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日准备模具,到灌制蜡模,再到制石膏模,到最后的蒸汽脱蜡,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为精确控制各种颜色的比例和流动的美感,宛清还依造型与设计精选特定颜色与大小的琉璃原料,并安排色块的分布位置,这一算下来又花了小两日功夫,算算时间已经不多了。
等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宛清这才将东西送进炉窑里烧结,让制造师父控制好火候,就等琉璃出来了,当然,期间还有些事要做的,还是必须的,不然琉璃烧制出来也不会出彩,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宛清想着就有些紧张。
从出王府到现在已经花了小三个月的时间了,原是说好四个月回去的,后来莫流宸说等到王妃寿辰之日回去,那就只剩下不到四十天的时间了,琉璃烧制还得大半个月,回去还得半个月,没多少闲散日子了。
这些日子宛清也没去哪里,就呆在小院里研究吃食,上回无意间听梳云提到说半月坊一百米之内好像都有一个醉扶归酒楼,而且都是新开张的,和半月坊前后隔着不过两日,好奇怪呢。
宛清听着,当时没怎么在意,后来去书房时就瞅到一张被扔在地上的废纸,上面可不是醉扶归三个字么,宛清耸耸鼻子,拿着它就去找莫流宸,“相公,你开酒楼都不跟我说,回头我去吃饭还得自己掏腰包。”
莫流宸正在阅账目呢,见了那张被扔掉的废纸,抬头瞅着宛清,“醉扶归,谁人醉来谁人扶?归何处?这可是娘子你趴在我胸口处说的,又忘了?那回可不是梦话,睁着眼睛的呢。”
宛清无语,她这狗屁的说梦话的毛病还真的挺严重,还是睁着眼睛说的?她不记得了,不过这个名字确实好听,是个词牌名,她不会是在吟诗,被他误认为是酒楼名了吧。
宛清讪讪的把纸收回来,“我说你就开酒楼?”开了还不跟她说,真当她都记得呢,就是昨天说的话,她都不一定记着啊,更何况是在床上,说的还是梦话,就算不是梦话,半梦半醒的也记不得了啊。
莫流宸轻轻嗯了一声,妖魅的凤眼含了笑的看着宛清,“娘子想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愿望可还没实现呢,为夫还得再努把力才是啊。”
宛清手不自主的抽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凑到他身边,莫流宸把笔放下,手臂一览就抱着了宛清,宛清捏了捏他的耳朵,小意的问道,“相公,除了醉扶归酒楼外,我可还说了别的什么?”天底下最悲催的估计就数她了,自己说的话自己不知道,还得问人。
莫流宸揪着宛清的鼻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白天想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以后梦里少想那些,想我才是正紧。”
莫流宸越说,宛清就闻着一股子酸味,不知道他吃的哪门子酸醋,宛清可以肯定自己梦里没说别的男子名字,不然他还不得大半夜的就把她摇醒啊,宛清瞅着他,就听他道,“醉扶归酒楼,天地赌坊,还有……春风阁。”
宛清嘴角那个颤啊,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瞟好了,春风阁,青楼啊,以前在家的时候,偶尔也去各大小说网站溜达溜达的,穿越女大多以青楼赌坊初绽风华,她就想着没准哪一天也可以去溜达溜达的,毕竟那是古代合法的特色产业之一,可她一直就呆在顾府,大门不出的,那些地儿想一想都得去抄两遍女戒洗洗脑的,嫁进王府后就更不用提了,相公是天,去一趟酒楼回去都被那些人炮轰,这要知道她去青楼参观一下,没准就常住佛堂忏悔了,这不,出了门心思就活了,上回坐在马车上远远的就瞅着有穿着大胆妖娆的女子站在大街上甩手帕拉客,她还没瞧清,马车已经转弯了,这话怕是那晚说的吧。
宛清无辜的眨巴眼睛瞅着莫流宸,见他的脸黑了三分,宛清忙讨好的笑着,“只是有些好奇嘛,相公不会真打算开吧?”
