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兰没让严明过来,这时间,只属于他们父女俩。
“奚兰,你起来吧!”龙行天依旧没看她。是真难受了,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要走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他怎会不知呢?
“既然你去意已决,老夫说再多也无用,不必说他日之事了,从此以后。就当老夫从没有你这个女儿……”
“爹——”奚兰听了,心如刀绞,眼泪如雨般落下。
这般决绝,却是难以割舍的亲情,龙行天这一生,最大的心血,便也付之一炬,他又何尝不难过,眼眶泛红,但终是忍住了!
他教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便以身作则,从未流过一滴。
他教她,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神明,下跪父母,他亦如泰山一般,风吹不倒。
他还教她,男儿一言九鼎,他说过的话,从无虚言。
所以奚兰知道,这些话从父亲口中说出之后,便是真的。
“爹——”奚兰心头不舍啊,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在父亲面前嚎啕大哭。
这回父亲不会责骂她了,因为父亲再不是她的父亲了!
“轰咚”一声。雷声淹过了她的哭声,秋日的雨,大而嚣张,这般肆意洗刷着她的脸颊。
泪水融进雨水里,早已分不清,她看到父亲那清瘦而蹒跚的身影,转身在雨雾中前进。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之中,但她却没有起身,一直跪在雨水中,身上的衣衫尽湿。
“王妃,起来吧,再这样淋下去该生病了!”严明与她一起淋在雨中。但看她这般失魂落魄,却不知如何劝说,只得暂时跑开,去寻找雨具来,不过跑了两步,他恍然停下来。
前方数米之距,站着一排整齐、高大如墙的人,他们身上披着统一的黑色雨披。那是用西域所产的特制面料所制,曾经严明也有一件,所以他认得。
而这些人的最前面,站着一个冷峻如山的男子,任由雨水冲洗,洗不尽他那一身的霸气。
“王爷……”严明眼中有光芒,不过发现李淮并未看向他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刻,李淮目光注视着跪在雨中的女子,她的发髻被雨打乱,如墨般贴合在背脊上,凄美哀婉。
他冷酷的眸中,出现了一丝怜心,但嘴里出来的话,却冰冷无心。
“该回去了!”
他对她说,该回去了!
仿佛,这是她应尽的责任,应走的过程,那种理所当然与漠视,刺痛了严明的耳膜。
他亲眼看见,王妃是如何因为王爷,与父亲断绝关系,是什么,超越了亲情,让王妃如此执着,他不明白,但他想哪怕是陌生人,对于这样悲伤的一个人,也不会这般冷漠。
“王爷,王妃所受之苦,皆是因为你!”他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般指责的语气,对王爷说话!
也许,尊卑对于他而言,变成了过去式,在江湖之中,更讲究道义和对错。
这才是真实的严明!
李淮那轻视的余光,扫过他所站的方向,他带着所有勇气,没有任何退避。
“严明,你知道蠢不是错,但蠢而不自知,却令人十分厌烦!”
严明微微将头一低,直言道:“没错,我严明是蠢,承蒙过去十几年王爷看得起,留在身边碍眼了十几年!”
李淮没动,但眸中,已现阵阵杀气。后面的那些王府卫都替严明着急,可没人敢多说一句,时间便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流逝着,他们仿佛都闻到了不详的气息。
突然,前面雨雾中那道纤薄的身影站了起来。
她转身,被雨水洗过苍白无色的脸颊上,是痛苦后的坚持。
所有人都注意到她身上的那种决然独立,没有人明白,那是靠什么样的精神支撑,才可以做到这般。
但无疑,许多人默默敬佩着她!
没有超凡的意志,谁又能做到这般呢?休吐乐血。
她从雨中过来,步伐溅起水花,她无所畏惧,只用那双清亮而冷淡的眼睛,望着她的夫君,问:“王爷,雨中景色如何?”
李淮冰雕俊容毫无融化,只是手臂微微一抬,有人将雨伞递到了他手中,而他撑在了奚兰的头顶。
“甚好!”
她嘴角牵起,抬首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颊。好像在回忆他们的曾经,这上面会出现的淡笑,又好像在欣赏,他那俯视俗世,不可沾惹的冷傲。
“还未恭喜王爷,即将重得断月!”
李淮对于她这突如其来,又略带讽刺的言语无动于衷着。
而奚兰却又开口说:“噬月年生的甲子命,四十七阳人,修补那破损的断月魔弦,李淮,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
对方没有回答,但答案,却早已存在奚兰心中。
若不是当初发现断月弦,李淮体内的倏世记忆就不会被唤醒,当倏世那充满愤怒和怨恨的记忆发挥作用时,曾经的那个李淮在这具肉身中,变得微不足道了!
“回去!”
命令下来,奚兰没有违背,不久,他们就回到了驿馆。
奚兰回到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正当小曼为她穿衣时,门被推开了!
李淮带着那一身煞气进了来,奚兰没有躲,更不羞于只穿着薄透的单衣出现在他的目光中;他们已有数月没有过任何肌肤之亲,她所了解此刻自己的夫君,不过就是一个六亲不认,冷酷残忍的半魔人,她其实很想知道,在这具肉身之中,还有没有残存一些,人的情欲。
“滚出去!”李淮大喝一声,小曼惶恐的低着头跑了出去。
门一关上,奚兰侧脸看他:“王爷这是动的哪门子怒?”
“城中的关王庙是你做的?”李淮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问道。
她薄瘦的身子便被他这般吊着,只有脚尖触了地,下巴生疼,但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关王庙?看来是王爷的什么很重要的地方?”
“别跟本王耍心计!”
她冷冷一笑,过去的几个月,她都没离开过度古城,对他的一切全不知晓,这会儿怎会知道那关王庙是做何的?但李淮竟然怪到她头上来,一定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李淮,你既然肯定是我做的,你又何必再来问我?”
她质问他,说心中没有怨恨,那是假的。
不过话才一出口,她又反悔了!
“不对,我不应该叫你李淮,应该叫你倏世才对,李淮不会这样怀疑我,更不会这样对我!”
李淮眸中忍下了一部分逼人煞气,手指微松,她的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欲坠,幸亏,她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浴盆。
“事已至此,你根本就不必再留下来,到底是何因?龙奚兰,本王绝不容身边有奸细!”
终于,他肯将自己的怀疑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