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兰脚步一顿,整个儿僵在那里!
眼前的,是甚么状况?
这女人,又是谁?
“王爷……有妖怪……”那女子嘤嘤哭诉,李淮双目紧锁,赶紧将此女从怀里拉出来,用手拍了拍身前的衣衫上沾着的血迹,再一转眸,便看到后面跟过来的奚兰。
他明明就让她站在那别动的,她还是将他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这真是这世上,最不听话的女人了!
但此刻已顾不得这些,方才他带人冲进来时,就见这女人趴在地上,手上受了伤,身上沾了鲜血,他闻出那是人血,才去问她是谁,谁想这女人竟突然扑到他身上哭。
此刻他站定,面上带着警惕,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吓得不轻,被他推开后,恍惚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又抬头,小声回答:“奴家名叫凤凰娇,是映红楼的人。”
“你就是凤凰娇?”不就是映红楼的那个头牌,李淮扫了一眼她的脸,倒是有几分姿色。
“你刚才喊有妖?”
凤凰娇拼命点头,似怕别人不信她的话一般,害怕地讲:“刚才各位官差将我们从映红楼带出来,嬷嬷安排我到春满楼来借住,谁想,到了外边翠绿带着我从这小巷里过,花街上有妖,我不该到这里来的,可当时也不知怎生了,就跟着翠绿过来了,翠绿还让我去找那边守线的官爷说话……我不敢去,翠绿就突然露出一张好生恐怖的脸……”
李淮脸色一变,急声问:“那个翠绿现在在哪里?你身上的血从何而来?”
凤凰娇一脸苍白,伸出右手,那上面好大个伤口。
“翠绿见我逃跑便发狠来抓我,她手上突然长出了好多刺伤了我,好在我求救声引来了两个官兵,我就趁机逃过来了……”
“你说的翠绿呢?人在哪里?”现在时间紧迫,他只关心,那只作孽的花姚此刻在哪里。
凤凰娇用手指着前面黑暗的地方,小声回答:“就在小巷外面的槐树旁!”
奚兰记得那里,那棵槐树正一头连着春满楼的后院,一头连着花街外面的街道,槐树在里头,外围有围墙,那时紫虚元挂封妖线的时候,特别在那里多加了一条线,隐在槐树枝干里,所以初略看,以为只有一条线,实则还有一条,挂得还特别高,人可以从那里翻出去,但妖不可以。
此刻,李淮得知那只妖就在前面巷头,立马就要带过去捉妖。
“将王妃带回去!”不过他没忘这件事,回头冷硬给严明下达命令。
严明深知王爷脾性,这种架势,是要动真格了!
所以不敢再有疏忽,立刻挡在奚兰面前,不让她再跟过去。
随即李淮就带人,快速朝小巷那头去寻找那花妖的下落。
奚兰也真没再跟过去,目光深远望着那抹英姿潜入暗夜之中,再慢慢收回来。
旁边的严明这次换了强硬的语气说:“请王妃不要在为难属下了,回去吧!若王妃不走,就休怪属下得罪了!”
奚兰对他笑一笑,宽慰道:“本王妃没说不回去呀,只是担心王爷去捉那妖怪会不会受伤!”说着,她目光移到这边惊魂未定的凤凰娇身上,这女人不愧是花魁,长得极其艳丽妩媚,那哭声估计能让听见的女人骨头都酥了!
“凤凰娇,你从那花妖手里逃了命,现在无事了,不必害怕,王爷一定能捉住那只该死的花妖的!”
凤凰娇媚眼望上来,附和着她的话叹道:“王爷英勇,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奚兰目光未从那张娇艳的脸上移开,好奇问:“你似乎认识王爷?”
想到这女人扑在李淮身上哭时的模样,那一口一个王爷,叫得多亲切啊!
她以前不讨厌青楼女子,若青楼女子扑到李淮身上,她就讨厌!
被她如此问,这凤凰娇自然避讳着,低头小心回答:“金陵女子,谁人不识胥王爷?”
奚兰轻轻一笑,目光看向她手上还在滴血的伤口,“今夜不太平,你又受了伤,你随本王妃去里面处理一下伤口吧?正好,王府的大夫也在里面。”
严明一听,自然不愿意,“王妃,王爷让属下带离走!”
“王爷又没说带走去哪里?本王妃就在春满楼等他回来不是更好?”
可这厮是个死脑筋,他说:“可是王爷的命令,属下必须听从!”
“伤口好疼,好疼!”这时,旁边的凤凰娇哭咽着说,严明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我流了好多血……”
严明本来还很坚定,但此刻看见这弱女子流血不止,只好松口说:“那——先找大夫给姑娘止血——”
凤凰娇忙感激道:“谢谢胥王妃,谢谢这位大哥!”
三人就回到了春满楼,春满楼,早就为她预留了一间客房,宋子耀就在隔壁房间里,薛平安也在里面,奚兰将这凤凰娇引进自己的客房,就对严明说:“你去请薛大夫来!”
严明出去后,凤凰娇环顾了这客房四周,轻声对她讲:“王妃人真好,竟然不嫌弃奴家身份低贱,奴家真是感激涕零!”
她站在门边,脸上挂着笑,“众生平等嘛——本公子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啊?”她声音说得小,凤凰娇似乎听到她自称本公子,而不是本王妃?“王妃说甚么?”
“没什么!”
凤凰娇捂着收口,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对王妃也真好,奴家好生羡慕!”
她意味深长的看过去,“噢?那你想不想代替本王妃来接受王爷的好?”