莫流宸脸更是黑了,她一个闺阁女子竟然对那些地方好奇,忍不住戳了她的额头,“不许好奇,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赌坊可以开,但是你别想去,那春风阁连想都不许想。”
宛清忙着点头,“没想,绝对没想,我连门都不出了啊……。”宛清想哭,估计以后她想出门更是难了,前科还没磨平,自己又有这小心思还被他知道了,他会让她出去才怪呢。
宛清见他蹙眉,忙转移话题道,“相公,你继续忙,我去给你想几个招牌菜出来。”
说完,逃也似的提着裙摆往外跑。
自那天起,宛清除了去琉璃作坊外,连小院的门都没出过了,只要她出卧室的门,就有人看着她,估计就是怕她溜出去,
宛清想抱怨两句都不行,这不,闲的无聊就把心思放在了醉扶归酒楼上,每日的就在厨房里做菜,做好一大桌子,让挑嘴的他尝尝,要是能得他一个好字,这才够格做招牌菜。
有了事做,倒也缓解了担心琉璃的心。
这一日,竹云梳云以及宛清几个,正拿着铲子在院子里合欢树下挖罐子出来了,竹云几个压根就不知道宛清在做什么,只是带着好奇瞅着宛清在倒腾什么好东西,几人想着这罐子里埋着的东西,就有些担忧会熏着人,果然,宛清打开盖子,一股子臭味就传了开来。
几人恨不得搬去扔了才好,见宛清像是在瞅宝贝似地看着罐子,几人真是不大好意思捂鼻子,她们可是丫鬟,主子都不嫌弃难闻,她们哪里那么娇贵了,忙道,“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奴婢来弄。”
宛清也不客气,忙叫她们把东西拎着去厨房,那边莫流宸皱着眉头出来,瞅着宛清,“娘子,你再弄什么东西,都能熏死人了。”
宛清眨巴了两下眼睛,很臭吗,她怎么都没觉得,宛清笑的一脸灿烂,“臭豆腐呢,待会给你尝尝,你一准喜欢。”
说完,就往厨房走去,所有人都被熏出来了,就站在门口捂着鼻子瞅着宛清,有些好奇少奶奶怎么弄这么臭不拉几的东西,还一脸的兴奋,少奶奶没问题吧,不过这话也只是在心里问问,少奶奶可是顶好的主子,半点架子没有,还亲自指导她们做菜呢,就是少奶奶烧的菜也会给她们尝尝,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呢,这世上有几个奴婢能吃着主子做的菜?
再说了,少爷宠少奶奶那可是没边的了,就是要月亮估计也得摘下来给少奶奶,除了……不让少奶奶出门,为了这事两人可没少闹腾,不过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原先她们还以为少奶奶会气的好几日不理少爷,结果真是让她们直瞪眼,不仅理会,还每天做好些吃的给少爷,足有三四十道菜呢,样样精美,她们基本上都没瞧过,今儿,不知道少奶奶是在做什么。
宛清将坛子打开,里面的白豆腐已经成青墨色的臭豆腐干了,掰开豆腐干,可以看到从里面到外面,都是青墨色,闻闻奇臭无比,宛清都忍不住掩嘴了,真的好臭,不过臭豆腐就是闻起来越臭吃起来越香。
竹云瞅了就有些担心,扯了扯宛清的衣袖,“少奶奶,您不会真把这个给少爷吃吧,会出人命的。”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用隔年留下的烂咸菜汁做成的,那能吃吗,少奶奶还夸纯绿色、纯天然,没有添加任何色素,散发出来的是很自然的臭味,这是成了心的跟少爷过不去呢,少爷也真是的,少奶奶辛辛苦苦的做的菜,他就不能夸一句好,不然少奶奶也不会拿这个来罚他了,少爷那是什么胃啊,这东西能吃的下去吗?没准真的会出人命啊!
宛清听竹云劝说,梳云和南儿她们几个也是在一旁点头帮腔,实在忍不住撅嘴了,她是那么心肠歹毒的人吗,害死妖孽她不就是寡妇了,这可是臭豆腐啊,地地道道的,不像前世小街上拿来唬弄人的,这可是开胃的宝贝呢,她们真是不识货,不过前世臭豆腐诞生的时间原就不久,这么落后的朝代还真不一定有,宛清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见识,待会儿不给你们吃。
宛清想着,就吩咐她们将臭豆腐清洗干净,几个丫头估计是怕了,那哪里是清洗,根本就恨不得把臭豆腐的皮给扒了,宛清拿眼睛一扫,几人这才掳着嘴,认认真真的清洗起来。
宛清又将豆豉剁碎,葱切成葱花,准备好豆瓣酱,用小火将臭豆腐煎黄备着,再次倒入油烧热,倒入葱花,豆瓣和豆豉,并炒香,再倒入豆腐,加少量清水,中小火煮四五分钟至汤汁浓稠,大功告成,装盘。
宛清看着臭豆腐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竹云几个在后头瞅着直翻白眼,少奶奶估计对少爷是恨之入骨了,不然也不会笑的这么开心还这么费尽心思的准备东西来罚少爷,这东西再漂亮,那也是臭的,能吃么,她们都嫌弃,少爷会上当吗?
