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楷从小就精习兵法,熟悉军中法度,被来护儿这样一解释,自然明白这两人并非死罪,他虽然不知道背后的门道,但也知道父亲虽然外表粗犷,但沉毅多谋划,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不会被别人两三句话给蒙过去,于是他向着来护儿一抱拳,沉声道:“得令!”转身便跟着另一名亲兵护卫走了出去。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棍棒和肌肉亲密接触的声音,啪啪啪不断,间或伴随着一两声闷哼,王华强知道那冯孝慈和刘全都是铁打的身子骨,寻常的棍棒打在他们身上,不是三五十棍根本不可能疼,但那来护儿的亲兵们也个个都是大力士,加上这回要为来护儿找回面子,下手都用了十二分的劲,才能让他们叫出声来。
王华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伴随着“喀喇喇”的声音,冯孝慈痛得叫出了声:“你***,有你下手这么狠的么!”
来护儿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沉声道:“何事?”
来楷满脸汗水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半截断棍,开口道:“回父帅,这松江县衙的水火棍也太不结实了,才十七下就给打断了,孩儿这就换一根结实点的再打!”
来护儿摆了摆手:“算啦,你们出手也太重了点,那几根棍子为父留意过,不是瓤货,这都给你们打断了,顶寻常人挨上四五十棍了。这次就到此为止吧,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来楷恨恨地扔掉手中的棍子,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算这两小子走运。”
来护儿看了一眼王华强。笑道:“王参军。现在本将要巡视一下城防了。这两个家伙的兵是跟着你一起过来的,现在他们伤了,还麻烦你辛苦下,找来军医给他们治治,我的军医料他们也不想用。哈哈哈哈!”来护儿出了口气,志得意满地走出了府衙。
王华强摇了摇头,这来护儿打的是刘全和冯孝慈的屁股,更是在打皇甫绩的脸。这个梁子还是结下来了,以后他迟早会为今天的举动付出代价的。
王华强走到了门外,两张草席上趴着两个满头大汗的人,屁股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两人的眼中都闪着熊熊的怒火,而那冯孝慈的拳头更是握得骨节直响,如果现在他手里有把刀,没准真的会跳起来砍了来护儿。
王华强在两人面前蹲下来,摇了摇头:“打得也太狠了点,唉。”
刘全抬起头。看着王华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参军。我们兄弟知道,若不是你求情,姓来的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们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冯孝慈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刘哥,没想到那姓来的也有枚军令,不过小弟还是不服,他给咱们下令的时候没拿出那军令呢,凭什么打我们!转头到了皇甫将军那里,咱们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王华强叹了口气:“二位,这事别搅和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都是下面跑腿办事的,他们上面大将争斗,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反正这仗打完后,大军解散,下次集结,还不知道要归到谁的部下,万一以后真的跟了来将军,你们还有活路吗?”
冯孝慈重重地向地上擂了一拳:“娘的,真要是以后归了姓来的手下,老子最多不当兵了。”
刘全连忙拉住了冯孝慈:“兄弟,别说傻话,我大隋可是府兵制,除非你五十岁了,不然到哪儿都逃不了当兵的,王参军说得有道理,姓来的位高权重,咱们斗不过的,这口气先忍了吧。”
冯孝慈气得叫了起来:“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抢功在先,又把我们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仗着官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是斗不过他,回头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皇甫将军,他会帮我们出头的!”冯孝慈动作大了点,自己的屁股一阵晃动,本来都快结痂的地方又变得鲜血直流。
王华强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中,换了是自己,给这样对待,只怕也忍不下这口气。
他站起身,对着二人说道:“我现在去找一下大夫,现在你们的部下已经被来将军用军令调出城了,他又不肯来派军医,我看只好先在城里找找大夫了。”
刘全吃力地在地上拱了拱手:“多谢王参军了。”
冯孝慈也跟着说道:“王参军,辛苦你了,等我们兄弟能起身的时候,一定请你喝酒。”
王华强在城中找了一圈,总算问到了这城里唯一一家刘家药铺,那个姓刘的大夫一看是隋军,哪敢拒绝,赶忙背了药囊过来,这一来一去花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府衙前时,已经有些胆大的松江百姓围着刘全和冯孝慈在指指点点了。
冯孝慈开始给人这样盯着屁股看,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地上挥着拳头想把人吓走,但实在是起不来身,那些百姓看二人这样,也都长吁短叹,交头结耳间尽是不忍。
“嘿,这两个隋军看起来象是军官,怎么给打成这样,屁股都开了花啦。”
“可不是么,哎哟,下手可真重,我也看过我们老爷在堂上打人板子,八十大板也没打成这样啊。唉,对了,里面的家伙不是早晨带兵进城的那个吗,怎么这会儿给人打成这样扔在这里?
“嗨,你看那些隋军士兵,一个个膀大腰圆的,个头都比咱们高一个头,胳膊能有咱们大腿粗,听说他们都是生吃肉哪,所以才有劲。”
躺在地上的冯孝慈又好气又好笑:“***,哪个王八蛋说老子生吃肉的!老子已经三个月没吃过肉啦!”
众人一听冯孝慈说话,都乐了,有个胆大的后生凑上来问道:“哟,军爷,你们给打成这样,也没人来抬啊,只听说过管杀不管埋,没听过管打不管抬的。”
冯孝慈骂道:“抬抬抬,抬你老母哦,有席子,爷爷趴得舒服不行啊!”
众人正哄笑间,王华强领着那刘大夫赶到了,分开人群,带着刘大夫钻了进去,那刘大夫在来之前听说了情况,就开好了几贴治棍棒伤的膏药,先取出药酒在二人皮开肉绽的屁股上消了毒,再把两贴伤药涂上,这伤药挺管用,贴上去后清清凉凉,两人一下子感觉好了许多。
王华强回头看了一眼围着的人群,起身抱了抱拳:“各位松江的父老乡亲,我们的这两位兄弟,犯了军法,受了棍刑,现在大军缺乏车马,哪位好心的兄弟帮忙推辆大车来,把这两位兄弟抬到城外我军的大营里,本将感激不尽,也会重重有赏的!”
一个老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这位军爷,看您这打扮,应该是隋军的将爷了,比这二位还要高些,怎么你们一个护卫亲兵都没有,还要征我们松江百姓的车啊!”
王华强微微一笑:“这次我军是长途奔袭叛军,所以来得急了些,没有备车,所以要劳烦松江的百姓帮帮忙,今天我军进城后,不杀一人,不掠一家,大家应该都能感受到我军是奉旨伐罪,不会伤民扰民的吧。”
围观的人们纷纷点头:“是啊,隋军没有祸害咱们,倒是前一阵姓陆的和姓沈的这两个王八蛋,把咱们松江城糟蹋惨了!”
那个老头点了点头,对着后面说道:“二子,三子,把咱家那辆车推出来,送两位军爷出城!”
地上的刘全突然叫了起来:“王参军且慢,我们不要出城,就这样等杨大帅和皇甫将军进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