
可见里面有不足外人道的事情。
“老太太,仔细伤了眼睛。”江妈妈劝道。
胡老夫人点点托。边拿着帕子拭泪边同江芷晴道:“我同你祖母几十年未见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消息。好孩子,你也不哭了。你还小,这苦多了容易伤了眼睛。”又道:“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得,你父母呢?”
不问还好。胡老夫人这一问,江芷晴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然。
……
进了八月,曲阳虽然不及武宁府那般炎热,但薛宁是个不耐热地,却又因着落水过的缘故,内里又寒。如此一来,丁老夫人和赵氏又不允许她多用冰盆,只是在屋子里远远地放着一盆消消暑气。
几个丫鬟见了,只好轮番拿着蒲扇扇风。
薛宁半靠在临窗的塌上,手边端着一碗镇在井水里拿上来的绿豆汤,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喝着。
月季拿着蒲扇同样好奇地听着青英回事。
“也就是说,那位表小姐如今是住下来了?”
青英道:“那江家如今就只剩下那表姑娘一人了,原本江家老太太走了之后也就罢了。哪知江家老爷和太太带着表姑娘的兄长扶灵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强盗,三人皆丧命。表姑娘因着出发前突染风寒病倒了,没有跟去才躲过了一劫。只是江家就剩下江姑娘一人,外头不少人就起了歹心。听那跟表姑娘一起过来的谢妈妈说当时不少人明天闹上门来,更有人借着给表姑娘说婚事,想谋占家产。无奈之下,表姑娘偷偷变卖了宅子和店铺,收拾细软带着谢妈妈和两个丫鬟去了陶安。”
“去找大伯父了?”
青英点头:“说是听过陶安大老爷的名讳,就求上门去。当时大太太在咱们这里,大老爷她们都不好出面,几位姨娘的身份又上不了台面,只好让大太太的一个陪房招待。大老爷听了事情之后,就让表姑娘留在府里。”
“那怎么就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薛宁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绿豆。
青英嘲笑道:“大太太的人没说什么,只是说说府里也只有大老爷和几位少爷在,表姑娘一个人留着也不方便,又想着自己虽也是长辈但终究补不上大老太太名正言顺。表姑娘以后出了孝总要谈婚论嫁的,身边还是需要老太太看着,以后也能说是老太太教养长大的。”
薛宁暗忖这江芷晴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地,像一朵娇柔的花。又想大伯母也算是快刀乱麻,虽说之前的确是不方便,但是大伯母回去之后又有薛嘉在也不是嘴里说得不方便。看来,大伯母是恼上江芷晴了,也对……这个月薛和仁就要下场考试了,放着一个江芷晴在身边,任谁也是不放心的。
薛宁问:“那大祖母是什么态度?”
青英道:“大老太太在长房靠近正德居的地方安排了一处小院,盛在地方清静,只是离着六姑娘的院子有些远,不过离三太太的地方倒是近。若是声音大了一些,也是能听到的。”
也就是说让江芷晴住在自己和陈氏的眼皮子底下了,看来胡老夫人一开始也还算清醒。
薛宁笑了笑:“上次收的布匹里我记得有一匹是柳绿色的。”
“姑娘嫌有些暗沉,我给收起来了。”青英回道。
薛宁道:“那匹就送你吧。”
“姑娘……”青英睁大了眼睛。
月季看着有些羡慕。
薛宁微笑道:“那料子你穿着,这个年纪也不合适,二十来岁或者上一些年纪的人倒是合适。我看你手艺好,做一件给江妈妈吧。”
青英看了看薛宁。
薛宁笑了笑。
青英应是,去了库房那里。
第一次从止清居回来之后,说起柳先生的事情,当时丁老夫人说是查了她在老宅里的言行。这一点让薛宁明白,虽然许久未回来,四房在老宅还是有人脉的。薛宁也就问起了青英的事情,虽然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薛宁已经做好了青英回背叛自己的准备。但是这段时间,青英似乎越做越像一个合格的为主子的丫鬟。
这一点,让薛宁更怀疑起青英,想明白她同老宅里究竟有何关系。
没想到江妈妈是青英的外祖母,难怪那次金钗的事件。江妈妈有意无意地把众人对象青英的目光给摘除了。
只是两人关系这一点,江妈妈隐藏的非常好,连胡老夫人也不知道。青英的母亲并不是江妈妈的亲女儿,只是认了干亲的那一种,嫁人之后的命运不算好,丈夫是个爱赌博的,先是小赌后是大赌,没多久家里的田地宅子都输了个精光。青英的母亲气病了,可她的父亲依然死性不改,以至于把唯一的女儿也拿出去赌。
结果自然是赌输了。
青英的母亲哪里舍得让青英被带走,赌输这种事情,青英若是真被带走了,归宿定然是那些窑子里面。
青英母亲偷偷把她的父亲灌醉,然后让青英拿着家里唯一剩下的钱来了曲阳找江妈妈。而当时江妈妈还没有爬到胡老夫人身边最重要的心腹的位置,生怕青英进了府自己照看不到,被人陷害。顾隐瞒下了两人的关系,随后在一次选人的时候,被送到了四房。而江妈妈在青英离开之后,开始争权,到了如今胡老夫人身边唯一最得力的管事妈妈。
薛宁知道内情之后,一直若有若无地试探。
青英找了个机会就直接向薛宁禀明了内情。
薛宁当时楞了一楞,很快笑着说并不介意如此,只说青英如今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时候,一查,果然在这之前,青英去见过江妈妈。
想来是江妈妈同意之后,青英才有如此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