宛清满意的端着盘子,回头瞅着几人,“你们要不要尝尝,很好吃哦。”
几人连忙着往后挪,避之唯恐不及,方才不过就是洗一下臭豆腐,她们都恨不得把手给洗掉两层皮才好,这要吃下肚,那不是要她们小命吗?
宛清把嘴一鼓,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她愿意给那还是她大方了,总共才那么一小罐子呢,宛清一手拿着臭豆腐一手指着油锅,“平日里一个个说为我上刀山下油锅都行,这才吃块臭豆腐就躲成什么样了,喏,要不吃臭豆腐要么下油锅,自己选一个吧。”
bsp; 趴在窗户上瞅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倏然睁大了眼睛,温温顺顺的少奶奶怎么突然这么狠了,下油锅的话都说得出来了,当下一个激灵袭来,继续趴着,看那几个丫鬟怎么选择,好可怜哇。
竹云梳云几个嘴巴憋的,少奶奶,上刀山下油锅那只是一个比喻啦,这好好的也没惹着您啊,就让我们自己往油锅跳,那锅那么小也没放油啊,梳云想着,恨不得啪自己脑门,还真打算让少奶奶把自己给油炸了呢,当下憋着嘴,油锅是万万不可能下的,还得用来烧饭呢,可少奶奶发话了,那就必须得选一个,这臭豆腐怎么着也是给爷吃的,少奶奶就算再正怎么生少爷的气也不会害他性命,最多就是拉肚子就是了,少奶奶医术卓绝,真中毒了也会给她们治的,几人互望了一眼,当下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不由的拿起筷子一人夹了一块。
宛清瞅着这几个丫鬟一副赴刑场的模样,忍不住肩膀抖,至于吗,她要是害她们,随便配点药就成了,还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弄这个,她完全是一片苦心啊,把中华美食搬来给她们尝,还给她摆出一副赴刑场的样子,真是打击到她了。
梳云胆子要大一些,左右都是要吃的,早吃晚吃都得吃,不吃就得下油锅的,梳云一咬牙一夹到筷子上就塞到嘴里,早预备着被臭死的决心了,嚼了两下也就鼻子有些臭味,嘴里香着呢,不由得又细嚼了两下,眼睛就闪亮了起来,大眼汪汪的,“少奶奶,这个真好吃,也就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
竹云几个压根就不信,不过见梳云真的像吃到什么宝贝似地,不由的将臭豆腐往嘴里塞,果然不错呢,好吃。
宛清见她们都吃了,这才摇头拍着她们的肩膀,一脸凄哀神色,叹息道,“唉,真是一群傻妞,让你们吃你们就吃,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赶紧了了吧,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说完,宛清摇着头叹息着就端着盘子就出了厨房门,往书房去,身后头竹云梳云几个你望我我望你,嘴撅的那叫一个高,要死了?少奶奶话里的意思是她们快要死了?少奶奶是逗她们玩的还是真的?
宛清一走,外面趴窗户的的那些丫鬟婆子这才进屋来,首先就是去瞄那装着臭豆腐的罐子,一开盖子,直捂鼻子,立即将盖子合上了,同情的拍着竹云她们的肩膀,“才吃下去,现在吐出来或许还有救……。”
书房里,莫流宸正和冷魄说着话呢,冷灼也在,另外还有一个同样冷冰冰的,好似叫冷魂的,真是对得起这个名字,够冷,比冷灼还要冷,估计是因为冷灼名字里有个灼字,所以带着点温度吧,宛清腹诽的想。
宛清敲了两下门就推了门进去,宛清才迈了一步脚,几人眉头就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朝莫流宸告退,路过宛清的时候,宛清很是好客的将盘子往前头举,“要不要尝尝?”
几人忙摇头,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僵硬,目光淡淡的扫过宛清手里端着的卖相不错的臭豆腐,“奴才还有事要去办……。”逃之夭夭。
宛清见他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真是想抚额,至于么,真是没口福。
不过,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呢,宛清抬眸就见莫流宸的眉头都扭的没边了,这小女人当真将这什么臭豆腐端来给他吃呢,他今儿没招惹到她啊,昨儿不过才说了一句这菜欠了点火候,是她让他实话实说的啊,说完了也没见她有生气的迹象,至于事后拿这个来荼毒他么?
