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步云死死地瞪着眼睛,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喉咙里咕哝着,说不清楚。
两人终于松了手,恭敬地向冷啸竹行礼:“殿下!”
冷啸竹转过身来,挑眉看向他们。
“怎么样?父皇好些了吗?”
“皇……皇上,归天了!”
冷啸竹眼神立即射出凌厉的锋芒,狠狠地盯着两人,右手一伸,立即有人递过来一柄剑。
“殿……殿下!”二人吓坏了,慌忙扑倒在地,死死地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刷!”长剑出鞘,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在地上滴溜溜打转,鲜血喷涌。
另一个太医吓得三魂掉了七魄,磕头如捣蒜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冷啸竹举起手中的长剑,血一滴一滴地渗下来,缓缓滴落在地板上,声音冷冽如同冰窖里出来。
“覃太医,知道他为何该死?”
覃太医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半晌才战战兢兢地支吾道:“他,他医术不精,害死了皇,皇上,该……该死!”
冷啸竹收起长剑,插进剑鞘,扬声道:“来人,章太医医术不精,用药不当,害死了皇上,赐死!覃太医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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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啸风一整晚都睡不安宁,不停地做噩梦,沈倾城被搅得醒了好几次,忽然摸到他额上湿漉漉一片,身体冰凉,忙点亮了床前的羊角宫灯,想要去查看清楚。
冷啸风忽然不停地挥舞起来,险些将沈倾城掀倒在床上,嘶吼一声:“父皇……不要……不要!”
沈倾城吓坏了,忙去摇他:“九郎,九郎,你醒醒啊!”
“王妃,出什么事了?”浣纱听到声响,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冲进房间,就见沈倾城一脸惨白的样子。
“快,拿我的药箱来!”沈倾城吩咐道,浣纱连忙去取药箱,沈倾城紧紧地抱着他,好不容易找到几处穴位,银针扎了下去,才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浣纱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幕,见冷啸风平静了些,才轻舒口气:“王妃,王爷许久不曾犯病了,这是怎么了?”
沈倾城颓然地看着他,此时的冷啸风,虽然平静下来,但眉间依然紧紧地皱着,像是梦见了极为痛苦的事。
她又让浣纱打了热水,细细地替他擦拭,冷啸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她再无睡意,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冷啸风忽然翻了个身,抱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九郎,九郎……”她小声地低唤,轻柔地拍抚他的脊背。
冷啸风受到抚慰,呼吸终于均匀起来,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沈倾城松了口气,也靠着他沉沉地睡去。
刚合上眼睛,忽然寂静的夜色中响起沉重的钟鼓声,一声一声,像是要敲碎人的心。
沈倾城心头一跳,猛地推了推身边的冷啸风,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什么声音?”
沈倾城垂下眼皮,“像是从皇宫传出来的,好像是……”
冷啸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无力地跌回床上。
“父皇……父皇!”
沈倾城心中也十分悲恸,这分明是丧钟敲响了,钟声沉重,心里犹如压了一块巨石,此时在宫里,皇上病重,那么这钟声为谁而鸣?
“来人!”她急急地唤道。
浣纱匆匆地跑进来:“王妃,是宫里在报丧了!”
“钟声响了几次?”沈倾城抓住她的手,希冀地看着她。
浣纱垂了眼,小声道:“十次!”
沈倾城最后的希望被打碎,十次!按照天元国礼仪,只有皇帝驾崩,才会鸣钟十次。
她担忧地转向冷啸风,他犹如受伤的困兽,眼睛无助地看着自己,却完全没有焦距,应该还没有醒过来。
她心痛地伸手,想要给他安慰,却发现他的手越发冰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皮紧抿着,痛苦不堪。
“九郎!”她心头一阵绞痛,许久没见他这副样子了,他得有多痛苦啊,难道,他在梦中看到皇帝驾崩了?
冷啸风紧咬着牙关,不住地颤抖,沈倾城生怕他咬到舌头,用力掰开他的牙齿,想要塞些布进去。
冷啸风一感到有东西进入口腔,猛地一口咬下来,像一只发狂的雄狮。
“啊——”沈倾城立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妃,您怎么样?”浣纱惊见这一幕,吓得厉害,又拉不动冷啸风,只能干着急。
梅丫几个丫鬟一同上前,也被狂乱的冷啸风一下掀翻在地。
“王爷,您醒醒啊,这是王妃啊,您伤到她了!”浣纱焦急万分,只能在一旁喊。
“城城,城城?”冷啸风眼睛倏然睁大,眸子写满惊惧,看到沈倾城盈眶的热泪,受到触动,下意识地开口:“城城,你怎么哭了?”
