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父子四人捧着圣旨和赐字,带着礼物回到了唐公府正门。李渊端坐马上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宅邸。几年未回。一点儿都没有变样,青石狮子依旧怒目而视过往的路人,紧闭的大门显示着国公的威严。
早在他们过来的路上,管家李芳就已经派人打听他们走到了哪里,适时的回报,窦夫人心里也是激动,丈夫和儿子们回来给她过寿辰,这不论什么时候和那些太太小姐们说起来,都是可以炫耀的资本。
李芳快步跑过来禀告说老爷和少爷们已经到门口了,窦夫人一下子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她稳稳心神说道:“赶紧大开中门,随我去迎接老爷。”又回头看了一下三子元吉,剜了他一眼,狠狠的说道:“跟上!”,便快步朝门口走去。
到了前院里,有些来的早的宾客看到国公府下人们都忙着朝门口走,有些诧异,随便问了一人才知道,唐国公回来了,都是一惊。为了夫人寿辰,一个将军尽然敢擅离职守,不在前线却跑回来,这可是死罪啊。
大家都是精明人,一想还是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礼物已经送到门房了,人还是快走吧,要不皇帝真的治罪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别人呢。于是这些人也随着国公府下人朝着门口走去。
李建成三人下马,过去请父亲入府,李渊点点头,慢慢的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看着红木大门“吱呀吱呀”的缓缓打开,门里边的人影也渐渐地变得清晰明朗,一袭红裙,还是那样的风华正茂!
夫妻二人热情的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这是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感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体会到的温暖。李渊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把她最美好的时光给了自己,也正是有了她,孩子们的事情他不用管,家里的事情他不用管,甚至自己的一些事情他也不用管。
李渊对她只有亏欠,因此李渊只娶了一个妾室,这是对她的奖赏,也是对自己的良心的解脱。不论他去做什么事情,这个女人总是在背后支持着他。就连这次寿辰也是他安排下的一场政治联盟,女人清楚,她欣然接受!
窦夫人内心同样的翻涌,掐指算算也有三年多没有见到眼前的男人了,这个她依靠了半辈子的男人。他的脸上已经有些风刻的皱纹,发迹也隐现出丝丝白发,但依然从刚毅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他的执着与坚持,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没有言语,但比一切生动的话语更加动情。两人对望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施了一礼,起身后李渊一挥手,大声说道:“入府!”
儿子和女婿才敢疾走几步来到窦夫人身边。摸摸老大的脸,拉拉老二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女婿,窦夫人脸上的笑容和关切也越来越浓。儿行千里母担忧,没有哪个母亲会放任孩子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即使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母子四人不时的说着贴心话,让看到这一幕的人也都大为感动,除了几人身后的李元吉。他用哀伤又仇恨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用受伤的心去记住这一切,他幼小的心灵早就种下了一种东西,叫做嫉妒。
窦夫人生下李元吉的时候,奶娘抱过去给她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刚出生的李元吉就像一个怪物一样,身上有层淡淡的红毛,五官都抽搐在一起,一下子让窦夫人连气都出不上来,她歇斯底里的叫下人将这个孩子溺死。
下人们也是惊作一团,只有一个婢女过来接过奶妈手中的元吉,对着窦夫人点点头,匆匆的出去了,这件事总算是有个了结。
没想到一年后,李渊随军回来,那个婢女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对李渊和窦夫人请罪。窦夫人不知就里,一问才知道,当日婢女并没有溺死李元吉,而是悄悄的交给了自家的一个亲戚抚养,看到李渊回来才又把孩子带了过来。
窦夫人大惊,李渊更是不敢相信,慌忙叫她把李元吉带来相见。当窦夫人看到穿着一身布衣的小元吉跌跌撞撞的跑向婢女时,心里那根脆弱的神经被牵动了,她抱过元吉,看看他身上的胎记,再看看孩子并没有刚出生时的恶相,心中也是不忍。