这样的表情宛清早见怪不怪了,她能坚持把臭豆腐端上来心里素质已经很不错了,宛清无视他的扭眉,直接将臭豆腐摆到他跟前,筷子递上,“相公,你尝尝。”
莫流宸的脸都黑如墨了,“昨儿的菜烧的很好,没有欠火候。”
宛清无语,昨儿不是才说欠火候的吗,臭豆腐一摆上来,火候就到了,宛清撅撅嘴,“我没想害你,这个是臭豆腐,真的很好吃的。”
莫流宸把宛清手里的筷子拿下了往盘子里一扔,拉下她,“既是知道是臭豆腐了,那你还吃。”
宛清愕然,嘴角微扯,臭豆腐之名又不是她第一个取的,大家叫着叫着就习惯了,“闻着臭,但是吃着香啊,相公,你真不尝尝?我保证比昨儿的菜还要让人胃口大开,你肯定会夸有新意的,到时候往醉扶归酒楼上一摆……。”
“所以人都被熏走了,直接关门歇业,”不等宛清开口,莫流宸揪了她的鼻子道,“去醉扶归的大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这菜就算能吃,但是能端上桌吗?人家是去吟诗对唱的,你摆一盘臭豆腐搁那里,人家还怎么作诗啊
?”
宛清被说的一怔一怔的,臭豆腐都跟作诗对上了,做不出来诗那是自身的原因,怎么能怪她的臭豆腐呢,便见,宛清努努嘴,不过貌似他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这个臭豆腐却是臭了点,摆个小地摊还差不多,要真搁那里,估计一条街都能闻到,可要才诞生的臭豆腐就这么绝迹了,多对不起她啊。
宛清把目光投到臭豆腐上,撅了嘴,“那这个臭豆腐怎么办?”
莫流宸真想去戳她脑门了,“直接拿去倒掉就是了,你还想吃下去啊?”
这个想法还真没有,外婆做的或者自己买的她吃,自己做的她吃不下,不是不干净,只是想到那菜汁她就反胃,这就是所谓的眼不见为净吧,尽管人家做的还不一定有她这个干净呢。
“好可惜,”宛清忍不住叹了一句,倒了就倒了吧,她再去做腐乳就是了,那个可不臭。
莫流宸一见宛清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再倒腾这些东西出来他可真头疼了,熏得鼻子难受还不能不给面子的拿手去捂,免得她置气,莫流宸搂紧了宛清,“别在弄这些了,醉扶归的招牌菜都有一百多种了,明儿就是琉璃出炉的日子了,差不多后天就得启程回去了,你再做这些也没用了。”
宛清一想,这才忆起明儿是琉璃出炉的日子,这些日子忙着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短短几天还真来不及制腐乳,以后再说吧,宛清点头应下了,想到一件事好奇的问道,“相公,我们现在有多少间半月坊了,那个酒楼有多少间了?”
莫流宸随手将账册拿了过来,随意翻了一下,“半月坊已经开了十五家了,酒楼也一样。”
宛清听了眉头直颤,短短四个月已经开了三十家铺子了呢,就拿京都的半月坊来说,光是一天的收入就不下一万两,别的地方虽然不能跟京都比,但是只要东西好不怕没人买,这么多,就是开门几天也够他们活个十年八年的了啊,原还打算过个三两年才能把铺子开出大御呢,依着这样的架势,再过半年就差不多了吧。
宛清瞅着桌子上还几本账册,轻抚了一下额头,“相公,这么多铺子要你一个人打理,肯定很累吧。”
莫流宸听了眼里就有了笑意,捏着宛清的耳垂,呵气道,“知道我累就好,今晚打算帮我捏肩?”这小女人的手还真不一般,随便捏捏就能缓解酸痛,难怪母妃喜欢让她帮着捏肩了。
宛清白眼一翻,她可没这个打算,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干呢,“我的意思是多陪养几个二把手,光是阿灼几个怕是不够用,不然回头银子挣回来了,把你累死了,多划不来啊。”
莫流宸听得笑意连连,正准备去香宛清,就听宛清继续嘀咕着,“相公可是独一无二的,有银子也买不来。”
莫流宸的脸当即黑了,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是能买到,她就不要他了?
