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在两人面前,也卸下了一脸的威严,柔声道:“毒姨,狼姨,请帮我去烧一盘水,为她洗洗脸吧。”
毒姨叫毒娘,顾名思义以前是唐门的毒娘子,多年前在江湖中销声敛迹,想不到,竟然是隐居在这雅致的小庄院内。而另一位狼姨,名字叫辛狼,这个男性化的名字不禁令人想起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天狼门门主,只是她早在多年前已经堕落深渊死了,至于是真是假,一直没有人知道。魏斌虽然来过多次,也猜不透两人的身份。只得出隐约的推测,大约就是这两个人,但到底孰真孰假,还不能确定。
毒娘说:“好,送去西厢吧,这姑娘什么事不痛快啊?喝得这般醉。”
寒轩有些无奈地说:“她差不多喝了半斤女儿红!”
“半斤就醉成这样了?”辛狼惊诧莫名,想当年她像这女姑娘这么大的时候,一口气五斤烧刀子下肚也面不红气不喘。这半斤女儿红,简直就是比白水多了点酒味罢了。
“这姑娘不懂武功,半斤已经很多了,少爷,你把她扶进去吧,我们去烧水,随后就到。”毒娘看了温暖红坨坨的脸一眼,对辛狼说。这些年少爷第一次带女人来这里,竟然是个姿色寻常的女子,真是奇怪。其实温暖也挺漂亮的,只是在后宫这么多绝色美玉之前,她就如同一颗小石子般平凡。可偏偏这么平凡的女子,寒轩却带了回来小庄院这里。
温暖早醉得不省人事,在现代她的酒量还算可以,她为了成为一名侠客,小时候就开始练酒量,十二岁就醉倒在大马路,被家里人拖了回去一顿狂殴,自此之后,她消停了一阵子。到了十五岁那年的暑假,她从啤酒开始练习,终于勇夺啤酒千杯不醉的称号。
可惜这点儿酒量在现代的女子组可以称霸,但来到大朗,她简直就不值一提。这里由于冬天寒冷,家家户户都会自己酿制烧酒驱寒,所以无论男女,都 能饮上一斤半斤的烈酒。而温暖在现代最高度才喝过三二十二度,而喝得最多的是十一度的啤酒。所以这半斤女儿红下来,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毒娘帮温暖抹过脸和手,便端着盘子出去了,临走前她问:“要不要给她吃颗醒酒丸?”
寒轩摇摇头,“不必了,让她睡一会吧。”
毒娘关门出去了,魏斌在门口守着,面无表情。
寒轩在房中留了一阵子,看着温暖熟睡的脸,想起她的行动举止,不禁有些微愠,跟人家初初相识,便喝得酩酊大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若这四个侍卫是淫贼恶徒,她岂不是......?寒轩想着,便觉得有些胆颤心惊,伸手在她耳朵上扭了一下,狠狠地说:“你这个傻子,真是不知道人心险恶......";他话还没说完,便见本来熟睡的温暖忽然睁开眼睛,她表情认真严肃定定地看着他,他连忙缩回手想要解释,谁料那本来定定看着她的温暖又重新闭上眼睛,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干......杯!";
寒轩哭笑不得,为她压好被子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脚步缓慢地离开房间。
寒轩在她隔壁房间住了一晚,卯时离开。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让魏斌把温暖带来这里,带来之后也只是看了她一会,看着她,想起自己年少的日子,那种幸福而温暖的感觉。也许仅仅因为她叫温暖吧!
温暖则一觉睡到午时才醒来,她头疼欲裂,坐在床上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当然她不会认为自己被人侵犯了,因为她衣衫工整,而身体除了头疼之外,没有其他不适。
问题是,这里是哪里?这间古朴而雅致的房间看似是女子的闺房,没什么家具,紫檀木屏风下面放着一张交椅,交椅前的胡桃木琴台上放置着一架古筝。床前有珠帘,仔细看看这些并非珠帘,而是小海螺贝壳串成的帘子。温暖下床拨弄着这些贝壳,发出清脆而动听的声音,这房间的主人摈弃艳俗的珍珠而采用贝壳,可见其性格之高洁。
只是她昨晚不是和乐天他们在喝酒吗?怎么会来了这里?是谁带她来的?这里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家里?温暖猜想许是见她喝醉,怕送回家中被楚家人看见会有闲话,所以便带她来休息一晚。
她正想着,便听见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明亮的阳光顿时把房间充塞了。看着一名古装妇女在阳光下飞舞的微尘中缓缓走来,还残留几分醉意的温暖突然觉得有一丝梦幻般的感觉,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这遗落异时空也是一场即将醒来的梦。
但是梦境中的女子开口说话了,“你醒来了?感觉还好吗?来,先喝了这杯水。”
温暖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仿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妇人,惊叹道:“天啊,似幻似真,这位夫人,你长得真好看。”
毒娘微笑着说:“你这话来得太奇怪了,我今年五十岁了,你说我好看?”
温暖说道:“五十岁的女人,本应脸颊下垂,眼皮耷拉,额头有皱纹,眼角有鱼尾纹,脸上或多或少有色斑,小腹会有些微突,身材走样。这些你都没有,你难道不好看么?”
毒娘哈哈大笑,“被你这样一说,我简直是艳若桃李。”
温暖笑笑说:“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从你的脖子上的皱纹大约可以猜到你的年龄,相对你这个年纪,你真的很好看。少年有少年的青翠,中年有中年的风韵,这是不能比拟的。”
毒娘欣赏地说:“好,你看事情确实豁达乐观。不过先把这杯水喝了吧,喝了这杯水,你的头疼会缓解。”
温暖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仰头就把水喝尽。毒娘奇异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样喝了?”
温暖愣问:“不是这样喝吗?”
“你不怕有毒?”半生下毒,遇到各色各样的人,但是却从没见过一个人敢这样毫不怀疑地喝一个陌生人端过来的东西,她是单纯还是无所忌惮?
温暖看过不少武侠小说,知道这个时候最适宜说的一句话就是:“假若你要杀害我,又何必下毒?我昏睡了这么久,你想怎么下手都可以。”
辛狼拍着手走进来,脸带赞赏,“很好,姑娘的胆识和见解都出人意表,不愧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想起寒轩临走前的吩咐,“不愧是一名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