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时报》上,头版大幅照片,是穿着准将常服威风凛凛的陆铭,在一票军官、行政官员及乡绅们陪同下视察黑山师范学校、农校以及几所比较有名气的中学的报道。
也是第一次,黑山普通民众们,明确意识到现今时局下,黑山最有权势的人,已经是报纸上这个年轻人。
可能不仅仅普通民众,包括行政衙门的各级官员们,以及乡绅、商贾等等,也突然意识到,黑山真的是变天了。
……
十里山庄山麓的草坪上,停着一架直升机,现在成了陆铭常规的代步工具。
现今这种三麦的运输直升机虽然速度每小时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但从这里去黑山市区或者旅部的直线距离也就百余公里,不用一个小时便可到。
昨天周末,陆铭回了十里山庄,准备休息一天,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是不是彻底整治黑山吏治的机会。
在黑山,自己当然并不算站稳了脚跟,从某种角度,现今的权力,简直就是机缘巧合加连蒙带骗得来的。
如果现在就要掀锅,那么肯定会引起黑山的动荡。
和高宝山,就算不说爆发全面战争,但近期,冲突几次怕免不了,野心勃勃的那家伙,如果不被打疼,肯定不会消停。
那么,一旦自己整顿吏治引起混乱,高宝山肯定趁机发难。
其实,如果和高宝山爆发冲突后,自己还战胜了他,那么那时候挟余威整顿吏治,就稳妥的多。
可是和高宝山爆发冲突时,黑山的权力人物,未必没他的内应。
其实自己虽然不是政治家的材料,但也懂得水至清则无鱼。
不可能要求所有官吏都清如水明如镜。
还是需要用好的制度和比较完善的律法来约束他们,包括民众的监督权和知情权。
可偏偏现今情形,一个吏治烂透了的地方,采用澜物细无声的方式潜移默化去改变,那可能十年八年也达不成目标,到时候,这个世界都不见得怎样了。
可能大破大立,利用自己现今军政首脑的特权砸锅,用独裁打烂旧世界,再另起炉灶效果更好。
所以到底该怎样,这个问题,自己要好好考虑考虑。
穿着宽松的睡衣,懒洋洋躺在书房软塌上,看着窗外绿木间叽叽喳喳的鸟儿,陆铭沉吟着。
榻旁桌桉上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陆铭顺手接起,电话能被放进来的,都是自己应该接的电话。
“少帅!哈哈,我老胡!”响亮的声音,正是胡定山。
陆铭无奈:“又开玩笑,我是少帅,那老帅是什么人啊?听说时报里,称呼我为少帅,也是编辑征询你的意见后才这样撰稿的?”
胡定山嘿嘿一笑:“那现在北方是个将军都自称大帅,陆专员你是准将军,尊称一声少帅也是应该的,老帅?要说老仙翁在的话,现在做个北方大帅那肯定没问题!儿子是这样的英雄,老人家还活着的话,也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豪杰了!”
“别胡说八道了!”陆铭摇摇头,不过说真的,“委座”这个尊称,自己听着确实很别扭,少帅就好得多,虽然前世网络上,那最有名的少帅也不被很多人待见就是了。
胡定山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南平保密局那个高大震副局长我见了,好像是高宝山什么远亲,牛气哄哄的,陈荣富是故意搞他吧?派他来,是希望他别再回去了?!”
陈荣富是南平保密局局长,高宝山手下最大的特务头子,有名的魔头,在南平道,小儿听他名字不敢夜啼。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唯命是从。
在对高宝山忠诚的同时,也会追求自己的各种利益。
高宝山派个远亲进保密局,裙带关系之余,也未必没有监视之意。
是以陈荣富和这高大震,关系恶劣也不是没有可能。
琢磨着,陆铭道:“随便吧,他和陈荣富有什么仇怨的,和咱们没关系,打发走就是了。”
“但这家伙不走啊,干脆,我把他吓走吧!”胡定山笑了笑。
“可以。”陆铭想了想,“这样,直接扣了他。”
胡定山一怔:“抓起来?”
“嗯。”陆铭一笑:“总是高宝山给咱们出题,咱们来解,也该咱们给他出出题了。”
“好吧!”胡定山笑道:“你是老大,你拿主意。”
陆铭正要挂电话,又停下,想了想,“老胡,行政各署的主要长官,你回头搞个情况汇总的表,包括他们的财产,以及亲属的情况之类,我看看。”
要说整顿吏治,最该整治的就是这胡定山,巧取豪夺了太多民脂民膏,而且,自从他得势,成为军管委员会副委员长,以前依附他的很多官员又靠拢了上来。
而真要和胡定山决裂,黑山旅都会随之分裂,里面他的人可不少。
牵一发动全身,很多事,都很难办。
挂了电话,陆铭轻轻叹口气。
“爷,怎么眉头又皱起来了!”
榻旁软墩上,坐着琉璃,刚才陆铭和胡定山通电话时来的,陆铭也见到了。
“还是做律师好,哪怕桉子再复杂,抽丝剥茧慢慢找解就是。”陆铭笑笑,看着她:“发现你也变了。”确实,要生日前的琉璃,早飞上来躺自己身旁给自己解闷了,但自从自己训斥她和大小果那次后,她在自己面前就矜持多了。
“爷不喜欢女人缠着,奴儿明白。”琉璃美艳俏脸带着丝无辜,那意思,我还找你骂吗?
陆铭一笑,看了看她,“见过老豺了?”
老豺现今被关在山庄的地牢里。
琉璃却一直没去见过他,这令陆铭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毕竟两人曾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如果坦然去见倒好,偏偏琉璃不去见,那说明,心里还是有个坎儿。
不过一个小时前,琉璃请示,想和主君一起去见老豺,陆铭要她自己去。
“嗯,见过了……”琉璃轻轻叹口气,“其实,见又如何?自从和爷相遇后,以前的种种,好像做梦一样,我都分不清,是不是一场梦境,遇到爷之后,我才梦醒。”
“我准备特赦他。”陆铭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琉璃一怔。
“今时不同往日了,时局不同,他也吃了很多苦头,身体也不好,医生检查,有了肝癌,能活多长时间只能听天由命,当然,特赦也是有条件的,算是充军吧,让他将余生呢,用在戴罪立功上。”顿了下,陆铭道:“既然你见过了,明天我便寻时间也见一见,很多问题,我也想问问他。”
琉璃轻轻颔首,并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