正欲开口,那边敲门声传来,宛清忙站了起来,端着盘子就出去了,路过冷魂的时候,盘子还未举起来,人家已经行完礼进屋了,宛清努努嘴,也没想请他吃啊,真是不给面子,好歹她也是主母啊,就听耳边有话音传来,“少爷,半月坊有人闹事。”
宛清原想进去听听的,可是一想这样的事有什么好瞧的,估计多了去了,回头去问,他也不会带她出去的,听了也是闹心,还不如不听呢,再者天色不早了,半月坊五点钟就关门,要不了半个时辰了。
半月坊的事再重要也没琉璃重要,宛清摇摇头,端着盘子就走远了,才走两步,那边就有一个略微愤怒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的哭腔,“我都快要死了,你还逼我扎马步,回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宛清听了嘴角直颤,往前走了两步,就见梳云怒目对着冷灼,冷灼有些懵怔,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呢,忙拽了她一只手,“好好的,怎么想不开要寻死?”
梳云听了直咬牙,眼圈红彤彤的,“你才要寻死,我也不想死啊,都是臭豆腐害的,”抽噎,抹眼泪,大眼汪汪的瞅着他,“……我都快要死了,今儿的马步能不能不扎了?”
断断续续的,一犯错少奶奶就加她扎马步的时间,一个月一个月的往上加,她也不记得还要扎多久,好像有些麻木了,不过她都快要死了,她还有几个心愿没了,竹云还在屋子里写家书呢,她也得写两封。
宛清听了直憋笑,抿了唇瓣走过去,示意梳云将臭豆腐端着,木着脸道,“不想死就把它全吃光,这叫以毒攻毒。”
梳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吃了臭豆腐会死吗,怎么再吃就不用死了,这以毒攻毒不是这么用的吧,少奶奶唬她呢,梳云想着,嘴撅的高高的,被骗了都,还好她没学南儿北儿信那些厨房婆子的话,一个劲的在那里喝水,肚子被涨的老高的,这会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喝,她原是想这水怎么也没茶的解毒性好,正打算回来泡几壶茶灌下去,就被死木头拽来扎马步了……
这会子一比较,她还算比较幸运的了,梳云庆幸着,目光就落在了眼前的臭豆腐上,闻着的确很臭,但是味道确实不错啊,这会子知道没毒,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边走一边拿筷子夹着往嘴里送,那边冷灼瞅着直蹙眉,什么东西不好吃,偏喜欢吃这么臭的东西。
第二天,宛清几个就坐上马车前往作坊了,南儿北儿灌了半个多时辰的水,晚上跑了七八趟茅厕,这会子腿脚还乏力呢,正窝在床上休息,宛清也就没让她们跟着了,心里有些小小的过意不去。
到作坊时已经差不多是早上九点钟了,那些制作师父一个个兴奋的守在那里,脖子伸长了,就等着宛清来了呢,这少爷和少奶奶不来,不敢开炉啊,万一一不小心毁了一炉子的琉璃,那他们就是有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要知道这琉璃在大御可是有市无价呢,随便哪个拿出来没个几万两银子能买到手?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往日也只有听听的份,就是瞧一眼那都是奢望了,他们一想到琉璃能从他们手里头诞生出来,这几日晚上想着就都没能睡好,将来说与儿子孙子听,那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了呢,这不,没睡好,眼圈都有些黑了,不过并不影响他们激动的心情。
为首的管事一见宛清他们上前,忙恭谨的往前头带路,开炉的工具都备着了,拆石膏的伙计也有十几个,宛清瞧着满意的点点头,今儿天气不错,开炉成功率更是大了不小,便示意他们开炉。
看着一件一件被石膏包着的琉璃拎出来,宛清心里都有些忐忑,成功与否一会儿就要揭晓了,当初等三姨娘生孩子也没她这会子这么心焦激动啊,怎么说三姨娘的孩子都能生下来,是男是女不重要,这个不同啊,毁了就是毁了,就算那些琉璃制品有些部位制的好,可以磨制改型,但是毕竟都是少数了。
宛清就站在那里等着卸石膏,看着一件件琉璃,真是惨不忍睹,莫流宸瞧着宛清嘟嘴蹙眉一脸失望神色,都有些心疼她了,不过就是琉璃,要真没有也无碍,有这份心母妃比什么都开心,正打算拍拍她肩膀,劝说两句,那边冷魄上前,“少爷,昨儿闹事的又寻上门来了。”
