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钟山之巅，许恪抬眼看向四方。
重塑山河之后的钟山疆界，已经变得生机勃勃，灵气充盈了。
只是……那个释放混沌侵蚀的邪魔，来历仍然未知，这让许恪心头很不踏实。
“呲铁帝君，黑水帝君，还请两位相助，我要追查一番那个混沌邪魔的来历。”
许恪伸手一挥，时光之轮落到了掌中。
“义不容辞。”
呲铁帝君点了点头，跟黑水帝君一起放出灵力。
一道水光，一道金气，通过许恪的中转，灌入了时光之轮之中，全力激发时光之力，追溯时光，查看过去的景象。
无形的时光波纹荡漾而起，三人眼前出现了逆光逆流的景象。
四周的景象不断倒退，直到……灾难发生的那一天。
画面中，天鹏帝君显化原形，封禁钟山，吞噬钟山烛龙，凶威滔天。
在天鹏帝君身边，还有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周身翻腾着扭曲光影的身影。
“就是这人了。”
许恪锁定了这个身影，然后……借助呲铁帝君和黑水帝君的力量，再配合大罗至宝时光之轮，从时间层面追溯这个黑袍人的过往。
时光逆转，影像倒退。
许恪看到，这个黑袍人在一个月之前，就抵达了山海界，并且跟天鹏帝君勾结，一个灭绝钟山烛龙，一个释放混沌侵蚀钟山。
两人的目的……竟然都是为了修行。
天鹏帝君要证“弱肉强食”之道，以迦楼罗鸟之身，吞噬钟山烛龙，就是在践行“弱肉强食”的道理。
至于那个黑袍人，同样也是为了修行。
堕入混沌之后，就必须以契合混沌的方式行事，释放混沌，撒播灾祸，给一方天地带来灾难和毁灭，都是为了破坏秩序。
这是在加速混沌的到来！
对于堕入混沌，化为混沌生物的人来说，秩序世界让他们十分厌恶，让他们难以忍受，更会限制他们的力量。
要想在混沌途径上继续前进，继续提升实力，就必须让混沌侵蚀秩序世界，直到把秩序世界彻底化为混沌。
在混沌潮汐爆发，九大天尊全力维持秩序疆界的时候，正是混沌生物肆意行事的大好时节。
看来，混沌邪魔在这段时间还有更多的动作。
许恪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恐怕，爆发混沌侵蚀事件的地方，还会有很多。四大上界，甚至是下界无数世界，都有可能遭到混沌邪魔的毒手！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许恪收拢了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先找出这个人的身份再说。
时光之力继续发动，两位大罗帝君和一件大罗至宝，在许恪的主持下，联合所有力量，全力追溯时光。
眼前的景象不断倒退。
黑袍人是从魔界来到山海界的。
这人是魔界的某个魔君？
许恪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继续驱动时光之轮，逆转时光，追溯源头。
时光继续倒退，许恪看到黑袍人在魔界撒播混沌，制造混乱。
只不过……魔界本来就一片混乱，还因为七杀帝君证道之事，到处打成了一锅粥，这让混沌邪魔有了可趁之机。
魔界撒播的混沌，居然没什么人理睬。
或许是因为魔道心性跟混沌之力比较契合的缘故，魔道修士遭受混沌侵蚀，居然保持自我意识的成功率很高。
魔道追求力量，堕入混沌能很快获得强大的力量，这就导致……还有很多魔头主动堕入混沌，主动成为混沌生物。
成功率的问题，魔修不在乎啊！
修行正经魔道路数，成功率一样十分感人，堕入混沌的风险甚至不比一些恐怖的魔功更大。
特娘的，混沌之力居然在魔界某个区域蔓延开来，成为一种魔道修行之法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通过时光追溯看到这个事，许恪都还不知道魔界快要变成混沌邪魔的大本营了。
魔界的黑夜天尊和无相天尊，你们就不管的吗？
或者说……你们对混沌和秩序，其实是无所谓的？无论混沌也好，秩序也好，只要不影响继续称尊做祖，就根本不在乎？
许恪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如果维持秩序疆界的支柱，都对混沌抱着这种态度，那……这个秩序世界还能维持下去吗？
或许……这本来就是天尊们的态度。
既然混沌爆发无可避免，整个无尽虚空最终一定会破灭秩序，化为混沌状态，那么……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适应未来的混沌时代。
等到渡过混沌时代，在下一次开天辟地之后，他们仍然还是高高在上的混元大罗金仙，无上大天尊。
仙道贵私，修行就是修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久视，永恒不灭。
至于无量众生，至于这方世界，根本没人在乎！
这一刻，许恪似乎明白了天尊们的真实想法，甚至……还能理解这种想法。
天地万物归于混沌，这是必然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至于圣母到牺牲自己来拯救世界吧？
修行修的是自己，如果自己都不存在了，天地万物，世间众生，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魔界的混沌侵蚀，就是一场混沌试验！甚至还有更多的地方会进行这种混沌试验。
这场试验，不一定是为了渡过混沌时代！
在天尊之上，还有一个传说中的鸿蒙境界。
鸿蒙，自然是天地万物诞生之前的状态。要证道鸿蒙，或许就只能在混沌之中成道！
这样一想的话，天尊们似乎比任何人都希望混沌时代的到来。
之所以还在全力出手维持秩序疆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准备好！
这么一想的话，许恪冷汗淋淋！
天尊……不可信！
对于天尊那种存在来说，善也好，恶也好，正也好，邪也好，全都毫无意义，自身的永恒不朽，才是他们在乎的东西。
这一刻，许恪心头一阵发寒。
既然天尊不在乎秩序疆界，甚至还在期待混沌的到来，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太初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初是他们证道鸿蒙的重要工具！
亏我还在嘲笑东阳公子那个家养的太初，其实……我跟他毫无区别！
这一刻，许恪突然生出了一种绝望无助的感觉。
如果九大天尊全都是敌人，那……还有活路吗？