沈倾城总算得以松开手,藏到身后,勉强地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担心你。”
“王妃,奴婢服侍您上点药吧,都流血了!”浣纱连忙上前来拉沈倾城的手。
冷啸风注意力回到沈倾城身上,猛然回过神来,之前的狂乱减了七八分,抓住沈倾城的手:“怎么受伤了?”
浣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
沈倾城连忙喝止:“浣纱!”
冷啸风立即发现了不对,抓过她的手,清晰的牙印还泛着水光,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猛地一震,错愕地看着她:“是——我?咬的?”
沈倾城慌忙要缩回手,冷啸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万分自责,痛苦地凝视着那两排深深的牙印。
“城城,我……”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愧疚和心疼。
沈倾城忙打断他,“好了,刚才宫里丧钟响了,好像是……皇上……”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紧张地看着冷啸风的表情。
他最初的错愕之后,是瘆人的冷静,良久,他才低低地呢喃:“我早该想到了,我早该想到的……”
“九郎,快准备一下吧,天一亮就得进宫了!”沈倾城痛心道。这个时候,没有时间悲伤,该做的事还得做。
冷啸风紧紧抱着她,前所未有地用力,沈倾城安静地伏在他怀里,静静地陪着他,这个时候,他需要时间来接受。
过了一阵,他终于松开她,瞥到她手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愧疚地看了眼沈倾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吻了一下。
“我真该死!”他懊恼不已,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他竟然伤了她,他向来视为珍宝的女子!
沈倾城温柔地对他笑:“没事,过一阵就好!”
“浣纱,你去将书房架子上第一个暗格的药取来!”
“是!”浣纱拔腿就跑。
冷啸风手里捏着一个羊脂白玉瓶,揭开盖子,倒出一点液体在掌心,看着沈倾城,不忍地哄道:“有点疼,你忍着点!”
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刺痛感,渗入皮肤,进到皮肉深处,灼烧和辛辣令沈倾城虚弱地轻哼一声,冷啸风连忙抱住她,安抚她:“再忍一忍,出血了,搽了这药才不会肿起来,乖啊!”
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这应该就是酒精一类的消毒药,在这个时代,酒的度数都不高,这样气味浓烈的酒精,纯度应该极高,想来是极难得的,不想让他担心,她强忍着痛,任由痛意让她泪意泉涌,也再没有哼一声。
手上又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之前的难耐渐渐消除,冷啸风将另一个瓷瓶中的半透明的药膏均匀地抹在她的手上,舒服极了。
“这下还疼吗?”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自责万分:“对不起,对不起!”
“九郎……我没事!”沈倾城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可是,你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了!”
她知道他的自责,以前他中了诛心砂的毒,就算是再厉害也没有伤过她,今天的他有点反常。
冷啸风颓然地倒回床上,将她也拉下去,沈倾城想要催他起身,他却像个孩子似的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还有点时间,不用着急。”
“可是,不是该去送终吗?”按照习俗,长辈去世,子嗣就算没有守在跟前,也是应尽快赶到的,以示孝顺,平民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帝了。
冷啸风却满不在乎起来:“在生的时候才能在跟前尽孝道,人都死了,孝顺给谁看?”
沈倾城微微惊愕,他居然有这种想法。
休息了一阵,就有人前来报信:“……宫里来人了,皇上驾崩了!”
两人早有了心理准备,并无多诧异,换上了素服,准备进宫。
出门前,冷啸风忽然拉住沈倾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遣开人,担忧地看着她:“城城,最近估计不会太平,你万事小心些!”
她重重地点点头,冷啸风还是不放心,又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沈倾城惊愕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他竟然告诉她,任何人都不得相信,尤其是太子和林念云!
冷啸风垂下眼睑,沈倾城还是捕捉到他眼底那抹伤痛,他低声道:“我今日去看父皇,才发现太子已经将看守的御林军换了,连我都不让进!”
沈倾城心头一跳,冷啸竹是连他这个亲弟弟也在防了吗?看来她得小心谨慎些的好。
“总之,在宫里,什么都不要吃,少说话,我无暇顾及你,若有机会最好早点离开。”
“好,我记下了!”沈倾城认真地应了,事出突然,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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