对方那双媚眼一怔,不曾想过,她会如此问。
奚兰就问她:“怎么?本王妃问错了吗?你跟着本王妃进来,不就是想从本王妃身上,得到些什么吗?”
凤凰娇面色大变,“奴家不懂王妃在说什么,王妃,是否对奴家有何误会?”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奚兰将门打开,薛平安站在门外,手里背着药箱。
“王妃!”
“苏白,将你的药箱留下吧!”奚兰说完,那清雅的男子面容上一怔。
王妃竟然叫他苏白,旁边的严明脑子没反应过来,他就立刻应道:“好!”
随即便将药箱放在门里面,自己并未有踏进。
严明那蠢呆耿直的问:“薛大夫,你赶紧进去给那位小姐包扎伤口吧,正血流不止呢!”
“严侍卫,男女授受不亲,包扎伤口就有劳王妃动手吧,我们在这外面候着吧?”
严明当然不干,直言道:“你一个看病救命的大夫。还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王妃怎可以做这样……”
薛平安打断他道:“严侍卫,莫非你看这位小姐长得美艳,想自己去动手?”
对方被他问得一愣,心头直生气,这薛平安平时看着温雅安静,说话怎就如此损呢?“薛平安你几个意思?我严明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何时有过这种不耻猥亵的想法?”
薛平安微微一笑,“既然没有,那你那么关心作什么,守在外头好好保护王妃的安危不就好了?”他说完,又回头恭敬的问奚兰道:“不知王妃还有何要求?”
奚兰轻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今夜这花街不太平,平安,你帮本王妃点上九根白蜡烛在这房门口,再将紫道长备的那些镇妖符拿来贴在门框窗户上!”
“好!”说完,薛平安就将门拉过来关上。
严明还在门外跟他争论些什么,奚兰看向这边的凤凰娇,轻轻一笑。
“你说说,那只花妖,既能修成人形,至少也有八百年的修为了,如此作孽被捉住了,岂不是可惜?”
凤凰娇先前的惊色已去了大半,听到她如此说,便说:“奴家只是一个烟花之地卑贱的花姐,对这些闻所未闻,不过她既然有八百年的修为,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捉住的吧?”
奚兰没帮她处理伤口,而是几步走到客房中央的圆桌旁,悠然坐下。
“她们说那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凤凰娇,你说,那些男人真就该杀吗?”
凤凰娇站在那里没动,手从她伤口处拿开,却似乎已经不流血了!
她眸中多了一丝狠厉,回答:“这世界上那么多贱男人,死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是,贱男人该死!”她点头应道,“但害人性命,取人精魄的妖——更该死!”
说完,她手里拿着放在桌面上的灯盏,将盖在面上的灯罩拿开,起身缓缓朝多方走过去,“凤凰娇,你手上的伤口为何不流血了?”
凤凰娇瞧她拿着灯走过来,便朝后退了一步。
“王妃,这样拿着灯容易走火,何不将它放在一旁?”
奚兰不理会她这句话,依旧靠上去,嘴里只说:“噢,那血也不是你的血,自然不会一直留啦……不过沾了人血,确实是一个遮掩自己身上妖气的好方法!”
“王妃,你说什么,奴家怎生听不懂呢?”那火光照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她用手掌挡着火光,连连后退。
“你怕什么?”奚兰嗤笑道:“本公子不过是羡慕你生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想看仔细些而已——”
对方突然激动异常的呐喊:“把灯拿开!拿开!”
“怎么?你怕火啊?”她将灯举在手里,简直是明知故问。
那凤凰娇知道,身份已被她识破,干脆就显出原形来,前一刻还是人见人醉的美人相,后一刻竟变成了五官十分畸形的一张面孔,根本看不出还有一丁点人样,也是此刻,奚兰见其耳后的长发突然迅速变长,朝她缠过来,她一手死死拽住一缕,得以看见,那并非头发,而是一根根绿色藤蔓,她赶紧用灯凑上去烧,那花妖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却还拼死缠上来,将她手里的灯给打翻了!
也是这时,门外被人一脚踢开,李淮带人追了回来。
方才,听了凤凰娇的话,他和严挺等人追过去,根本就没看见什么花妖,倒是发现了三具死相狰狞的尸体,其中还有一具女尸,从穿着打扮和手上的肉茧看,更像是个做粗活儿的丫鬟,叫来映红楼的人一问,才知道死的是翠绿,他马上反应过来,刚才小巷里浑身是血大喊有妖的女子说了谎,这花妖好生狡猾,将所有嫌疑都推到了别人身上,翠绿只是她迷惑术下的另一个替代品,于是他十万火急的带人回来追,得知王妃将那凤凰娇带回春满楼治伤!
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还在房门口点上白蜡烛,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那个花妖!
奚兰心头吃紧,本想在李淮之前,将这花妖给搞定,但她没想到,李淮这么快就发现了真正的花妖!
这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奚兰的阵脚,那花妖瞬息之间,便跃到了她身侧,用那双长了倒刺的手,想来掐她的脖子,但是刚靠拢,就被一道法光给弹了回去,这妖孽知道奚兰身上有可伤她的法器,立刻撞向窗户,企图破窗逃出去,奚兰没有顾及,绝不能让这妖孽给跑了,抓着其身上一根藤蔓,竟被一起拽出了窗外。
“锦画!”李淮追上去,这客房的另一边,就是春满楼的后院,这花妖竟撞破了半面墙,带着奚兰,遁入了黑幕之中。
李淮无瑕顾及这有多高,毅然飞身而下,他身后的王府卫,也接连跟上去,一个个都轻功了得,无数火光照亮了这院落,可这后院里除了兵甲侍卫外,哪里有王妃和花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