不能自己吓自己，或许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或许……好吧，许恪都不知道该怎么编理由安慰自己了。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争取一切机会，争取一切条件，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天尊们需要太初这个工具人，至少在证道混元之前，还是安全的，还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一旦证道混元之后……一个打九个，比较有挑战性呢！
许恪捏了捏拳头，眼中一片冰冷。 现在，先看看这个黑袍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继续驱动两位大罗帝君的力量，许恪全力运转时光之轮，逆转时光，追寻黑袍人的过去。
黑袍人在魔界四处撒播混沌之前，他果然是来自外界。
许恪看到了黑袍人进入魔界的景象。
然后，继续追溯时光，追寻黑袍人的过去。
下一刻，许恪看到了黑袍人抵达魔界之前的景象。
那是……仙界！
正当许恪想要继续探查的时候，一道光辉闪过，斩断了时光，引发了时光长河的剧烈震荡。
“噗……”
黑水帝君和呲铁帝君一齐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满是惊骇。
“那是……什么？”
两位帝君满脸惊骇的看向许恪。
“被人斩断了时光！”
许恪面无表情。
“不，这个我知道。”
呲铁帝君的眼角一阵猛跳，“我是说，出手的那人……”
“你应该猜得到吧！”
许恪仍然面无表情，“两位帝君联手，再加上一件大罗至宝，还有谁能阻止呢？必然是……不能说的存在啊！”
“应该不是天尊出手，只是天尊预留的防护手段，可能是符咒，或者其他宝物。”
黑水帝君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如果是天尊出手，我们……一个都活不成了。”
“可是，天尊为何会保护一个混沌邪魔？”
呲铁帝君满脸难以置信。
我知道原因，但是，我不能说，谁听了谁死。
许恪默然无语。
“可能是某个天尊门下堕入了混沌，手中还有天尊以前赐下的宝物。”
黑水帝君说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天尊的符咒，就代表了天尊的意志。天尊不给伱用，有符咒你都激发不了。
但是……这个扯淡的理由，所有人都信了，绝口不提半句。
那个来自仙界的混沌邪魔，既然来历不凡，又已经离开了山海界，那就……不用管了。
随即，许恪收起时光之轮，跟呲铁帝君和黑水帝君一起，离开了钟山。
回到呲铁一族的岷山城，呲铁帝君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已经想明白了。
就算那个混沌邪魔背后有天尊，那也是仙界的天尊，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山海界，仙界的天尊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打上门来。
更何况，我们并没有真正发现什么证据，不至于冒着跟山海界两位天尊交恶的风险，来杀人灭口。
在岷山城安顿下来之后，许恪和黑水帝君却并不放松。
“你应该有所猜测了吧！”
黑水帝君抬头看了许恪一眼，“毕竟……你和我，都亲身遭受过混沌袭击。”
“已经猜到了。”
许恪点了点头，“那个混沌邪魔，就是太一，金乌大帝。”
“你……直接说出来了？”
黑水帝君吓得脸色一白，扭头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一缕阳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可以说。”
许恪笑了笑，“通过时光追溯，我是想看到更多的东西。其实，看了山海界和魔界的影像，我就知道他是金乌大帝了。对方想隐瞒的并不是这个。”
“啊？对方要隐瞒的是什么？”
黑水帝君脸色大变，“还有更恐怖的事吗？”
“当然是混沌邪魔毁灭仙界的计划啊！”
许恪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说了一个能说的答案。
黑水帝君却到惊得跳了起来，“毁……毁灭仙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真不能说。”
许恪摇了摇头，“一说就死！所有人都会死！”
“那……我们该怎么办？”
黑水帝君已经六神无主了。这件事情……太特么吓人了！一位仙界天尊，要毁灭仙界？为什么啊！
“我们什么都不做。”
许恪摆了摆手，“帝君，别回仙界了，在昆吾岛上待着吧，把五行山的人全都搬过来。其他事情，什么都不要做。”
“我……”
黑水帝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点头。
许恪举步走到窗前，抬眼看向天际，看向这片生机勃勃的繁盛世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通过刚才追溯时光看到的景象，许恪心头生出了很多猜测，尤其是对天尊的猜测。
现在，许恪想要看看，天尊们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想法，是不是早就达成共识，要把秩序疆界变成混沌试验场。
是的，许恪已经推断出，混沌侵蚀爆发，就是在做混沌修行试验，如同当初的大虞圣皇一般。
对于堕入混沌，化为混沌生物，天尊们还没有准备好，必须做实验验证才行。
按照许恪的推断，仙界恐怕已经爆发混沌侵蚀了。
许恪之所以“什么都不做”，就是想看看，天尊们是不是已经就此达成了共识。
如果没人阻止，那就是天尊们的共同意志，许恪根本无法改变。
如果有人阻止，或者说有人主动联系许恪，邀请许恪出面阻止混沌侵蚀，那就说明，天尊并不是一条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做混沌侵蚀试验。
山海界这边……造化天尊“收房租”，让我出手消弭混沌，或许是在向我表态？
表明她不赞成混沌试验，跟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昊日天尊，不是一条心？
但是，造化天尊同样也有证道鸿蒙的需求。
就算她名为“圣母”，却肯定不是真正的“圣母”，不可能为了拯救苍生而放弃证道鸿蒙。
她能不能信得过？
许恪心头生出了一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