莫流宸听了目光微冷,宛清也听见了,心里正烦闷着呢,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他们也没做什么事,怎么就惹得人惦记上了,宛清气呼呼的道,“相公,你去处理半月坊的事吧,这回别心慈手软了,不然等我们走了后,半月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莫流宸瞥了眼又一个失败的琉璃,想着宛清不被打击,带她一块儿去的,可宛清已经轻提裙摆往前头走了,她决定自己开一个瞧瞧,左右还有好些呢,一百来个模具没一个成功的,她至于这么倒霉么。
竹云梳云几个瞧着,见宛清自己敲打起来,就猫着腰瞅着,见宛清拆一个蹙一下眉头,赶紧的去搬了几个来,“少奶奶,这里还有好些呢,肯定有成功的。”
宛清瞅了眼眼前摆着的七八个模具,心下又添了几分信心,梳云恨不得把所有模具一下子全拆了,看了半天,也会了,当下学着小心的拆起来,拆了个完整的,左右瞧着,嘴就撅了起来,“这个好可惜,要是没小泡在里面,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少奶奶,您瞧。”
宛清听得一怔,抬眼望去,果然不错呢,宛清面上一喜,激动的指着梳云,“拿稳了,站着别动。”
梳云不知道,只得照做了,宛清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忙过来了,小心的接着,声音都有些颤巍巍的,“总算是成功了,你这小手够肥啊,那边还有好些,继续拆去。”
梳云见宛清丝毫没把那小泡放下心上,还激动的夸她小手肥,梳云乐呵呵的举起双手去瞧着,高兴的继续蹲下拆石膏了,只是运气没那么好了,接连好几个都没能成功,倒是那边有两个师傅喊宛清去,宛清瞅着那个激动啊,成功率有百分之三呢,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真是太成功了。
只是才从石膏里挖出来,还都是琉璃粗胚,需切割去除注浆口多余的琉璃,之后还得经过粗磨细磨,将作品调整到最好的水平,还得经过细修,后面的工作还繁杂着呢,不过这些师父的手艺都好着呢,之所以挑中这个作坊,就是冲着这些人
的手艺来的,这些都不急,离王妃的寿辰还早呢,这段时间也该完成了。
这一百个模具是先拆的,接下来就是拆宛清的了,宛清就没之前那么激动了,成不成功都无碍,失败了还可以继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的缘故,成功的反倒多些,五十几个模具成功的就有三个呢,还有几个造型也还行,修修也瞧不出来,或是磨制成琉璃珠也是一样的。
那些师父更是激动,真成功了呢,宛清忙招呼他们去干活,小心的拿着琉璃,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给我围上,窃贼就在里面!”
话音才落,宛清就见院门被撞开,前去询问的小厮也被人推倒在地,一溜烟二三十个官兵拿着武器进来,将宛清她们团团围住,宛清瞅去,就见一个略显肥胖的男子威气十足的进来,一身官袍,瞧着应该是个知府。
只见他拿眼睛四下瞄了一眼,瞅着宛清手里的琉璃,眼睛倏然睁亮,大手一挥,“丢失的物件果然在这里,统统带走,还有这几个窃贼,本官今儿要好好审理一番。”
那知府话音才落,几个官兵就上前,一把夺过那些师傅手里的琉璃,不给的一脚踹飞,宛清那个气啊,这哪里是来抓贼的,这分明就是听说她这里有琉璃,明抢来了,抢不算,还要抓她去大狱,严刑拷打,怕是最后这制琉璃的法子也得给他吐出来,宛清气闷闷的咬着牙,咯吱咯吱响,这群贪官,你贪她不管,但是别打她琉璃的主意,不然那就是找死!什么都能忍,独独抢她琉璃不行!
宛清四下瞄了一眼,该有七八个暗卫在吧,这群官兵瞧着也是一群草包,整日的就知道欺负平民百姓,那些制作师父何其无辜,他们也能拳脚相向,今儿就当是替天行道了,当下喊道,“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宛清话音才落,那边几个暗卫闪身出来,这群草包官兵的身手怎么能跟暗卫比呢,三两下就将那群官兵打倒在地,口吐鲜血,琉璃也都原样的抢了回来,那知府也被拎着衣领扔在了宛清跟前,宛清咬着牙瞅着他,那气愤掩都掩不住,方才打斗过程中,毁了她一个琉璃,虽然是有瑕疵的,但就是毁了,宛清气的一脚踏在他脸上,“知府大人是吧,您这眼睛是怎么长的,我这里有窃贼,我怎么都不知道,您是来抓窃贼呢,还是抓草民呢?”