俗话说母子连心,父子连姓,看到自己的儿子,李渊也是激动不已,虽然心中对窦夫人有一些不满,但还是没有一句埋怨,毕竟孩子回来了。一家人相互亲热时,才想到那个婢女,李渊问她姓名,她说她叫陈善意。
李渊重赏要陈善意,又要把她提成后府的总管,换了单独住的大房子,给她配了侍女。可是陈善意什么都不要,只有一个要求,三公子由她来带。李渊征求窦夫人意见,窦夫人也觉得还是交给她带合适,于是李元吉第一次以三少爷的身份出现在国公府。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元吉没有一开始长的那么丑陋了,渐渐的也有了正常人的长相。但他从小流露出的血腥和暴力,却让接触他的人都有些胆寒。三岁多就敢操刀杀狗,而且还把皮给剥了下来,说是送给陈妈妈的礼物。
再大一些已经不满足在家里撒野,开始到街面上去寻找刺激。看到两拨人打架,李元吉往往会帮着一拨厉害的将另一拨人打的落花流水,而且一定是全部打倒打残才算了事。很长一段时间,晋阳城居然没有大拨泼皮敢打架,不得不说李元吉也算是意外的做了一件好事,“三霸王”的称号也不胫而走。
本来窦夫人就不喜欢他,再加上他种种荒唐的行为,更加令窦夫人生厌。但好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能看他这样荒唐下去,便给他请了无数的先生,教他礼仪,传他学问,但李元吉除了传授武艺的先生外,其他的都被他一一打跑,再没人敢上门教学了。
看到李元吉这样,窦夫人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学好武艺,将来能上阵杀敌也算是有所收获吧。就在大家都认为李元吉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的时候,却出了一件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李元吉在学武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到街上去“打抱不平”,一天他看到街上有个表演绝技的江湖人,会喷火,刀枪不入。三霸王终于发现,原来真有这种神功,便将这人花大价钱买入府中,要他教授绝技。
此人也就是个江湖混混,哪里见过国公府的威严和奢华,便开始计划着在这里大大的捞一笔。一开始没有教李元吉,说是要先练习基本功,要不就学不成神功。
李元吉信以为真,每日按照说的,开始练功。那人却不断的提出要求,吃好穿好住好,终于有一日碰到了陈善意来看李元吉,便对陈善意产生了邪念。他和李元吉说,必须这个女人来帮自己,才能将身上的功夫全部传到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也没多想就叫陈善意去帮混混,没想到混混居然敢动手动脚,陈善意便叫人打了他一顿,丢出府去。本来事情完结了,谁知道李元吉听到那人被陈善意赶走后,怒气冲冲的来找她理论。
陈善意便和他说了其中的缘由,哪知道李元吉走火入魔般的非要去找那人回来,陈善意不肯,一怒之下,李元吉便叫手下兵士将陈善意拖出去杖责。等李元吉冷静下来后,叫人把陈善意放回来,已经为时晚矣。
可怜陈善意十年前救下的无辜婴儿,十年后要了她自己的命,也不知善恶有报这句话到底灵不灵验。
李元吉这时才知道后悔了,幼小的心灵里开始第一次出现悲伤和内疚,因为他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饿了马上给他吃的,渴了马上给他喝的,累了还可以抱着他睡觉的陈妈妈了。
李元吉是悲伤的,窦夫人却是震惊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会生出一个没有亲情,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混蛋。要不是看在李渊的面子上,她早就将李元吉活活打死了。
同时陈善意也没有得到窦夫人的同情,相反窦夫人把李元吉种种恶行都算到陈善意头上,职责她平时没有好好教导,最后下葬时居然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让所有见到的人都觉得心寒。
自从这件事后,李元吉好像长大了,他没有再出去惹事,也没有再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每日除了和武术先生练功外,就是自己待在书房里,他在思考。
所有人都认为他慢慢懂得了事理,开始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发展了,李渊回来一次,还破例给他配了一个先生窦诞(注1),教他一些简单的为人处事方法,和一些上阵杀敌的计谋,策略,大概李渊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成为大将军吧。
李元吉这一次出奇的配合,和窦诞也相处融洽,任谁也不知道在他的内心里,已然埋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在不久的将来会破土而出,开成一朵邪恶之花!
窦诞(注1):字光大,窦夫人表侄儿,祖母是隋文帝姐万安公主,其妻唐高祖李渊第二女襄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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