那知府脸趴在地上,左右摆着,宛清只得收回脚,梳云气啊,狠狠的一脚又踏了上去,狠狠的用劲,连少奶奶给王妃准备的寿礼的主意都敢大,她真想叫人把他扔到火炉里去。
那知府大人在这潼南还没吃过这瘪,咬了牙道,“你们这群刁民,竟然这么待本官,我可是当朝淑妃的表哥,你们得罪我就等死吧,这琉璃朝廷征用了,以后都作为贡品,你最好乖乖的上交,不然回头圣上怪罪下来,灭你九族!”
宛清冷哼一声,难怪敢这么横行了,原来是朝廷有人呢,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还淑妃呢,那在宫中的地位可不低,但是再高又如何,她制的琉璃岂是他说当做贡品上供就上供的,皇宫她去过,皇帝没见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凭什么说要就要她的东西?就算这里是皇权至上又如何,皇帝还敢明抢她的东西不成?
宛清嘴角划过一丝冷意的笑,那边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匹白马直接就闯了进来,宛清微敛了一下眼睛,这才瞧见来人是谁,可不就是那日在客栈扶了她一下的男子吗,宛清对他也是没有好脸色,这里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地盘,岂是他骑马就闯进来的。
莫城谨瞧宛清敌意的眼神,也记起宛清了,上回的相遇他可是难忘着呢,她怎么也在这里,正欲发问,就听知府大人求救道,“世子爷,下官在这里呢,这群刁民得好好治治,这里果然藏有琉璃!”
宛清听了脸更是冷了三分,潼南的世子爷可不就是洛亲王世子了,听他这话的意思也是奔着琉璃来的?
宛清正猜测着,他已经跃下了马,他身侧的小厮也是脸色不善呢,上回那男子说要卸了他主子胳膊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当下呵斥道,“还不快放人,知府大人岂是容你们懈怠的。”
梳云听了更是恼火,少奶奶平素多么温婉的一个人,都气的忍不住踩他了,少奶奶毕竟是少奶奶,有些事她不适合说,但是她只是一个丫鬟,他一个小厮也敢呵斥她们少奶奶,梳云脚抬了一下,随即重重的踩了上去,“知府大人怎么了,知府大人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抢我们少奶奶的东西,抢了东西不算还要抓我们去蹲大狱,我们不抓他,他就得抓我们了,我们无罪无过,凭什么受他冤枉?!怎么,你也想冤枉我们少奶奶不成?”
那小厮被呛
的脸一红,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莫城谨已经挥手让他下去了,上前拱手作揖道,“不知道这作坊是姑娘的,在下也是听闻有琉璃出现,这才赶来的,前些时日洛亲王府确有琉璃失窃。”
宛清瞧他还算有理,脸色这才好了三分,怎么说也是洛亲王府的世子,身份地位不输给锦亲王府,没必要跟他忸上,宛清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才道,“上回多谢世子爷扶了一把,宛清在这里谢过了,只是王府失窃之物的确不在这里,您若是不信,大可搜查一番。”
宛清说完,当即吩咐道,“都将手里的东西稳稳的放好,再退到一边去,让世子爷好好查看一番。”
说完,宛清就放下手里的琉璃,眼睛清凌凌的瞅着他,梳云却是扯着宛清的衣袖,“他们粗手粗脚的,弄坏了怎么办?”
宛清淡淡的笑着,“怕什么,洛亲王府有的是银子,毁坏了照价赔偿便是,不过十万两银子而已嘛,世子爷,请。”
莫城谨这下还真不好搜查了,嘴角有些微抽,一件琉璃十万两,王府丢失的那件也不过七八万两吧,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搜查一番倒是说不过去了,这女子当真伶牙俐齿,上回怎么在门口听着那话着实不像是出自她的呢?
莫城谨才往前迈了两步,那边一个小厮飞快的奔了过来,远远的就喊道,“知府大人不好了,公子的手被人打折了!”
知府大人听得眼睛都睁圆了,千般挣扎可就是起不来,外面马蹄声又传了来,宛清干脆望去,首先就被面具给反了光,宛清拿手去遮眼睛,那边冷灼直接就从马上甩下来一个男子,鼻青脸肿的,宛清瞅的只蹙眉,“相公,这就是去半月坊闹事的,知府公子?”
莫流宸跃下马,衣带翻飞,帅气十足,再加上那半张面具,真是神秘至极,听了宛清的话便道,“可不是,知府大人大驾光临,我好心送父子团圆来了,娘子,你没事吧?”
“你可真好心,”宛清听了直笑,“可惜人家不屑领咱们的情,回头记得收银子啊,还有他打坏了我们一个琉璃呢,一定要让他赔偿。”
莫流宸瞧宛清笑的样子就知道没事,这才看向莫城谨,脸臭臭的,宛清干脆把事情的原委都给他说了一遍,莫流宸同意宛清的做法,当下搂着宛清的腰退至一旁,示意莫城谨继续搜查。
宛清他们光明正大呢,哪里就像是偷窃了,再者既是与半月坊有关系,哪里会瞧得上一个琉璃,半月坊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崛起,大御朝谁没有耳闻过,再看这满地的模具,还有琉璃粗胚,这根本就是一个制作琉璃的作坊嘛,当下狠狠的剜了一眼地上被踩着的知府大人,要不是他差人去报信,他也不会贸贸然就赶来了,这会子倒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了。
当心朝宛清和莫流宸拱手作揖,“受人误导,以为窃贼在此,贸贸然赶来,惊扰了各位,在下表示歉意。”
宛清瞅他以世子之尊,能放下架子道歉,也就不摆脸色了,只是该讨要的不能少了,不然还真当他们好欺负,谁都来打她琉璃的主意,今儿就拿这什么知府杀鸡儆猴了,宛清瞥了一眼趴在地上跟猪拱食一般的知府大人,嘴唇微勾,“知府大人颤闯民宅,诬告偷窃,纵容手下打伤百姓,不知这罪名该怎么算?”
莫城谨嘴角微颤了颤,知府都被他们踩在了脚底下,这罪名还能怎么算,不过这秦知府仗着淑妃撑腰,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就连洛亲王府也敢不放在眼里,的确该好好治治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明知秦知府身后有淑妃撑腰,还敢如此,他派人查了许久也没查清,当真有些好奇了,抛开脑海里的疑惑,当下喝道,“知府当以身作者,未查清事情就擅自抓人,来人,给我抓起来。”
宛清听他说抓人,却是没说怎么处罚,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毕竟是知府大人,他虽是世子,但也不能随意处置朝廷命官,不过他爹应该可以吧,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封地,也就摆摆手,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有他们踩压知府大人在前,又折了知府大人宝贝儿子的手臂,想来谁要敢有小心思也得掂量着来,更何况半月坊的掌柜的可不是吃素的,有半月坊照应着,这个作坊应该可以正常运转。
客气了两句,莫城谨就带着知府大人回去了,在衙门里审问了两句,打了他二十大板算作警醒了,打完了莫城谨才回洛亲王府,洛亲王妃就担忧的瞅着他,“谨儿,你怎么能打秦知府呢,淑妃可是他亲表妹啊,过不了两天我们就得回京都了,到时候淑妃问起来,我们可怎么回答……。”
莫城谨恭谨的给她倒了
杯茶水,“母妃,那秦知府在潼南也横行了这么久,也该惩治惩治了,只是那琉璃,儿子无能,没能找回来。”
洛亲王妃微叹息一声,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如今丢失了……还得继续找才是啊。
莫城谨见洛亲王妃眉宇微蹙,隐有忧愁之色,也知道那琉璃是他母妃的心头爱,眼睛闪了闪,心中就有了三分计较。
宛清今儿高兴呢,琉璃成功了,送给王妃的寿辰礼物也有了,回到小院就亲自下厨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竹云梳云几个则在打理包袱,明儿就该启程回京都了呢,想不到一转眼就出来这么久了,倒也没有多想念京都,就怕再待下去,王妃该心急如焚了,就是顾府老太太和二夫人也得想煞少奶奶吧。
饭菜端上桌,宛清就殷勤的招呼莫流宸吃着,没办法,得回去了呢,以后想出来还得靠他才行啊,得可劲的巴结,虽然现在巴结是早了点,不过算盘还是早些打好才是啊,临时抱佛脚的事总是不大靠谱,“相公,这一桌子都是你喜欢吃的呢。”
莫流宸哪里不知道宛清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被这么巴结心情着实不错,一边吃着,一边道,“娘子,今儿你在作坊里哼的曲子是什么,唱给我听听。”
莫城谨骑在马上,站在小院墙外,耳边是清灵悦耳的歌声,“黄沙蒙住眼睛,就用我的心来代替,眺望著梦里看的美景,迎风远行,荒天不降雨滴,就用我的泪来代替,洒在月牙泉里滋养一方绿地……像琉璃那麼美丽,爱,容易碎我们终於学会小心,像琉璃那麼宁静,爱,仔细听幸福都会有回音,每一分的用心磨得回忆更晶莹,不怕岁月洗礼让感动被延续……爱如琉璃。”
爱如琉璃,屋内墙外,两个男子同时呢喃着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